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皇帝召你入宫,也不保皇后和轩辕羽霏对你发难。妤儿不让我陪你入宫,我始终放不下心。”说到此处,容熙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手掌一翻,一个精致的荷包赫然躺在他的手心里。“不过,夏师兄走前托我为你保管一样东西。”
夏妤一脸惊奇,惊呼一声,忙拿过来仔细打量。
这是一个十分漂亮的素色荷包,绣工精致,因为年岁久远,花纹有些磨损,更让她惊异的是,本该洁净的面上居然沾满了斑斑血迹。干涸的血迹经年岁的洗涤,已经转成了深褐色,像陈旧的锈斑,无端多了几分惊心。用手掂了掂,东西不多,却有些沉,里面软硬物件皆有,也不知是何东西。
“什么东西啊?”夏妤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作势就要打开荷包,却被容熙一把按住手背。
容熙见她疑惑地皱起眉头,一副不满的模样,不由得轻笑,摇摇头,耐心解释:“夏师兄怕你闯祸,特地托我保管,不到万分关头最好不要打开。若不是这段日子我不能陪你进宫,想着这东西在你身边也能安心一些,也不会提前交给你。夏师兄既然苦心交托,想必有他的道理,妤儿要听话。”说罢,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温润的眼神却有着不可拒绝的劝导。
“哦。”虽然好奇,夏妤还是乖乖地收起了荷包。怪不得师父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她万事找阿熙商量,敢情还是怕她闯祸!能救命的的东西不等于是好东西,师父总是为她好的。想到这里,夏妤强自按捺住那份好奇心,使劲地点了点头。
“夜深了,早点休息吧!”容熙这才心安,顺了顺她的发丝,低下头轻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便转身走了出去。
不留下来了吗?夏妤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有些怔愣。自从阿秋出现之后,阿熙似乎没有往常那般亲昵了呢?是怕在阿秋看见会难过吗?说到底,自己才是最混蛋的那个吧!招惹了如此完美的阿熙,又不能给他一份完整的感情。在阿熙眼里,感情是两个人的天长地久,她在爱着阿熙的同时,也眷恋师父的宠溺,抗拒不了妖精的诱惑,她是不是,太贪心了……
一大早,夏妤就随宫里来的刘全乘坐马车进了皇宫。皇帝下了早朝,早就回了所居住的太极宫,此刻,正坐在软塌上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棋盘,一手执白,一手执黑,竟是在独弈。
一旁的紫檀木雕花桌上摆满了各式鲜果点心,宫女刚沏好了茶水,上好的龙井冒出袅袅烟气,茶香扑鼻,沁人心脾。
“民女给皇上请安。”跟随刘全进来的夏妤端起一抹浅笑,毕恭毕敬地行礼。
“坐吧!”皇帝抬头,挥手遣退众人。
“谢皇上。”夏妤低声应了,乖顺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陪朕下完这一局。”说话间,皇帝捻起一子白棋,落在了她面前的一个棋格里,嘴角泛起一抹温和的笑容。除了泠儿,他很少对别的女子有如此耐心,这个少女,是个意外。
“民女遵命。”夏妤微微一笑,从容地从一旁的深色棋钵里捻起一子黑棋,凝思片刻,果断地落下一子。
……
半个时辰后。
夏妤看着棋盘上错落有致的黑白棋子,捻起一子黑棋,眼神沉思,最终却把棋子放回了棋钵,抬头笑道:“皇上棋艺高超,民女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皇帝盯了她半响,突然摇头失笑:“你若接着下下去,朕未必会赢。”
这丫头棋艺不弱,却存心让他,是怕他输了下不来台?才费尽心思不让他赢得不那么明显?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夏妤微低下头,颇有些心思被拆穿的窘迫:“民女眼拙,没看出来呢!”心里却在暗叹,皇帝真是好眼力,竟然看出她在让棋。自己棋龄虽然不高,但有幸师从容熙。容熙不但棋艺高超,教授的方法也独到准确,让她很快便掌握其中精髓。两人无事又经常切磋,自己可谓进步神速。顾及到对方的皇帝身份,唯恐触怒龙威,夏妤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赢棋。
皇帝见她沉默不言,以为自己吓着她了,不由放柔了神色,出言宽慰:“丫头别紧张,朕只是想说,棋艺若总靠相让,哪有进步可言?下次公平对待就成,不必顾及朕的身份。”
泠儿就不会这般煞费苦心地讨他欢心呢!或喜或怒,她总是表现的那么直白,却让他无法介怀,甚至隐隐觉得开心。长得再像,终究不是同一人,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从她身上看到泠儿的影子,这种错觉,让他有种急欲想把她留在身边的冲动。
正当夏妤想着如何接口之时,刘全却突然从门外进来,脚步匆匆,神色惶急,对皇帝低声耳语了几句。皇帝原本舒缓的情绪也在瞬间收敛,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与方才的温和判若两人,转眸看向夏妤,稍稍舒缓了语气:“朕有些公事尚要处理,你暂且先回去。刘全,送夏姑娘出宫!”
