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怪异,不是么……可是山本的肩膀受伤,就是我造成的。
……
我想,无论过了多少年,自己都将记得次日的光景。
一辈子,一生一世,都无法忘记。
我挡在斯夸罗面前,让纲吉和巴吉尔快跑。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我想,自己干脆这样死了吧,免得,再去背负那沉重的负罪感。
山本受伤是我的责任,不是么?
……
斯夸罗向我挥来一剑,力道足得能将空气割裂。
斩向我肩膀的剑,在半空以一个诡异的斜度划向我的喉咙。他挥剑时带动的气流使剑身在空气中转向后速度倍增,我所能捕捉到的,便是颈间一闪而过的银光。
斯夸罗对我挥来的第一剑,仅仅只有恐吓的作用,但我从那一剑里嗅出了他的意味,没有躲避,也没有表现出畏惧。
因为心里满溢着那份浓烈的负罪感,我觉得心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对自己的自责,后悔,对山本的愧疚,歉意,让我无暇再去害怕。
斯夸罗对我挥来的第二剑、第三剑……,都是刺向自己的死穴。我尽量去躲,躲不开了,便让左半个身子承受攻击。
左半身,即使受了伤也能愈合。所以,被砍多少刀没关系。
这种做法很残忍,因为,刀剑划开皮肤肌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疼得快晕厥。
然后不记得是斯夸罗挥来的第几剑,那一剑速度加倍,我躲开了,但是没想到剑身竟回转,逆向削来,我回避不及,下颌留下一条血痕。
疼痛地感觉几乎让我的整张脸失去知觉,血马上就涌出来,大滴大滴地落在水泥地上,猩红的颜色,很刺眼。
但是那个时候,即使是轻微恐血的自己,也没感到害怕。
心里只是满满的恨意,恨斯夸罗,更恨自己。眼前时时闪现着山本武捂着肩膀摔倒在地的场景,血就从他的指尖漫出。那都是我的错,是我的责任,是我导致的。
如果我不干涉剧情,山本只是被那几枚小型炸点炸昏。现在,他倒在地上,痛苦地紧锁双眉。他伤到的是右肩,他用来打棒球的右肩。
我多么希望那些伤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所以,看到自己的血时,心里竟然有宽慰的感觉。
我即使死在这也是活该……看看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不知该怎么赎罪,只知道要挡在斯夸罗面前,我不会让他过去的,除非他踏上我的尸体。
没什么可以做的,我能去做的,就是让纲吉和巴吉尔安然无事,一个人撑到迪诺出现。
我分心的时候,斯夸罗向我侧颈削来一剑,同时吼着“喂!!你发什么呆?!”
他似乎打得很兴奋,就像是在破坏一件物品,或者,像是不服气要推倒不倒翁似的。
他从我放的话里读出“你砍不死我”的信息,便来了兴趣,非要把我砍倒在地。
就像破坏一件工艺品那样。
虽说我也算不上什么工艺品。
那一剑我狼狈地躲开,颈侧的头发被齐整地削落大半,站着血碎碎地落在地上。
斯夸罗和我以前遇到的对手,是不一样的。
并非所谓剑帝与普通黑手党的区别。即使用一样的力道,一样的角度,甚至同一种杀伤力相当的武器,斯夸罗和山本武的攻击也是不一样的。
不是剑技,而是杀人的技巧。
斯夸罗的每一剑,都带着凌厉地杀气,他是为了杀人而挥剑。
接下来的那剑速度更快。
斯夸罗已经看清了我的躲避套路,这次,我躲不开。
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这一剑,我便以反手握刀的姿势,有惊无险地接下了这一剑。
有惊无险。
刀刃交接的那一刻,我是这样认为的。
其实我大错特错。
因为我忽略了力道上的巨大悬殊。
岁剑匕碰触传递而来的冲击几乎在我迎下攻击的瞬间,便震麻了我的手臂。
从手腕到手肘,再到肩膀,立刻酥软,差点连握刀的力气都失去。
……
那一剑斩断了我那把钢制的匕首,剑尖已经划破了我的衣领,那一剑顺势削下,我知道,自己即将被开膛破肚。
那都是几秒钟的事情。
却足够让我明白这个可怕的事实。
……
随后,没有感知到痛,却是天旋地旋,我仰头摔倒在地上。
后脑勺砸到了坚硬的地面,便是一阵疼痛,之后我发现更疼的是左腿,挣扎了几下爬起来,才惊恐地发现原来被斯夸罗一剑斩断的匕首竟然扎在自己左腿上。
老天一定是保佑我的,我想。
因为我受的伤总在左腿。
只会疼,但不会留下伤口,连后遗症都没有。
相比我而言,他就惨很多……这样想着,我充满内疚地望着山本,他仍躺在地上,已经渐渐失去知觉。
奇怪的是斯夸罗没接着杀过来,我只知道自己没被砍中,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便将视线从山本身上移开。
那是个眼熟的女孩子,穿白色的圆领长袖衫,天蓝的牛仔裤,一头及腰的黑发非常直顺,身手敏捷,手中握着一柄同样眼熟的长枪。她头发上还有只毛茸茸的萝卜发卡。
金属制的刺枪,她挥枪是我能看清枪靠近尖端的位置装饰着一条盘龙,龙身直绕枪身而上,闪着银光。
是那个女孩,我见过她两次,第一次,她也是这个打扮,出现在和服店里,取走了那套精致的雕龙和服。第二次,她穿着雕龙和服,与狱寺对练。
这一次,她依旧一身白衣蓝裤,轻灵的身形如鹤一般。
她一边与斯夸罗交战,一边说着什么。斯夸罗似乎也吼了几句,但因为我耳朵里依旧有“嗡嗡”的声音,他们的对话听不大清楚。
但,那女孩侧身的时候,有一样东西我确确实实看清了。
她别在胸前的,全白的圆领衫上唯一起装饰作用的纹章。
掌心大小的白底园徽章,黑色的花纹绘着繁复的图案。
巨大的黑蝶,蝶身被一只展翅的雄鹰刁住。
我见过那个花纹,再熟悉不过了。
风给我的项链,坠子是血色的鹰咬蝶纹路。而这女孩胸前别着鹰咬蝶的徽章。
我几乎可以断定,这女孩来自那个叫做“陌上桑”的组织。
迪诺到场的时候,斯夸罗正对梦邪怒吼着。
“喂!!你是谁?!跟他们什么关系?!”
