每次面对枫红鸾,她总是说不出的妒忌,却偏要装作一副姐妹亲爱的模样,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累,可她不得不装,因为一旦撕破伪装,那很努力很努力得来的一点点东西,也可能会失去。
她微微一笑,笑容尽显温柔甜美,大掌抚上枫红鸾的侧脸,温声细语道:“这日头都偏西了,天色暗了,我得先回去了,明儿我再来看你。”
“你姐姐慢走,路上小心。”
“嗯,你好生养着,我走了。”
瞧着何吉祥曼妙的身姿消失在房间里,枫红鸾嘴角的笑意瞬间收敛,一抹冷然和杀意一略而过的,她咬牙切齿暗自发狠:“何吉祥,钝刀切肉,我会让你慢慢尝到我受过的所有痛苦?
011 董氏1
泓康定二年,夏末秋初,枫府。
亭榭叠嶂,峰峦如画,青瓦疏离,莹然欲滴。廊檐下,两只翠羽黄翼的雀儿发出嘁嘁喳喳的叫声。
星动楼内,雕镂花纹的情铜三足鼎云烟袅袅,散发出熏人欲睡的香气。
一袭鹅黄色长裙的枫红鸾悠然的坐在庭院树荫之下,瞧着外头夏意渐退,秋色渐浓,表情的恬淡的享受。
以前日盼着也盼着要嫁给凌澈,如今一朝回到十六岁,这般闲适的光景,尽是这样的让人怀念。
回来十六岁,已是过去了五日,这五日,何吉祥倒是日日过来,她二娘董氏只托丫鬟来看过她一次。
而她终日的被留香看管着卧床养病,只觉得身上都要长了绿毛,好容易大夫今儿早上来诊脉了,说她脉象稳健,已经全无大碍,留香这才肯放了她出来纳凉观景。
她躺着,留香在边上伺候着,不时的送些剥好的葡萄过来,一颗颗的喂她吃。
“留香,你觉得后院那个荷花池怎么样?”
“挺好啊!”
“不见得,不然填了吧!”
因为知道这是留香的丧命之地,所以对那个荷花池她格外的膈应。
留香却以为她开玩笑呢:“小姐你别逗了,那荷花池占了三亩多地,哪就这么容易填了。”
“填总比挖来的容易,当年挖不也就耗了小半年时间,这填顶多不过也就是小半年光景的事儿,明儿你找管家来,我同他说说,把这荷花池填了。”
闻言,留香便知她的主子似乎不是开玩笑那么简单,她惊了一声:“小姐,你干嘛要填那荷花池,夏日里多美啊,而且那是小姐你喜欢,老爷才命人挖的,这会儿怎么又要填啊!”
“你都说了是我喜欢才挖,如今我不喜欢了,自然要填。”笑睨了留香一眼,这丫头长的可真水灵,那一条小命白白喂了满池的荷花,她可不舍得。
留香当真弄不懂枫红鸾起来:“小姐这是真要填啊?”
“不然还有说假的?
012 董氏2
“总该和二夫人商量商量,老爷西征边关,这府邸里大小事宜都是二夫人打点着,小姐若是真心不喜欢那荷花池,想要填埋了,也当和二夫人先通个气儿。”
董氏吗?
枫红鸾从前对她没有任何敌意,还尊她如同生母,敬她重她,可是如今心里头对董氏,却也是百般的不爽,因为她可不信,何吉祥和凌澈忘恩负义的计划中,没有董氏参与的份儿。
猜是这么猜的,不过留香说的对,这样的事儿是要和董氏商量商量。
“一会用了晚膳,陪我去二娘那走一遭吧!”
“小姐,其实那荷花池好端端的,干嘛要填,这几年园丁引了新荷进来,开的越来越美了,你说这……”
“啰嗦!”嗔一句,她目光深邃的看着天际尽头,嘴角一勾,“我自有打算,有些东西,我只是想防范于未然,留香,记着小姐一句话,这个家里,除了老爷和小姐我,旁的人,你都留几分心眼。”
虽然知道这样留香说话会很突兀,可她不得不提醒一下这个善良的小丫头。
留香迷茫茫的:“什么意思啊?”
“你不必了解太多,照做便是了,天色也不早了,拾掇一下用晚膳版,晚上同我去趟二娘处。”
“好吧!”
大约一个时辰光景,夕阳西下,千里暮云,层层叠叠,晚霞被晚风扯开,碎成大颗大颗的红豆,像是倒翻了胭脂一样,通红一片。
用了晚膳,枫红鸾就领着留香往董氏所居闲云阁而去,闲云阁,当年是她母亲的住处,母亲去后,父亲就赏赐给了董氏,当年的她并不觉得如何,如今再入故地,却刺目的很。
这历历熟悉精致,都应当是属于她母亲的,如今却被另一个女人霸占着,也不知道董氏是用了什么手段,才住进了闲云阁。
她当真以为只要住入了闲云阁,她就是当家主母了吗?做梦,这辈子,她永远不过是个“二”夫人,说白了,便是妾。
董氏一生最为介意的事情有三:其一是她的身份,其二是她女儿不能冠上枫家的姓氏,其三就是府上人称枫红鸾为小姐,而她的女儿却只能被称为吉祥小姐,分明是个外人称呼。
这些府上谁都知道,所以大家总是避讳这提到妾这个字眼,也避讳这提到何吉祥的身世,看着眼前偌大的描金大字“闲云阁”,枫红鸾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漠的笑意?