“不劳刘公公了,叫几个宫女送我便可,皇上日理万机,国事为重,民女无碍。”窥得两人脸色,夏妤也知道情况非同一般,刘全作为皇帝亲信,随侍左右更加妥善。
见此,皇帝微微点头,转身飞快地离去了。刘全吩咐了两个宫女,对她笑了笑,眼里满是赏识和感激,也紧随皇帝而去。眼见他们走远,夏妤才跟着两个宫女往出宫的路走去。
路过一处回廊,迎面却走来一个高瘦的老太监,在几步之外拦住了她的去路。夏妤微一打量,认出他是皇后身边的随侍太监,疑惑中,不由得绷紧了神色。
“皇后娘娘有请,请姑娘跟奴才走一趟。”尖细的嗓音有种让人难受的阴阳怪气,此人正是福泉。
“若我不去呢?”夏妤一抬脚跟,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奴才只是奉命行事,姑娘若是不配合,咱家就只有得罪了!”说话间,福泉突然上前一步,猛地擒住了她的手腕。
夏妤挣了一下,只觉得手腕间的力道越来越紧,腕骨隐隐作痛。这人竟会武功?而自己显然不是对手。既然走不掉,就只有走一趟了!夏妤皱了皱眉,语气冷然:“我自己走!”
福泉怪异地哼了一声,甩开了她的手。夏妤横了他一眼,大步朝前走去。
未央宫内,皇后柳茹韵早就恭候多时,见夏妤前来,挥手喝退了宫女,从贵妃软榻上坐起身子,眼里闪过一丝狠色。这个小贱人比一年前更加漂亮了,也越发长得像那个贱人!
“不知皇后娘娘招民女前来,有何要事?”夏妤站在殿中,抬头直视柳茹韵。这个皇后虽然长得端庄大气,眼里那抹阴狠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尤其是在她看向自己的时候。只是,她为什么那么恨自己?仅仅因为她和轩辕俊玉走得太近?所以苦心陷害,不惜牺牲柳静芙?
柳茹韵嘴角一勾,目光冰冷:“夏泠还是夏妤?”
夏妤一怔,随即回以一笑,眼神颇有些高深莫测,却跟她打起了太极:“皇后娘娘既然心中有数,何必多此一问?”
闻言,柳茹韵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个小贱人确实有点不一样了,一年前还是个女扮男装的稚嫩少女,如今竟也能如此尖利,果然是个小祸害。柳茹韵收回探寻的目光,语气一正,开始切入正题。“明人不说暗话,本宫今日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我不觉得和娘娘有什么共同话题。”夏妤嘴角一勾,不咸不淡地说道。一年前那般处心积虑地陷害,手段恶毒至极,如今居然装作若无其事,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夏姑娘和本宫之间可能些误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们暂且不提。夏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孰轻孰重!”虽然暗地里已经捏紧了手指,面上却依旧和颜悦色。“作为一个女人,最重要的莫过于有一个好的归宿,能嫁给天下至尊,不但荣华富贵,更是尊贵无比。夏姑娘年轻貌美,又才艺过人,流落民间未免太过可惜。”柳茹韵别有深意地看向夏妤,一副为你打算的模样。
“所以?”夏妤轻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嘲讽。误会?这个误会可真够大的呀!差一点就送她见了阎王。这些皇室中人就是这样自以为是,前一刻把你折磨的奄奄一息,后一刻又厚颜无耻地对你笑脸相迎。可惜,她不会再那么坐以待毙了。
“难得皇上对你有意,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若为妃,必得盛宠。如此,本宫可助你一臂之力。”柳茹韵的眼里闪过一道诡谲的光芒。
“条件?”夏妤眉目一挑,嘴角微微勾起。皇后那么期待她入宫为妃?就不怕引狼入室?还是另有阴谋?要她相信皇后好心,还不如让她相信世间有鬼。
“只要你不再纠缠玉儿,你要什么本宫都会尽量满足你。”柳茹韵终于沉声出口,说出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若能让她为妃,可谓一箭双雕,不但能让玉儿死心,还能让这个小贱人和轩辕烨磊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我要你生不如死!夏妤冷冷一笑,眼里闪过一丝暗芒。柳茹韵是知道自己不会善罢甘休的吧!为了儿子,宁愿让出丈夫么?看来,俊玉在她心里不是一般的重要,皇后的爱子之名真是所言非虚。她若是够狠,就该顺水推舟,当上皇妃,一步步压垮柳茹韵,让她自食恶果。
“皇后的提议的确很让人心动!”夏妤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快意:“只可惜,我—不—需—要。”
“真是不识抬举。”柳茹韵眸色一冷,语气蓦然加重。
夏妤暗地哼了一声,上前一步,不甘示弱地回视:“富贵无极哪比得上爱人之宠?”
柳茹韵越想让她为妃,她偏不顺她的意,既然接近俊玉更让她惶恐,何必舍近求远?俊玉对她死心塌地,也比较容易把握,皇帝虽然对她温和,不保哪天一时不查,触了龙须,招来祸患。她也不忍心让阿熙和师父难过,用自己一生的幸福为仇恨陪葬,只会让关心自己的人心痛神伤。
“你根本就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