梦邪收了枪,微微一笑。
“观月梦邪,只是一家无名书店的分店主而已。”
“切!那你来插什么手?!”
“你管我?”梦邪偏头一笑,手里的枪玩起花样,黑柄银枪在空中转出一个个枪花,看得人眼花缭乱。
只一眼,斯夸罗便看出这个女孩非同小可。
但,观月梦邪这个名字,他的确是闻所未闻。
“有种你打赢我试试?”梦邪邪气地咧嘴一笑。
远远的,楼顶上,六君三人蹲的蹲,坐的坐,站的站,呈观戏状。
“恩,小梦生气了。”羽清温和的笑着,站在楼顶上望着眼下的场景。
梦邪在多数情况下性格算温和,不像式舞那样好斗,主动挑衅的话,只能说明对方已成功将她惹恼。
“陌子伤成这样,我们也不管么?”亦薇蹲在一边,两手托腮,心里想着陌子那脸千万别受伤,那么软伤了可惜……
“李桑都没有出面,说明没有管的必要。”扶鸾比较优雅地坐着,安心地看戏。
“店主大人现在在中国呢。”亦薇撇嘴。
“琛真要出什么事的话,他想尽办法也能赶来。”回话的是羽清。
“的确。”扶鸾说这,蜷起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陌上桑的孩子都是放养出来的,得让小陌上受点伤流点血,让她自己去成长。”
扶鸾的话回应了所有人的担忧,于是三人终究没有出手,一直观望。
正如李桑曾对梦邪和式舞说的那样,这个世界很残酷,你们只有自己变强,然后为了生存杀出一条血路。
现在,李桑一手培养起的梦邪和式舞已成了陌上桑的顶梁柱,接下来,就要看陌上琛怎样成长了。
梦邪与斯夸罗交战,两人不分上下,可能,斯夸罗稍出于下风。
迪诺发觉自己无从插手,便决定去帮那个受了伤的女孩,他走近那女孩,直到走近后才发现她受的伤远远比他想像的要重,但那女孩只是紧缩双眉,一言不发地帮少年处理伤口,完全不顾自己。
这样的女孩,看得迪诺心疼。
迪诺正想说话,远远听见纲吉的问话。
“迪诺先生,陌上同学怎么样了?”
听到“陌上同学”四个字,正处理伤口的女孩抬起头,望向纲吉的方向。
原来她真的叫“陌上琛”,迪诺想。
女孩看到纲吉后,眉头皱得更深。迪诺猜测她是想赶纲吉回去,但还没等女孩开口,斯夸罗听到声音后立即转移战场,几个大步来到纲吉面前。
迪诺立刻迎上去,一起挡在纲吉面前的还有隶属彭格列门外顾问的巴吉尔,那个金黄色中长发的少年。巴吉尔手里握着三角形的回旋镖,毫不示弱地拦在纲吉和斯夸罗面前。
而更让斯夸罗在意的是迪诺。
为什么加百罗涅会参与进来?!斯夸罗挑眉,正当他犹豫的功夫,身后凌厉的一枪刺来,直刺向他的心脏。
身为暗杀部队作战队长的斯夸罗,清楚地感觉到浓烈的杀气。
这种杀气,属于身经百战的杀手。怎么这么个小姑娘也能挥出如此犀利的一枪?
斯夸罗联想到之前跟自己打过的那个蓝毛复仇者,也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挥舞巨镰,金色的瞳孔闪烁冷光。
斯夸罗不知,眼前这握枪的少女,她的经历哪能用“身经百战”来形容,那可太侮辱她了。
梦邪是陌上桑自小培养出来的,实力绝不亚于,不,甚至可以说远远高于彭格列那些会走路的自然灾害。
梦邪愤怒的一枪刺出,绝对会见血。她这次是动了怒的,自己赶到场时,琛已经伤成那样,更重要的是,琛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