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东方已经开始现出鱼肚白,天就要亮了。
“王上,你说这个晏楚会不会…………”佟侍天欲言又止,然而没有说出来的意思薛青川自然懂。
“他是三代将门之后,况且与我自幼相交,应该不至于如此无情无义吧?”沉默了半晌,薛青川轻轻地道,不过语气不确定地更像是在问自己,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这晏楚如今已经反了,你们如今也已经再无退路了!彭祖派来的那五个奇奇(…提供下载…)怪怪的杀手,说不定正朝着亳州的方向追来,况且,若是晏楚真的已经反了,你我二人现在想逃也已经逃不掉了,还不如听天由命,见机行事!”
“是,属下明白了!”佟侍天点点头,两道剑眉在晨曦中微微皱了起来,过一会儿又压低声音道,“王上,若是,若是等会进了这亳州城,侍天…………有何不测,还请王上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王上,你让侍天把话说完——就像王上刚才自己说的那样,世事不过是一岁一枯荣,然而终究都是浮云,王上若是能够看得开,以后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闲适淡然地过一生也未尝不可,若是还放不下,也请暂时韬光养晦,待日后时机成熟了,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只要王上您过得好,侍天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侍天,你,你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薛青川大骇,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神情忽然间变得安详无比的佟侍天,心里陡然升起一丝不祥之感,语气顿时变得疑窦丛生,狐疑地看着佟侍天的眼睛,“莫非,侍天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莫非,你已经知道你我此次进了亳州城就再也出不来了吗?”
“不是的!”佟侍天凄然一笑,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突然说出这种决绝的话,竟像,竟像你我以后再也不会在一起了一样?”薛青川依旧追问不舍,然而不等佟侍天苦笑着回答什么,那个进去通报的士兵甲已经回来了,他先和城墙上的士兵乙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才向薛青川耸耸肩,遗憾地说道:“对不住了官爷,二位来得实在是太不巧了,我家将军即将率领大军远赴赵国,此时已经不见任何来客了!”
“你可曾说了是非昂来此找他呢?”薛青川的心里一冷。
“唉,小的根本就没见到我家将军。只是听习副军说,将军他正在为出征做准备,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去打扰。”士兵甲撇撇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薛青川点点头,沉吟片刻,面色忽然转冷,目光里有凌厉的光芒,“那好,你再进去通报一遍,你就跟你们那个什么习副军说,若是晏楚不在半柱香内出来见我,我就要将他这小小的亳州城给拆了!”
“这这这……………”那士兵甲已经在此戍守城门三年有余了,也算得上是一个见过点世面的老兵,可却是第一次见到有如此出口狂妄的来客,又见他虽是浑身刀伤无数,一股雍容气度却自成一派,当下也不敢怠慢,与士兵乙交头接耳了半晌,换成了士兵乙进去通报。
果然,薛青川这一招很管用,很快,士兵乙就带着一个肌肉横生的壮汉出来了,一身银盔铁甲,一看就是个久经沙场的军人,想必便是士兵甲口中的习副军无疑了。
习副军随着士兵乙到了城墙上往下一看,此时的薛青川早已是等得极不耐烦,一脸怒意了,也正抬起头向城墙上看,习副军的视线与他的一对上,便立刻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声音竟也有些哆嗦,一边吩咐手下打开城门,一边客客气气地问薛青川道:“敢问,城下之人是何方尊客?见晏楚将军是公事还是私事哪?”
“哼,晏楚果然好大的架子!”薛青川冷笑一声,懒得回答他,看着天,冷冷地道,“在宛城之时,便已听闻这厮后脑已经长有几寸反骨,今日一见,果然是已经没把朝廷放在眼里了!”
“这……………客人莫要动气,晏将军的确是有要事在身,三日来还不曾出过书房半步,因而他并不知道客人您大驾光临了!”正说着,城门已经打开了,薛青川和佟侍天驱马进了亳州城。
由于多日的奔波,形容枯槁胡须丛生的薛青川和佟侍天早已不是海捕文书上的画像上那般丰神俊朗的模样,习副军意识竟完全没有认出他们来,一路恭恭敬敬地将他二人引向后院,一边不住地替晏楚赔礼。
“不知习副军口中所说的要事,究竟是何事?以至于晏楚整整三日都未曾出过书房半步?”听着听着,薛青川忍不住狐疑地皱起了眉头。
“哦,客人有所不知,三日前,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吧,朝廷派来了两位公差,说是找晏楚将军有要事,然后晏楚将军便和他们一起进了书房,吩咐除了送一日三餐和茶水之外,任何人不得进书房去!——噢,到了,二位客人请先留步,待下官先行通报一声!”
正说着,晏楚的书房便到了。习副军示意薛青川和佟侍天二人暂且停下,自己先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然后神情忐忑地等候着回应。书房里很快便传出了晏楚略带恼怒的声音:“谁啊?不是才刚刚吃过饭吗?怎么又送东西来了?”
