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晚歌- 第38部分

　　　　闻言，上官浩哲怒极反笑：“好啊！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想着跟朕作对了是吧？”

　　　　“还请父皇明鉴！”上官允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听完这句话，殿里的某个人无法自抑地扬起了嘴角，只是那个笑容是极为浅淡的，若非有心去看，是绝对发现不了的，更何况现在众人的视线都在上官允和上官浩哲身上，哪有什么心思去关心别人。

　　　　“好！好！好！”上官浩哲一连道了三个好，脸上原本的沉静表情也有崩裂的倾向，“朕封的好太子啊！既然如此，今儿个就如你所愿！”

　　　　
“皇兄，万万不可啊！”上官浩熙率先出声拦阻，尽管他对这个碌碌无为的侄子并无太大好印象，但如今由上官浩哲所创造出的盛世需要一个人去维持，上官允虽无开疆拓土之能，以他的性子来看，将来定是一个宽厚仁慈的好皇帝。现下由着那群老贼拖着自家皇兄走，那可怎成？这天下究竟是他上官家的还是那群老贼的！

　　　　
上官浩瑜仿佛是怕这把火烧得不够旺盛似的，站出来说道：“我凤瞾废黜的太子不同他国，一旦被废，勿要说是如今这尊贵身份，恐怕被贬谪到那些边境乱城去当个小官都还算是好的了，皇兄您花费如此心血在皇侄身上，难道真的忍心看他如此吗？”

　　　　“哼，忍心？那他倒忍心让朕难堪，既然如此，真有什么不忍的？”上官浩哲似是在赌气一般地说道。

　　　　“可最近我国边境那些小国总是三天两头寻事儿找麻烦，有时候大半夜的就举兵进攻，弄得人心惶惶，别说生活了，就连生存下去都是件难事啊。”上官浩熙皱起剑眉说道。

　　　　听到这里，夏涵汐心里头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但一时之间却又说不上来，只好拧起眉尖继续静静地听着。

　　　　“也就是说，皇侄到了边境，定是活不了的。”上官浩瑜为兄长的话做了个总结。

　　　　
御书房之中瞬间变得寂静无声，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夏灵儿率先打破了这片静默，她的声音失了往日的清亮，反而是如同一潭死水那般：“皇上，我……我什么都会说的，只求您不要降罪于太子殿下，一切，都是灵儿的错。”

　　　　
　


醉晚歌　卷一　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第四十八章
章节字数：2874　更新时间：10…06…01　19：20
　　　　就在众人以为夏灵儿会将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时，却不想她话锋一转，只是平白直叙道：“这些事……都是我自动寻了天门之人配合而做出来的。”

　　　　上官允闻言，当即大惊道：“灵儿，你不必顾忌我，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就好！”

　　　　
夏灵儿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同时不经意地和他拉开了些许距离，疏远地说道：“太子殿下莫不是太看得起灵儿了，更何况灵儿闹出那么一通事，无非就是为了博得您的目光，好方便他日入主东宫。”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现在又要反悔？为何不干脆骗我到底？”上官允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也止不住地有些颤抖，“灵儿，我知你现在是想要为我好，想要与我撇清关系，可我上官允就只能是那种同享福，而不能共当难的人么？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如此地不堪？”

　　　　
“此话该是太子殿下臆测了，灵儿从未说过一心为了殿下之类的话，只是为了您身后的荣华富贵而眼红罢了，现在事情败露，无处躲藏，灵儿才想要借着直白不讳，请求皇上减轻刑罚，留灵儿个全尸才好。”一番话毕，全场的人都沉默了，夏涵汐更是心里乱得一塌糊涂，以她对夏灵儿认识，如此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要经过何等磨练，才能说得出上面那番话。以至于夏涵汐都不敢去多做想象，夏灵儿失踪的这段日子里，她究竟碰到了些什么。

　　　　“如此说来，夏灵儿你是认罪了？”上官浩哲一句话总结道。

　　　　夏灵儿不假思索地答道：“是。”

　　　　“你想清楚了，这诱导太子的罪可不轻。再加上你失踪期间，引起朝中大小纠纷，这一件件地算下来……”上官浩哲没有把话说完，可其中的意思却已全然明了。

　　　　“是，灵儿愿一死谢罪。”夏灵儿说话时面无表情，语气更是平淡如水，仿佛不过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只是这次上官浩哲并未急着下定论，想必他也是该心知此事背后所掩藏着的一切，可是取其利害关系，定是有个人要做出牺牲的。遣退了众人，只留下夏灵儿与夏涵汐姐妹两人，上官浩哲也就不再端着皇帝的架子，只是淡淡道：“夏灵儿，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吧？”

　　　　“实话？刚才灵儿已经把所有的托盘相告，不知皇上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夏灵儿依旧不愿吐露真言。

　　　　“你……难道你真要折腾到死才甘心么？”上官浩哲不知不觉间软了语气，许是忽然想起了夏默伦的缘故吧。

　　　　而这回，夏灵儿连否认都省了：“灵儿不知皇上在说些什么。”

