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自己消灭干净的空盘,恋雪想了想,还是动手开始归拢盘碗。开玩笑,饭都是南风做,自己若连碗都不收拾,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那个镜子和化妆包你,估计在明滨能卖上价么?”一直在没什么地方花钱的村子,恋雪对这个地方的物价还没有机会培养概念。
见女子坚持帮手,江南风耸了耸肩没再阻止,只是跟在女子身后进了厨房:“这种工艺的镜子在你们那边很常见么?”
随手从缸里侩了一飄水倒进洗碗盆,江南风并没有直接回答恋雪的问题。
“还好吧?”
将洗净的碗递给男子擦干,恋雪回忆了一下,介绍道;“这是一个懂行的朋友,从家乡北边一个叫俄罗斯的国度带回来的,是正经八百的紫金梳妆镜。我不太懂行啦,不过紫金好像是那个国家的特产,据说纯正的紫金饰品,带很多年都不会退色。”
摆放好碗筷擦干净手,恋雪转身看着依在门口打量着她的男子,“南风,我对这里还不太熟悉,你说要我准备明天出发,我需要准备什么?”
“你来的第二天,李村长就去瞭望镇帮你办了登记,户籍今天早上有人顺路捎了回来,在我这里。你只要收拾好换穿的衣服就好,今晚早点睡下,养足了精神,明天好赶路。”
所以,江南风也许早有打算,只是一直在等待手续办齐全么?也好,以她的立场来说,多看看这个国度,正式眼下所需要的。想到这,恋雪随即冲男子笑了笑,便回屋子收拾去了。
站在原地看着女子进屋的背影,江南风不由得紧了紧衣袖下的拳头。
女子的身量要比寻常人矮小几分,瘦弱如李村长的旧衣套在她身上,也显得松垮。女子的头发乌黑铮亮,总是绑成马尾,那是没挨过饿才能蓄得出来的色泽。还有女子的性情,不同与自己所接触过的任何。。。。。。
不是在与女子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决定好了么?是下定决心的时候了。
&&&
夜
靠墙的一张木质大床,一个年轻女子正绻在被中睡的正香,黑长的秀发被拢过头顶散在枕头上,暗影隐去了女子的脸,让人看不清那些沉睡中的五官。空气中,一股甜甜的香气若有似无,门一开,便顺着那带进来的风四散淡去了。
江南风靜靜的站在床头看着女子。此刻的陈恋雪看上去,与奉临的女子并无不同。然而,当这双眼睛张开时,那流转于女子身上的异域风情,却能让人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她是不同的。
摇了摇头,江南风暗暗苦笑,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轻轻将手探进被子里,待寻到女子的手,便轻轻将其从被窝中拉了出来。江南风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注视着女子的睡脸动作顿了顿,一咬牙,又掏出一个木制小盒,迅速将里面的涂料沾满女子的食指,然后,坚定的,狠狠将那鲜红的指印子按了上去。
收好印上了指印的纸,江南风又深深看了一会儿沉在梦中的女子,这才仔仔细细的将那手指上的涂料擦拭干净,转身出了屋子,回手将门带上。
梦,美丽香甜,始终持续,直到天明。
天一蒙蒙亮,恋雪就被江南风从被窝挖了出来,说是要赶在出海前与李村长道个别。
一个月来,李村长对她的确颇为照顾。上到头巾衣服,下到□鞋子,她身上的东西无一是李村长赞助的。再说,一个村子就这么大,对方又是管事的,也于情于理都该和人家打个照顾。
站在门口听完江南风的道別辞令,李村长别有深意的打量陈恋雪一个来回,看得她汗毛直立。随后,一个厚实手掌重重拍在了她的小肩膀上,耳边紧接着响起李村长语重心长的告诫:
“你一个女人,路上可要多照顾南风。自家男人,自己得护着是不?可别亏待了他。”
语气一顿,李村长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塞到恋雪手中:
“这是昨天南风说你们要出门子,我拖他代笔写的一封介绍信。上面有我的印鉴,你到瞭望后拿着它去衙门找李大山,那是我铁姐妹儿,看到信后定会好好招待你。好了,你看这日头脸都露全了,我得下海了,你们也早点走吧。”
说罢,李村长又深深一眼江南风,做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便转身唤田氏给她拿家伙式儿,起身出海去了。
☆、瞭望镇(一)
瞭望是距海崖最近的一个城镇。
海崖中,各村渔民都会来镇里贩卖捕捞上来的海物,也会在镇中挑选自己所需的物品。西海海域夏季盛產海驮和青勾。海驮是一种鳞很细的鱼,断海水后亦能存活10天左右才会断气,味道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鲜美。青勾则是一种软体水生物,产量较小,但其肉用来煲汤对安胎有奇效。每年一入夏,来自全国各地的商家便开始大量涌入瞭望镇适机采购。海驮、青勾,再加上以肥美闻名天下的海崖秋蟹和西部山丘特产冬果,使得瞭望镇子店家林立,放眼望去一片繁荣。
尽管江南风已经大致和她介绍过瞭望镇的概况,可当身临其境,陈恋雪还是有种置身梦中的错觉。
十余米宽的街道两边,是一栋挨着一栋两三层高的民间作坊式商铺,或门上挂着牌匾,或门口摆着样品、雕像,或梁上悬着青布大字的商旗。一眼扫过去,各家店面经营的总类也是五花八门。
全然不顾陈恋雪的眼花缭乱与目不暇接,江南风领着她轻车熟路的拐进一个悬着“瑞祥客栈”大字旗的三层商铺。两人刚挑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入座,店小二就满脸堆笑的跟到面前。
“这位客官,江师傅,是打尖,还是用饭?”
