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且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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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且留人-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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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在暗跳,掌下却没有任何的感觉。在她转身之际,他立刻缩回手,向她微笑。

她望著他的笑颜,不由得也腼腆一笑,小心地将温热的药碗捧到他唇边。

「我喂你。」

「喂……」他嘴一张,药汁就灌了进来,见她含笑,他只得乖乖喝进口。

「喝完了药,还是休息吧。」

「你呢?」

她抓抓乱乱翘的发稍,想了下说道:「我再练练,说不定会愈练愈好。」

她要再练?心头又打了个突,他不动声色,露出气弱笑颜明知自己的笑并不迷人,也不比兄长的笑来得好看,甚至病弱憔悴到连他都有些看不下自己的笑,但她似乎很迷恋他的笑……应该说,她很喜欢看人笑。

「我虽累,却有些睡不著,你陪我聊聊,好吗?」她果然像著迷似的直盯著自己的笑。「十五?」

她回过神,露齿一笑:「好啊,我陪你。等你睡了,我再出来练舞。」

他闻言,心中暗暗有了计较。正要扶著墙,慢慢地坐在椅上,突然见她拿起面具,把窗关上。

他瞪著窗子一会儿,听见外头有短暂收拾的声音,随即门被打开,他回头看她已抱著面具跟书走进来。

「你还是别吹太多风比较好。」她笑道。

「是……是吗?等等,你要做什麽?」

「我扶你上床啊。」

「上……上床?我还不想睡……」他的本意并非如此啊。

她硬扶著他上床,取下他披在身上的外衣,露出极为单薄的身子,尤其他穿著白色单衣,几乎完全凸显他的瘦弱,憔悴的双颊有些淡红,这种身子……薄弱到强风一吹就倒,若是女儿身也罢,但在他这个二十三岁的大男人身上实在是难看,尤其她一双美目一直不离他……他费力地拉过棉被要盖在自己身上,她却以为他怕冷,赶紧帮忙拉被盖住他。

随即,她坐在床缘,笑望著他。

「你……」不能避开她好像有些热情的眼眸,不能让她再回头练舞,有个声音告诉他,在寂静的夜里,她不能与那鬼面具为伍。他只好找话题,柔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在祝氏一族的生活,那儿好不好?」

她偏头想了下,笑道:「那里都是山、都是溪,不像这里,好多人、好多店、好多奇怪的东西,我第一次瞧见,真的是吓了好大一跳,原来,城里是长这样的。」

「第一次?」就算她当年太小,忘了他,至少,有人带她入过城,久居数天,这一点她应会有印象的啊。「你以前没有入过城?」

她摇摇头。「我一直待在族里的。」

西门恩心里暗暗惊讶,思量了一会儿,暂忍下这个疑问,随口问道:「你都跟著祝八她们住吗?」

她迟疑了下,道:「我十岁的时候……住的地方不一样,小小的、黑黑的,我以为大家都跟我住的一样,後来姊姊让我搬进她的房间,跟祝八她们不住在一块。」

小小的?黑黑的?难怪当年她的肤色迹近透明……因为没有阳光?思及此,他不敢再深想下去。

「你怎麽老叫她祝八呢?」话才问完,就发现棉被下的手指又开始被一根一根地抓著玩。

她垂著眸,美丽的脸孔有些稚气,玩了很久之後,才低声说:「她们不准我喊姊姊,可是,我现在也不稀罕了。」抬起脸,冲他一笑。「因为,我有你了。」

西门恩原是微楞。他一直以为是姊妹间感情极端不好,才会连名带姓地叫著,显然还有内情,後来一听「我有你了」,他的呼吸忽然停止了。

她继续玩著他一根一根又瘦又乾的手指,说道:「我第一次看见你,你就对我笑,从小到大,没人对我笑过,我心里一直惦记著,不知道为什麽,我一直睡不著,半夜一直想著你的笑,心想这个人一定很好。

後来,她们说要我嫁给你,我虽没有入过城,十几年来都待在族里,可是我很明白什麽叫成亲,这桩婚事……在你眼里一定很荒唐,莫名其妙一觉醒来,就变成了一个有妻子的人。」他张口欲言,她却当作没有看见,像在自言自语。「但对我来说,意义很重大。那天我一直忘不掉你,忍不住背著她们,偷偷来你这里。送你花,是咱们族里求婚的表示,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没有人勉强我,也没人骗我。我想要你一直对我笑,一直一直,过去我得不到的我都不再等了、也不想要了,我只想要你。」说到这里,蜜色的脸孔多染一层颜色,小声地说道:「所以,我们做真夫妻,好不好?」

西门恩的笑忽地敛起,专注地盯著她,过了一会儿才道:「你知道……什麽叫真夫妻吗?」

她点点头。

交缠的手指有些发烫,不知道是谁的体温遽升。原来……她一直知道这几日的相敬如宾是出自他有心的隔离。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保有你的清白,等我走了,你若喜欢上其他的男子,要改嫁也方便。你虽算寡妇,但他知你不经人事,必会多怜惜你几分。」他不出大门,也知世俗的看法。