013 给董氏难堪1
闲云阁,同记忆中的一样,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院内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她母亲居住的时候,院子后面有一处花田,种满了奇花异草,后来那董氏一入内,嫌花草过多,招惹蛇虫鼠蚁,故而把整块花田改成了一个八角玲珑的小亭子。
从枫红鸾踏入闲云阁院落这刻起,她心里的仇恨就嘶吼叫嚣着,要让那董氏母女不得好死。
不过现如今,还不是时候同她们撕破脸皮,何吉祥欠下她的,她要一点一滴的讨回来,钝刀割肉,这才叫痛。
偕着留香穿过了一道抄手游廊,便到了闲云阁的正门,大厅之中,一女子正端坐在主座之上,悠然的品着香茶。
枫红鸾怎能不记得,这就是她最“亲爱”的二娘。
此刻,那女人身着着一袭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披着一件软霓云锦披风,头上挽着“一窝丝”,云鬓堆鸦,犹如轻烟迷雾,发髻右边簪着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钗珠儿用一色滚圆雪白的东珠制成,璀璨耀眼,光彩夺目。
颈项上挂着的梅开五福錾花金锁与嵌宝珐琅鎏金耳坠交辉相映,锦绣辉煌,宝气珠光。
虽是有些年纪的人,这一身华贵装扮,却依旧显得她光彩照人,艳丽不可方物。
这一身衣着打扮,都是董氏特有的风格,力求华美雍容,姿态妖娆。
爹爹要她当家,也不知道她暗中是克扣下了多少银子给自己置办金银珠宝和衣裳,偏生她爹爹又是个粗犷男儿,鲜少在钱财上斤斤计较,所以对于董氏几日一身的新衣裳,从来都不过问。
以前的枫红鸾并不觉得董氏爱打扮又什么错,如今想来,董氏压根就不是来和她爹爹过日子,董氏想要的,不过是荣华富贵罢了。
见着董氏,她如从前一般,温文浅笑的上前,对她微微一福身:“二娘,喝茶呢?”
董氏见是她,忙笑盈盈的迎上来:“红鸾,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身子都好全了吧,二娘正想着过两日,就去庙里给你求求神,祝祷让你身体安康呢。”
“红鸾这里先谢过二娘了,身子已经好全,劳烦二娘挂心。”
“好孩子,你爹爹将这个家和你交托给我,是我照顾不周了,才让你生了那样一场大病,都不知你爹爹回来,我该如何交代,如今你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来,来,赶紧坐下。”
这一场母慈女孝,上演了多少年,有谁是真心相付,又有谁是虚与委蛇?
014 给董氏难堪2
这一场母慈女孝,上演了多少年,有谁是真心相付,又有谁是虚与委蛇。
枫红鸾历练那许多,早已经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董氏的笑容有多假,她的热情有多做做,以前枫红鸾看不出来,如今却是瞧的一清二楚的。
“二娘!”落了座,她“温婉”开口,“我这会儿过来,是想同你商量件事情。”
“哦,怎么了?”
“后院那个荷花池,眼瞧着入了秋,肃杀的景象渗的人心里难受,所以我想同二娘商量,把那荷花池给填埋了。”与其说她是来商量的,不如说她这是事在必为,董氏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她也会强行让她答应。
董氏一愣,似并不同意:“花开花谢,四季更替,这是不可避免的,今天花开败了,荷叶都凋零了,明年自然还会开啊!”
“明年会开不错,不过年年不过是荷花,看都看腻歪了,我要填了这荷花池,种些别的花花草草,二娘拨些银两给我吧。”
董氏对于她的执意,显的有几分的不满:“填一个荷花池,那可是大工程,银钱上且不说,就说这荷花池是你爹爹很喜欢的一处地儿,他把这家给我当,我这总也不能毁了他最喜欢的地儿不是?”
怎么,她这是在提醒她谁是这个家的当家女主吗?
那她也不妨提醒提醒她,她这个女主人,永远都只能是个“二”。
“二娘,红鸾知道,哎,二娘当家,红鸾着实不该给二娘添麻烦的。”她盈盈福身致歉,看着无比温顺柔和模样,那董氏的嘴角笑容微微勾起来,只是还不及她故作宽宏搀扶起枫红鸾,但听得枫红鸾继续道,“我娘曾经说过,二娘居于妾位,又带着吉祥姐姐嫁入我枫家,在府中多受鄙视,治家不易,让我多听从二娘的,可是二娘,此次荷花池,请恕红鸾不孝了,红鸾是一定要填,不填不痛,望二娘同意。”
说的多么煽情动听,饶是旁人听着,都觉得这是个懂事温顺的孩子,只有董氏听罢,那本是含了笑意的嘴角,瞬间垮塌,她最是恨别人说她不过是个妾,还托着个拖油瓶。
可偏偏面对红鸾这如此诚恳的态度,她又不能和她置气,只能做出一副慈爱的模样:“红鸾,你这孩子,罢了,填了就填了吧,总归你爹爹是最疼你的,你做主了,他也不会说什么,至于银钱,你这要出嫁了,老爷疼你,几乎把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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