见店小二的样子,分明是认识江南风,但这话,却是朝着她说的。
江南风倒也没在意,直接转过头,用那双墨色眼眸深深的望着她:“主,累了吧?瑞祥客栈的炭烧鸡是瞭望的一大招牌,不如点来尝尝鲜如何?
听到那声“主”,恋雪忍不住周身一抖,心头小小恶寒了一下。
虽然路上说好为了方便不落人口实,她要扮演江南风的妻主,但……偷偷瞄了一眼男子波澜不惊的深邃凝视,恋雪只感到越发的一头雾水。
对外宣称自己是他的妻主,不是恰恰落了口实么?若是再联系到那个压上身份证的约定……真是十二分猜不透身边这个男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将视线转向正等着自己点餐的店小二,恋雪忍不住暗暗腹诽,因为是女人,就把她当个主事的了?!她现在就是一土包子进城,一问三不知,看什么都新鲜。这小二真是没有看人的眼光……
心里碎碎念着,恋雪面上倒是扯出一抹甜腻的笑。不就是演夫妻档么?who怕who!偏过头深深回望进江南风的眼底,恋雪嘴角一勾:“南风,你知道,我对吃不挑的。点什么按你喜(。。…提供下载)欢的就成,一切交给你安排就好了。”
听着她那含糖量四个加号的小嗓音,江南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顶着她深情款款的目光直接转头云淡风轻的对小二交代道:“张姐,麻烦帮我们订两间上房,来一份炭烧鸡,一份三鲜汤,两碗饭。”
小二看看陈恋雪,又看看江南风,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张罗去了。见状,恋雪连忙凑近了小声问江南风:“这店家你认识?”
“恩,当初刚到瞭望的时候就是吃住在这里,之后每次来镇上也是吃住这里。”
就这样?这样的话应该算是熟客了,可看那店小二的态度,倒是有些……恋雪眨了眨眼,没再多问。管他熟还是不熟,和她都没有一毛钱关系。
吃罢了饭,又到楼上房间将行李安置好,江南风便让恋雪背起冬果,和他一起去药店将其卖掉。而背起筐的瞬间,看着站在身边一脸理所当然的男子,恋雪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果然不是同一个世道。
以前出门,都是男人帮她拿行李。可现在,行李几乎都是她在扛着。没办法,她得从善如流啊,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颠了颠肩上的筐,恋雪暗中赞叹了几番大自然的神奇。这里很多生物与自己的世界并无不同,比如螃蟹、鸡、大米等等;但也有很多是自己世界没有的,比如现在她肩上的冬果。
她与江南风相遇时,南风就是去上山采摘冬果。这冬果是在入春时分生长成熟,摘下来后要晒至入冬颜色由红转绿了方能食用,据说能解百毒。因为只长在海崖的丘陵地带产量较少,越往内地去价格越高。江南风路上时候就对她说过,当初摘下来的那些冬果,一部分在瞭望卖掉换路费,一部分到了明滨再卖,余下的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一路跟着江南风进了药铺,恋雪惊奇的发现药材类竟然是明码标价——她虽然不识字,但听旁边同是卖药的人聊天也能知道一二。现在时令进价多少,卖价多少,墙上的板子标的清清楚楚。暗中感慨这药材市场竟然已经成熟到这种程度的同时,恋雪面上也没闲着,按着江南风的暗示一步一步交了货领了银子,心下不免再抱怨几句。
文明程度低的社会就是麻烦!这点小事儿是个人都能搞定,就因为江南风是男子不方便抛头露面,就得她这个不熟悉状况的人出头来做,真是#¥%@!
将银币收入怀中准备回客栈,恋雪的脚还没等迈出药店大门,旁边却是窜出来一位三十岁上下浓眉大眼青巾白褂的女子,一伸胳膊,将她和江南风给拦了住。
干巴巴的眨了眨眼,恋雪偏过头见江南风也是一脸的莫名,心中就多少有些画魂。看样子,似乎江南风也不认识来人。莫非,是刚刚卖出的冬果有什么问题?
拦路的女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了看表情茫然的陈恋雪,又看了看安静站在一旁的江南风,面皮突地泛起了一层红,咳了一声没头没尾的从嗓子逢里挤出一句:“这…这位妹妹,不知道,不知道阁下现在需用钱财否?”
闻言,恋雪眼睛突地瞪的老大,整个人更是二丈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