玩弄他手指的动作停下,她皱起眉,就在他隐隐觉得她表情不对劲之时,她开口,表情恢复正经,美丽的眼睛直眨著,顺口编起谎言:「谁是寡妇?你又没死。祝氏一族虽能改嫁,却没有人改嫁成功过。」

「为什麽?」他脱口问。

「若是相公不幸,当老婆的得抱著他一块被封棺三天,若是三天後,还能活著,那就随便她了。」

他一惊。「这不是太过残忍吗?」各地风俗民情不一,这种作法根本是活活害死一条人命。

她摇摇头,开始解起衣服来,露笑说道:「我觉得很合理啊。」

若让他早知道祝氏一族有这种规定,拼死也不要让她进门,幸而现在她不在族内,万一他不幸离世,她不用抱著他的尸体闷死在棺木里。思及此,他暗暗松了好大一口气,回过神,瞧见她罗糯尽褪,露出白色的单衣来,他立刻掉开视线,双颊微红起来。

她累了,那正好,不用再练舞。这几日她睡床内侧,也不能叫她连衣服都不要脱。

正值夏日,她怕他吹风受凉,门窗都关得紧,床幔都放下了,她穿著外衣睡自然会热昏……他只能目不斜视,就算半夜抱住他可怜的身子,他也不敢胡乱瞄。

「你……」声音有些沙哑,眼角忽地瞥见连白色单衣也落了地。他一窒,连头也不敢抬,低喊:「十五,你在做什麽?」

她没回答,棉被里倒是钻进温温的身体,一双藕臂环住他极瘦的腰。

他咬牙:「你别这样。」迫於无奈,怕她滑下床,只得往床的内侧退去,正要拿身上的棉被挡在两人中间,却见她爬上他的身体。

「十五……我……不行……」没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不行,但病得快死的人,若还能行房事,那真的是奇闻一桩了。

不顾他的抗议,她拉开他的单衣,露出很瘦弱的胸膛,硬将自己的肌肤熨贴上去,他的肋骨弄得她有些疼,体温也有些冰凉,但就是觉得这样的温度是她最喜欢的。

她抬起脸,露齿一笑。

「什麽清白?现在就算没有了吧?姊姊曾说过,巫术可以影响一个人的意志、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决定,世间上没有再比它强的咒术了。对我来说,你的笑,就是咒术,让我心里住了一个你,不要走,好不好?」不他回话,她的脸颊靠著他的左胸,听著他微弱的心跳声,双臂紧紧环住他,小声说道:「走了,我又剩一个人了。

如果你想要,我愿意把天下间所有的花都找来送你,所以,你的笑容不要走,好不好?我一直在想,来到南京城遇见你的笑,我好像从另一个世界挣脱出来,这个世界的颜色变得好亮;如果没有你陪著我,那我又是一个人了……我会努力跳祈福舞的,我要让你健康起来,如果……如果真的有万一……就算不身在族里,我也会进去的,三天、四天,我都待……」

心弦一震,动容得连身子也微颤起来。西门恩原要斥责她在说浑话,几天的相处能让她生死与共?这是哪儿来的感情?是她年纪太小,还是另有它因?

话滚到唇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是明明知道自己的病有多重啊,放话出来,是存心想要陪他一块死吗?

死有什麽好?

死了,她再也看不见这大千世界,就算是下辈子也不见得会再相遇……啊,他竟然也开始信起轮回了?

轻颤的掌心慢慢地抚上她软细的翘发,她像小猫一样蜷在他胸前,含笑地合上眼眸。

数度想要张嘴说话,却不知该说什麽,半晌,他才叹息,低声说道:「十五,咱们改天再好好谈。」陪他枉死又有什麽意义?「你先躺好,这样不好睡。」

「人的体温相触……好舒服……」

他微楞了下,再低喊几声,才发现她就这样抱著他睡著了。本书由炫书网提供下载

良久,他才自言自语:「你这不是在逼我许下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承诺吗?」

第四章

「搞什麽?简直丢了咱们西门家的脸!」

「丢脸……事小。」叹了口气。

「丢脸还算事小?大哥,你知不知道南京城里有多少人在看好戏?看恩弟娶来的巫女媳妇,是真是假?你知不知道我一路回南京的路上有多少人在笑咱们?他们都在笑,说是巫女治病都在打幌子,真正的理由是恩弟不行了,买个女人回来好播种,若来不及生个儿子,正好合西门家人的心意;若生了,咱们大权在握,紧紧控制那婴孩,在外照样可以摆足面子,做尽有情有义的西门义子!」

一阵狂怒由西门府的大门飘进,奴仆早就在西门笑暗暗摆手中逃逸。西门府里,最可怕的不是当家西门笑,而是那个长年在外谈商的西门义。

他面貌尚佳,但眉宇之间十分阴沉—一双精目仿佛永远处於算计人的时刻。他十岁就跟在西门笑身边学习,十七岁开始接手家中事务,如今在西门家中,他虽明为第二把交椅,但暗地里却几乎接掌了西门家所有的财务管理。

难得地,一向阴沉的脸庞怒气几乎冲上天,快步地往安静的「守福院」走去。

他的身後跟著西门笑,来不及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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