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炬……”怜香第一次这么叫他。
可是杨无炬并没有欢喜雀跃。他嗯了一声。
“无炬……”怜香再一次轻唤。
“她一定会没事的。”杨无炬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嗯……一定的。”怜香淡淡地笑着。
杨无炬见了只有心痛。她的笑看起来好脆弱,其中的含义她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其实,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可是,他不挑明,就像凌飞扬清醒时一样。他宁愿不知道。
不一会儿,陆游崎便来了。南楼的人没有拦他,他直接进入凌飞扬所在的枫岚苑。他对这里比对他家还要熟了。蓝君涵知道他来了,也没理他。这些日子他们都是这样,谁也不会理谁,全当对方是空气般。
“飞扬,我来了。”陆游崎有些憔悴,下巴上都有胡渣子了。
蓝君涵不禁蹙眉。陆游崎很爱干净,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这模样。
“有棘手的事?”蓝君涵突然开口问。
陆游崎有些诧异,他竟会问他。为了凌飞扬,他们都不像是朋友了。他点点头,道:“极皇教毁了我的一座分楼,又企图破坏另外几座,还好我及时得到消息,制止了。”
什么?蓝君涵没有皱的更深。极皇教这么明目张胆地和坠星楼作对倒是少见。他不禁想到前些日子极皇教到南楼在随漾城的分楼捣乱的事。此事必有蹊跷。于是他同陆游崎说了那事。陆游崎听了也有些怀疑。为了不扰到凌飞扬(其实他们说的她听不见),他们到外面去谈。
蓝君涵坐在桌后,陆游崎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我查过,千魂总是让东方令到处闹事,弄得江湖上人心惶惶。他们扬言要在一年之内灭了南楼、坠星楼、孟家庄和暗月门。看来寒水楼和华胥楼已经归顺了。”
蓝君涵了然似的点头,又道:“那暗月门呢?我的人说她们按兵不动,很是诡异。”
陆游崎也赞成。暗月门太过神秘,“夜”做事未免太过于低调。他们本和极皇教要一争高下的,却什么也不做,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陆游崎突然叹息一声,说:“蓝兄,我最近觉得在琼央城时,飞扬的举动有些奇怪。现在连我也觉得奇怪了。”
嗯?什么跟什么?蓝君涵一头雾水。
“你还记得第一次在滟潋居见到岳之凡时的情景吧?当时我只当是多心了,现在想想,飞扬对他的态度……应该是说眼神,很怪异。”
他不明白,但蓝君涵明白,于是他把有关凌飞扬喜欢司的事告诉了陆游崎。陆游崎蹙紧眉,奇怪地看着他,半响才道:“那么你是认为飞扬看他的眼神是爱慕咯?”
“难道不是?”
陆游崎摇头,说:“不像。她只是轻笑着看着岳之凡。当时我以为飞扬看不起他的职业才会那样。可既然他长得与飞扬所恋之人相似,她又怎会看不起?她仿佛知道岳之凡的什么事般。这些日子我不常见到他,但是我知道他是去找谁了。你也应该知道的。我怀疑他是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奸细。”
奸细?他的朋友?蓝君涵眼神中露出寒意。
“对于他的来历,其实我不甚清楚。我遇到他时,他便已经在当琴师。那时我很少到琼央城,就更少见到他了。他不与他人来往,偏和我还有殷云扇。或许真是意趣相投,但我查过,殷云扇对音律根本不喜欢。这不是很奇怪吗?若岳之凡当真就是一个简单的琴师,他接近岳之凡又有何用?我想,飞扬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蓝君涵细细回想凌飞扬对岳之凡的态度。她面对岳之凡时没有他预想中的激动和伤感,反倒有些意味不明的笑。难道岳之凡真是奸细?该死!因为他是陆游崎的朋友,他没有派人去刻意查他,真是疏忽了!
而在寒水楼,殷云扇悠然地靠在卧椅上,享受着秋的气息。他前面有个一人坐在树下的古琴旁,弹奏着温婉的乐曲。一曲罢,殷云扇睁开眼,鼓掌。
“你弹得真是越来越好了。我楼里的人都比不过你了!”调笑道。
岳之凡笑着,可怎么看都没有笑意。他起身,坐到殷云扇旁边的藤椅上,悠然地道:“承蒙夸奖!你对音律还是不了解啊!”他这话有些讽刺。
而殷云扇脸上有些怒气,却没有发作,显然他有些怕眼前的人。不提刚才之事,他道:“你的人现在搞得江湖上人人自危,是不是你已经忍不住要动手了?”
岳之凡轻捋过一丝头发,说:“你看,我的头发越来越差了。年纪大了啊!”他这话应和着这秋景,沧桑感十足,仿佛他真的老去一般惆怅。
殷云扇却不以为意。他摇摇折扇,笑道:“人都是会老的,不管怎么保养也敌不过岁月流逝啊。对了,你不回去没关系吗?不怕他造反?”
对于他的话,岳之凡只是付之一嗤,漫不经心地说:“他不敢地。你知道原因。”
“狗急了也会跳墙的。”
“怎么,你怕我倒了,你便没了靠山,倒是南楼和坠星楼的小孩儿会来欺负你?”岳之凡调侃地说,但语气中满是嘲讽。
哼!跟他说话真累!殷云扇再次忍气。若不是要靠他立足,他真想一掌劈死他!
