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娓娓道来,不急不徐,似乎说的不是自己。他的脸上相当平静,洋溢着光明的神采。
秦菲边听边想,这才完全懂了他的思想。原来,张弛一直介入的原因无他,和自己对江闻杰所抱持的心态一样——单纯无私的手足之情。
两人默默地并肩而坐,刹那间,张弛感到第一次和秦菲如此接近。
他很高兴对她做了这番表白。
医院的自动门打开来,进来几位神色仓皇的人。唐弥庆领先走近秦菲,唐小曼和马立青尾随于后。他们快步走近秦菲,叠声问道:“好一点了没”
秦菲摇头,把医生说的状况重新对唐弥庆报告了一遍。
唐小曼听完颇为自责,她垂下了头盯着鞋尖,泪珠滚了滚便滴落下来。马立青上前握住她的手,不发一言的给予精神支持。
“开刀的事由我安排,你带我找主治医生。”唐弥庆当机立断地对秦菲下达指示:“不能再拖了!”
天色渐渐地亮了,远方的建筑物在灰蒙、蓝白的曙色下慢慢成形,而且一幢接着一幢显现出来,像孩子手中的积木,带给人们无限的盼望。
唐弥庆、唐小曼、张弛及谷雨洁共同坐在茶馆的原木桌前,他们已经彻底长谈了整个晚上,该说的都已说清楚了。唐弥庆挖空了肚肠,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言词可以充分表达他的痛楚。
谷雨洁几乎无法置信“她是唐家女儿”的事实,这简直是天方夜谭。长久以来,她独自拥抱着“孤儿”的身份,行走于广大的世间;茫茫人海,她吃过不少苦,面对过许多凄凉的长夜,唯有猫咪忠实的陪伴她,为她解忧除闷,扫除一次又一次的挫败。
当然,张弛一家人及秦菲所给予她的支持,谷雨洁自是没齿透心;就算和江闻杰的一场没有结果的恋情,她都一一咽回了心底,带着宽容,她不愿多吐一宇。
近日,遇到这场车祸,虽然将江闻杰伤成毫无知觉的废人,不过,谷雨洁还是不肯放弃乐观进取的意志力,依旧奋战人生,她的勇气与执着令身边所有人为之动容。见她默默地料理病人仍保持着果断坚强的姿态时,唐弥庆再也忍不住了。他心疼地想要好好的拥抱住他长久流离失所的女儿,不要她再吃苦,更不要她再孤独。
唐小曼呢她变了,变得不像过去那般猖狂。自从江闻杰昏迷不醒之后,她几乎不敢正视病床上的男人。基于人情道义而来过几次的唐小曼,在每一次离开时的脚步,远远看去,总是显得那么急促,像是逃跑的小贼。
心头上的重担卸不下来,她只好再度寻求马立青的安慰;这次她终于笃定马立青是永远不会离开她,又会对她非 常(炫…书…网)忠实的一条狗。
这条狗曾经为她做了不少事,包括很久以前的那场“花园大火”事件。而今,面对父亲的坦承不讳,唐小曼免不了一阵心慌,她力持镇静,深怕事迹败露。不管怎么说,她是唆使马立青纵火的主谋;为了完全拥有自己的父亲,唐小曼不愿谷雨洁介入她的生活,因此,刚进大学就读的她,趁着和马立青打得火热时,提出了她消灭谷雨洁的想法。
这场大火制造得相当完美,警方根本查不出任何疑点,所以至今一直被视为“天然火灾”。马立青找来的黑道弟兄,手法更是干净利落,自始自终都漂亮成功。
没想到,唐小曼认为万无一失的安排,竟然会在多年后出现了改变;而且是在“父女结识”的情况下产生,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这是天意!
可笑可叹啊,她想俘虏的男人!江闻杰,竟是她费尽心机不除不快、又同父异母的姊姊的爱人。唐小曼此刻才发觉命运之神正一路追杀而来,为了她过去的报复行为而来索取公道了。
挡不住父亲与谷雨洁的相认,改变不了江闻杰和谷雨洁的一段恋史;更不可思议的是,她一怒之下离开婚纱摄影礼服公司的负气行为,却造成了江闻杰的夜荡街头,继而之,又和谷雨洁的雨中重逢……
这些证明了什么她该接受的惩罚吗
唐小曼心中百味杂陈;想到江闻杰手术后的憔悴面容,今后可能不再睁开眼睛,这个原本属于自己的男人,已成了个活死人……她咬着下唇,有股想毁灭一切的念头。
不行!她万万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眼前的情况,她只能继续伪装。父亲和谷雨洁泪眼相对,愁绪满怀,此情此景,唐小曼反而想大声嘲笑;她想冲过去拉开他们,想狠狠地挥打谷雨洁,打死她!打死她!让她永远进不了“唐氏集团”!哼!休想!只有唐小曼才是唐弥庆唯一的女儿,谁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此女太娇蛮
124.此女太娇蛮
唐小曼暗自咬紧牙根,眼神中透射出冷硬的光芒,她感到体内正滋长着“背水一战”、“生死存亡”、“剿绝无后”的疯狂念头。
饮干了面前的茶水,她挺直了腰杆,对着在座的人说:“抱歉,我有点头痛,先行告退!”