　　　　“唉”上官浩哲叹了口气，突然换了话题，“既然今儿个涵汐也在这儿，我就把夏默伦的事，好好地跟你们交代一番。”

　　　　夏涵汐听到这话立即坐正了身子，好不容易到了她今日所要寻求的正题，怎能敷衍了事？

　　　　
原来，此次夏默伦的出征上官浩哲在最先是不知情的，那军队本是握在老太后手里的兵力，此次老太后是下定了决心做足了功夫要瞒着上官浩哲，底下的人自然是不敢造次的。当上官浩哲得到消息的时候，夏默伦在那天早晨早就带了人出征去了，只是派人给他留下两句句话，要他不可告诉夏涵汐、要他善待她。

　　　　
夏涵汐听完上官浩哲的话心顿时凉了半截，难道夏默伦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要回来？这是算什么玩笑？想着想着，她不由得怒火中烧，极力压制着咬牙切齿道：“皇上，您当初要我入宫时所说的话，可还记得？”

　　　　上官浩哲听了，面露愧色：“是朕失言。”

　　　　“别人都说皇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为何到了我这儿就如此地不作数呢？”夏涵汐急火攻心，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中所包含的刻薄之意。

　　　　
反倒此时夏灵儿有了一丝姐姐的模样，赶紧扯了扯夏涵汐的袖角，用眼神示意她冷静。见夏涵汐不依，她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木秀于林，风比摧之，这个道理，四妹该是懂的，父王如此，也不过是寻求另一种方式的解脱罢了。”

　　　　“解脱？可是死了，就什么也没了啊！”夏涵汐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大喊出声。

　　　　
“不，并不是什么都没了”此时的夏灵儿倒是意外通透，“父王从来没有忘记过王妃，在这没有眷恋的人世间多停留了这些年，他只是想要去和她团聚。死，并不是结束，也许是另一个轮回的开始。”

　　　　
这番话令夏涵汐震惊万分，恍然想起自己来此的过程，如此说来，也可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轮回”吧？这样想着，先前的激动倒是得到了缓和，她转向上官浩哲，正视着他的双眼道：“求你，放过二姐。”

　　　　此话一出，惊讶的不仅是上官浩哲，更是夏灵儿，她自认往日的娇蛮之中没有少害过夏涵汐，如今自己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夏涵汐竟会出言阻止，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上官浩哲稍稍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答到：“此次事件牵扯甚大，不是朕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

　　　　“果然……还是为难么……”夏涵汐苦笑着摇摇头，父王，女儿想要为你保留下一条血脉，都是如此困难吗？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上官浩哲见夏涵汐露出如此苦涩的表情，心里终是忍不住被牵动，行动先于意识，竟在不知不觉下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闻言，夏涵汐自然是惊喜万分：“真的？”

　　　　却不料夏灵儿倒是一点也不领情：“请皇上秉公处理，灵儿罪孽深重，是无颜再继续偷生下去了。”

　　　　夏涵汐急得赶紧拉住夏灵儿的手：“二姐！”

　　　　
夏灵儿朝着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心疼，带着歉意，更是带着关怀：“四妹，你也该知道今日我所说的话里多少包含了几分谎言，并不是我不愿说，而是一旦说出了这些话，就会招来更大的祸患。那时我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去相信那人，去依靠天门，到头来，却不过是空惹了一身腥臊，还得赔上了所有。我不想，也不愿让你再去犯险啊。”

　　　　“可是……”

　　　　
“今日一切，全是我咎由自取，因着嫉妒而犯下了弥天大罪，原本我确实是不爱太子的，可在相处的过程中似乎有了些改变，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先遇到的是允，会不会就有一个完全不同的结局。”夏灵儿说着，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神色，“他也是个痴情人，为了我，居然肯放弃皇位，但他越是如此，我心里的愧疚就越是沉重……”

　　　　
话还没有说完，夏灵儿便突然转向上官浩哲，双膝及地跪在他的龙案前，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玉瓶，说道：“皇上，灵儿自知有罪，本是不该向您提要求的，只是这次……为了太子殿下的未来，灵儿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造次的，还请皇上……应允。”

　　　　上官浩哲心里有了个大概，但他还是沉声道：“说。”

　　　　
夏灵儿举高了手里的白玉瓶，说道：“这是灵儿向山中庙里的一位大师求来的药，名作‘忘前尘’，灵儿一人死不足惜，可太子殿下那般心性……在灵儿走后，定是安定不了的，倒不如将一切斩断，让他……忘了灵儿，这样才会是位……明君！”

　　　　“如此，你不悔？”上官浩哲问道。

　　　　尽管心里痛得好似在滴血，但夏灵儿依旧极力站直了身子，从牙缝中挤出两字：“不悔！”

　　　　“好，如此，朕便赐你一桌晚膳，今晚，便让它结束吧。”上官浩哲说完，似是极为疲惫地揉了揉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