而岳之凡又岂会不知道他的想法?和他作对的人只有死!殷云扇是聪明人,所以不会。
这两个人只是利用关系,至于到底是谁获利更多,谁也说不清楚。没有岳之凡,殷云扇虽也可立足,但绝不会像今天这般嚣张;没有殷云扇,岳之凡不可能藏得这么好,他的计划不可能这么顺利。只是两个人各怀鬼胎,都想着事成之后杀掉对方。虽心知肚明对方的想法,但他们一直维持着这种关系,谁也不去破坏,遵守游戏规则,对谁都好。
可是他们不知道,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一身银衣的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包括岳之凡的霸气,殷云扇的忍气吞声。他冷哼一声,一眨眼便跳开,不见了踪影。
现在江湖上有人传言,“天下第一”出现了。不知道他是正是邪,有的人担忧,有的人欢喜,总之现在的情况很混乱。大家都不知道这场风波要持续多久,结果会是怎样,但所有人都有预感,江湖要变天了。
起大事,遭殃的往往都是小门小派。听说极皇教灭了一个又一个不服他们率领的帮派,又拉拢了一个又一个听话的帮派。而四楼中,寒水楼一直保持沉默,华胥楼也在不停吞并小门派,南楼和坠星楼同气连枝,最近孟家庄也加入他们,一致打击极皇教。最安静的就属暗月门,她们仍然和以前一样做着杀人的勾当,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可是,人们好像一直忽略那些不起眼儿的人物。
琼央城。凌风饭庄。
半夜,天上下起了小雨,空气微凉。杜刑俊坐在书案前啪嗒啪嗒地拨着算盘珠子,刘茹儿为他斟好两杯茶,便出去了,因为今夜有人来访。
“杜兄!久等了!”白衣翩翩的萧逸淳推门走进去。
杜刑俊见他到了,便放下手中的活儿,笑迎道:“萧兄,快请坐!请喝茶!一路上辛苦你了。”
萧逸淳喝了一口茶,道:“没什么,凌飞扬照顾小悠那么久,为她做点儿事是应该的。再说,我也和她有相同的看法。”
“你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联系到云见的兄弟,明日他们便赶来。听说她还没醒来?”
一提到这个,杜刑俊不禁神伤。凌飞扬走后不久,他就收到一封信,是凌飞扬写的,要他帮她办一些事,而且还要找人帮忙。没想到半个月之后就得到消息说她昏迷不醒了。
“没有,不过有蓝楼主照顾,相信她总会醒过来的,我们都等着她呢。说正事吧。我这里准备好了银两。她走之前还买下了一处茶楼,交给云兄打理,可是云兄同她一起走了。我们要拿到那部分钱还要和云兄联系一下。”
“这个就由我来办吧。等云家兄弟来了,我们还要做什么?”
杜刑俊拿出一张图,说:“这是按她的要求绘制的,连名字她都想好了,她说要一个响亮的名号才配得上我们。地点就在已经毁灭的天鹰寨。”
萧逸淳点点头。天鹰寨已经没有人了,正好给他们用。凌飞扬还挺会捡便宜的,而且,谁会料到死了那么多人的地方会有他们的存在?她想的也周到。
第二天,云见的哥哥云端和妹妹云霜来了。云端二十七八,和云见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显得成熟稳重。云霜很年轻,和凌飞扬差不多大,但明显江湖经验 (炫)丰(书)富(网) 。同他们说了凌飞扬交代的事后,他们表示愿意出力相助,而且很显然他们很兴奋。于是他们悄悄动身去往天鹰寨,在哪里实施凌飞扬的计划。凌飞扬信上说过,他们是备用,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参与的,可是,看他们的热情,大概早忘了她的交代了。
玄武门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叶深埋进土里,飘落的雪花满布大地,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今年的雪下的特别大,看来来年是个好年头。积满雪的院子没有丝毫生气。蓝君涵亲自守候,他的人只在院外站岗。有人传言他为了一个女人堕落了,不理会南楼事务,可是南楼没有人怪他,因为对于极皇教的不时骚扰,他们会很容易就平定。
很快地,雪融化了,一股春风吹来一地草绿,越冬而未逝的芽钻出土,绽放出娇美的花朵。
春雨来袭,刚下过雨的房檐仍在滴水。阳光透过水滴,晶莹剔透。鸟儿在新春的嫩芽边欢快地叫嚣,展示它们的风采。
一声沉重的叹息打破静谧的空间。蓝君涵坐在床前,与年前相比,他好像老了许多。凌飞扬这一睡竟已经半年了。接她来时,院中的树正好开始泛黄,现在已经长出新的叶子。
“飞扬,你为何还不肯醒来?”蓝君涵无力地叹道。
她还是一脸沉静。他多希望再次看到她脸上俏皮的、发怒的、忧愁的、欢笑的表情,而不是这种万年不变的平静。
“蓝楼主别来无恙!”
蓝君涵应声望去,白菲菲就站在门外,她仍是一袭白衣罩身,恍若仙子般美貌。这是她第一次来看凌飞扬。蓝君涵本应敌对的,但由于她曾救过凌飞扬,他便消了敌意。
“白护法前来所为何事?”
白菲菲笑笑,看向里面,道:“看望故人。”
蓝君涵明白了她的来意,便让她进去。白菲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