站起身,唐小曼冷冷一笑,望着父亲与她不能接受的“姊姊”谷雨洁,她丢下了一句:“这里的气氛不适合我的存在。你们几个人从昨晚到今早,主题似乎都环绕在‘苦命女认祖归宗’上面,我在这里——未免太多余了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你干什么小曼,你去哪里小曼——小曼!”唐弥庆诧异地追了出去;眼见小曼跑出茶馆,跳上车子,很快驶出了山区。
唐弥庆愣愣地站在院子里,他看了看小曼离去的车影,又回头望了望伫立于茶馆门口的谷雨洁;谷雨洁正带着谅解、悲悯的眼光报以“心领神会”的神色。
都是女儿啊!老天,别再横生枝节了,求求你……唐弥庆哀痛不已,仰头长叹。
“董事长——哦!应该称您爸——爸——”谷雨洁艰难地吐出这样的称呼。“您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你不恨爸爸”
“不恨,您没有错。”谷雨洁笑了笑,她转身提起竹篮走向院子。“清晨最适合摘菜了。您看,我过得很平安喜乐,一切知足便够了。您先回去吧!我——还需要思考一下。”
“思考什么难道你怀疑我骗你”唐弥庆不懂,莫名其妙地问。
“不是啦!您误会了。今天您是堂堂的大董事长,我呢无名小卒一个!您有什么理由来骗我是我高攀了!”谷雨洁把手腕伸进唐弥庆的臂弯里,和他一起走出来,继续解释道:“为了闻杰的事,我已经没有其他的心情去想其他的事了;我所说的‘思考’是说,一下子冒出个‘父亲’来,而您又是个大企业的董事长,我——我一时还无法适应。”
“原来如此,我以为你不肯认我。”唐弥庆吁了一口气。
告别了张弛,父女两人慢慢地走出来,天光亮灿灿的,大地一片生机盎然。一夜没睡的唐弥庆顿时感到体力不支,他想:大概真的是老了。
“闻杰开刀后的健康状况好像还不错。多亏你不计前嫌,一点也不怀恨地去照顾他。女儿,我以你为荣!虽然在你的成长过程中,我没有尽到一点父亲该尽的责任,而你却这么善良懂事。反观小曼,她从小备受宠爱,衣食不缺,在她母亲尚未病逝之前,还看不出来她心理上有问题,结果现在——唉!糟透了!我根本约束不了她。”唐弥庆轻轻地拍了拍谷雨洁的脸蛋,又怜又爱的说:“当初,她和马立青在一起,像个女皇似的任意摆布对方,因此维持了很多年的和平。后来遇到闻杰,又吵着要和他结婚。唉!她这样子游戏人间,一定会出问题的。我真惭愧。”
“别烦心了!她大概是在生我的气!不过,闻杰是因为我而受了伤,照顾他理所当然。不管以前我们是什么关系,或者闻杰是否对错,基于行侠仗义,我都应该拔刀相助;因为我们的身世都一样是孤儿——”谷雨洁说了一半,发觉此刻已不宜自称为孤儿,便带着歉意对父亲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和闻杰之所以会成为情侣,身世占了极大的因素——现在他孑然一身,您说,我能见死不救吗”
“那以后呢你要这么一辈子守着昏迷不醒的他吗万一闻杰成了植物人,不死不活的,你怎么办”
“他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了,要不是受伤,他早就和小曼结婚了,是不”谷雨洁淡然地眺望远方,口气平实自在,不带一丝埋怨。“爸爸,任何一件事都要以平常心看待,而抱持一颗感谢的心;您看,失去了外婆、失去了家园,我依然可以活得健康、愉快,甚至——”她正色面对唐弥庆说:“甚至与您‘父女相认’,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是非 常(炫…书…网)幸福的。”
“唉——为什么同样都是我的女儿,你和小曼竞有极大的不同你知足常乐,她虚荣傲慢,大概是你吃了不少苦才有今天的认知吧!”
“也许是吧!哦!对了,闻杰的医药费及日后的生活安排,我想,爸爸是否可以给我援助等我的作品收入稳定及增多了之后再还给您。”
“你说什么傻话”唐弥庆低吼了起来;他站在轿车旁,严肃地对谷雨洁说:“一切有爸爸做主,你放心吧!”
“谢谢爸爸!”送走了父亲,谷雨洁到菜圃里摘采了新鲜的蔬果后,急忙赶回“栀花房”。刚刚踏人前院的栅栏内,一阵热烈的“喵——喵”欢迎声便从草地上奔了过来。
“宝贝猫咪!是不是太寂寞了”谷雨洁呵哄着心爱的猫儿,甜美的笑容在她无邪的脸上飘浮着。
猫咪跳上她的竹篮里,乖巧地蹲正其问;谷雨洁摇了摇它,进入屋子。
室内花香四溢,令她心情为之大振。
原来是昨天早上临出门前,她正好把花插进瓶子里,没想到隔了一夜,今早归来,整个房间中已充满了鲜活的生机。
谷雨洁感到莫名的快乐,她欣赏着娇艳欲滴的花朵及嫩绿阔叶,一股希望油然而生;似乎未来的日子会走得平坦,走得顺利。说实在的,这段日子以来,她在医院与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