“将军,这里有个客人要求见…………”习副军扭头神情尴尬地向薛青川看了一眼,小声答道。
“客人来了,你不知道先替本将军先好生招待着吗?不是和你说过了,除非天塌下来了,否则不要来书房打扰我的吗?”书房里的晏楚,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少年得志的骄矜和锋芒。
“他说他叫非昂…………”习副军还是壮着胆子轻轻道。
“哗!”
他的话还没落音,书房的门马上便开了。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晏楚,站在门口,迫不及待地向站在院子中央的薛青川和佟侍天望去,在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地脸薛青川都看不透。然而,不等薛青川说什么,晏楚背后就钻出来两个一身官衣的人,薛青川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便是彭祖府上两个极受恩宠的虞侯,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而那两个虞侯显然也已经认出了薛青川和佟侍天,许是不敢相信值三千两银子的宣王陛下居然就站在自己面前,愣愣地对视几眼之后,才阴恻恻地一笑,扭头对没有什么反应的晏楚冷冷地说:“晏楚将军,这两人便是假冒宣王陛下和佟侍卫的逆贼,宣王陛下有御旨在此,命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二人拿下,如今你为何还不快快动手?”
“本将军做事自有分寸,两位虞侯大人不必如此心焦!”晏楚不卑不亢地看那二人一眼,扭过头来迅速地扫视了一眼表情难以言表的薛佟二人,手向后一招,道,“来人哪,将这两个大逆不道之徒拿下!”
就在薛青川和佟侍天二人寡不敌众被晏楚俘获投入大牢之时,燕国大成皇帝发动的吞并六国的战争正式开始了,养精蓄锐了几十年的燕国,一出手便势如破竹,很快便让六国中势力最弱的莫国王上袒腹投降了。
接下来便是为了一颗夜明珠早已争得大伤元气的赵魏两国,拓跋宇似乎早就想好了整个战略图,一出手便必定是完美的胜利!一时之间,神州大地重新陷入一片连绵战火之中,而受尽了四分五裂之苦的百姓,一边对战乱造成的流离失所颇有怨言,一边却也抱着某种惨淡的希冀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明天的明天,是否一切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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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亳州城外的官道上,两匹奔驰的骏马在阳光下越过一片片黄色的油菜花田,这两匹马后面紧跟着的是燕国大成皇帝派出的五百骁勇善战的骑兵。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受晏楚所托,来接应被困在亳州牢里的薛青川。
“我不懂哎,为什么拓跋宇说我们此行只要来接一个人啊?”两匹骏马上的其中一人扬声问旁边并驾而骑的另一人,“许扬青,半年前,你不是告诉我说有两个人被关在亳州大牢里了吗?”
“有一个,已经不需要再接他出来了………”马上的许扬青,黑色的衣袂在风中飞扬,紧锁的眉头里却满溢说不出的哀伤,温柔地看一眼身旁的女子,淡淡一笑,“凝凝,你不会离开我的吧?”
“当然了!”一身白衣的桑宛凝,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清丽绝伦,向许扬青婉然一笑,忽然羞涩地低下了头,低声道,“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许扬青看着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一弯,逸出了一抹笑容,心里的感伤却如官道两旁的油菜花田一般,一波接一波,绵绵无尽。
这两年,似乎格外地漫长,至少足够让很多本不该如此仓促发生的事情,一齐在这个春天到来之前,尘埃落定。
池小亦在沉沉地睡了一年三个月之后,终于还是因为眼睛里的蛊毒长时间得不到办法驱逐,而最终在冬日的最后一天蛊毒入脑,永远地埋在了宣家小院的后山。
而拓拔忆则早已在几日前与拓跋宇成婚,做了大燕国的王后,这也是拓跋宇答应让薛青川继续回龙国当王上的唯一一个条件。而究竟拓跋宇迎娶她最深层次的原因是什么,外人却是不得而知了。
在拓拔忆大婚前,许扬青特意从前线回来参加她的册封大典。两人有过一次夜谈。
拓跋宇的野心和手腕,在这次吞并六国的战争中显露无疑,而他不顾拓拔忆的苦苦哀求,对龙国的毫不留情以及将被困在亳州大牢里的薛青川置之不理的态度也令拓拔忆齿寒。
“拓拔忆,你真的想好了要嫁给这个人吗?你真的爱他吗?还是只是为了龙国,为了薛青川?”看着似乎一夜之间长大的拓拔忆,许扬青心里有淡淡的感伤,“有一点事实,我必须告诉你,拓跋宇绝对不会因为你嫁给他,就会放过龙国!燕国要一统天下,卧榻之下,又岂能容他人酣睡?”
“可是,他答应了我会的!”拓拔忆固执地低声道。
对于她的这个选择,许扬青最后只能选择沉默。
早在戟竹林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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