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在雨夜中笑得格外放松,道:“是,是结盟。虽然我们殿下迟早有一日要登九五之位,您说是结盟,那就是结盟。现下,为了盟友,可否请都统移驾到大理寺做客?”
他那意思很明显。端王是应召上京,已经和宋妃结盟,打算全力压制秦氏。
名义上是同盟的关系,可是实际上,端王应该是投效了宋贵妃所出的庆王。既然庆王总有一天会登基,那这个同盟关系,自然应该以宋氏为主。
说白了,结盟是好听的说法,按照宋氏那边的意思,端王应该属于宋氏的部下。
颜清沅闻言笑了一声,道:“那便走罢。”
在与端王接洽的时候,宋氏方面是十分客气的,绝不敢这样。端王雄踞西域本不需要和任何人结盟,会再牵扯到陆这京城夺嫡风云中也不过是为了查清楚颜后的死因。
因为秦后的名声就是盛气凌人,所以端王就选择名声不显一些的宋氏结盟。
颜清沅上京之后一番盘查,才发现宋氏比秦氏更加深不可测。
如今看来,宋氏认为,端王庞大的兵力和威望,和他们结盟,倒是端王占便宜了?
对方还有点蠢蠢欲动,道:“今夜既来了,不如把大小姐一并带走吧,免得再来一趟。”
颜清沅的脚步一顿,火光里他的笑容有些狰狞,道:“你可以试试看。”
对方讶然,道:“大小姐被劫,都统营救才误杀了东宫侍卫,这是本就想好的说辞。大小姐明日也是要出堂作证的。既然如此何必如此麻烦……”
他的话音未落,雨中突然火光大胜,不知道从哪里衍生而来的火龙,几乎要舔到那些胥吏的头发,顿时吓得众人都后退了一步,有人则是直接坐在了地上!
那条火龙还在雨中横亘盘旋,伴随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桀桀怪笑声,令人胆寒!
直到火光一艳,照亮了一个半倚在端王府屋顶上的人,绚烂的火花照亮了他阴柔莫测的脸,唇畔的笑容仿佛噬血的毒蛇,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就会扑上去,把眼前的敌人撕得粉碎!
“张迈……”有人喃喃道。
京城黑市分舵掌舵张迈,出生于烟火世家,从小便擅长各种各样的烟花戏法。
这时候,一个清凉的女声传来,似乎还带着几分魅意:“我们才不管什么端王不端王,什么贵妃什么皇子,我们只认我们二爷。如今你们带了我们二爷去,那是我们二爷赏你们的脸面。王府里的女主子,你们谁敢动一下,老娘,就把你们的手都剁下来喂狗……”
火光一闪,屋顶的另一侧站着个黑衣金发的女子,明显的西域长相,令人想入非非的身段,随意而蔑视的姿态。
“龙姬……”胥吏头子眸中一闪。
他转向颜清沅,道:“看来你根本无意归顺朝廷!”
颜清沅微微偏过头,冬雨落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也散发着丝丝寒意,他淡淡地道:“你又是听谁说的,我有意归顺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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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107章 摆好架势
那天晚上宁昭昭睡得很不安稳。
突然间一个惊雷落下,把宁昭昭整个炸得从榻上蹦了起来。
因为颜清沅不在,她一个人反而喜欢睡小榻,此时就因为地方太小,一滚滚到了地上。
她一下惊醒了过来,然后听见窗边在压低了声音说话。
“……郡主睡了,她一向睡得早。”这个声音听起来像碧芹。
“那让她先休息。倒是个没有心事的孩子。”这是个声音柔和好听的女性,听起来相对成熟些。
“二爷好像没让郡主知道。”碧芹小声道。
对方似乎愣了愣,才无奈地道:“这个颜二。”
榻就在窗户边,宁昭昭默默爬上榻,蜷缩成一团,心想你们都当我傻呢,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隔天一早大理寺就开堂问审,几案并审。
一则是相府杀人案,再则是东宫侍卫被杀案。
为什么两罪并审?据说是因为新年将至,要在新年之前把这些琐事都解决。
李氏因为年纪大了,牢里的条件有限,她坐牢的时间也不短了,又赶上大理寺拖案子,在牢里饮食住宿之类的环境都太差,据说前几天差点拉肚子拉得虚脱。
此时的李氏,已经完全没了先前的官家太夫人的形象。她原来半白的头发此时也变得几乎全白了,又稀疏蓬乱,就有一种“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的即视感。
胡氏也换了原来的那身雍容华贵的衣裳,浓密的长发简单地盘在脑后,一根银簪束着,有些冷冽之感。她瘦得太快,以至于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原来她喜欢和善地眯着眼笑,如今她只拢袖子站在一边,看到婆婆李氏的时候,她唇边就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再有静慈,坐在一边低着头念佛。
宁葳下朝之后才会赶到。苦主是李强的亲戚,此时低着头,萎靡不振。
相比起来,最有精神的反而是昨天晚上刚进来的颜清沅。
坐审的是一名姓包的年轻官员,这些年在大理寺也有了些名声。他看了一眼,人都已经到齐,便道:“开堂。”
“请东宫资客苗先生,刑部文书柳大人。”
这在大理寺问审的时候是很正常的情况。东宫资客代表的是太子,柳文书代表的是刑部。
意思是东宫和刑部都在关注这个案子,你大理寺断案的时候,得掂量着点。
那位苗先生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坐下,眼睛扫过在堂的人,便不悦地道:“不是还有一位重要的证人,是宁家的大小姐吗?怎么还不见人?”
包主审嘴角抽了抽,道:“刚派人去请过,大小姐还在相府,说是等相爷下朝了再一起过来。”
苗先生回顾左右,白白胖胖的手翘了翘,道:“倒不知道大小姐原是个有孝心的,还得等着父亲一起走,免得宁相爷路不熟走错了。”
是啊,宁昭昭对大理寺可是熟悉的不得了了。
这个笑话说了左右便都跟着笑了起来。
颜清沅瞥了他一眼,道:“苗先生,现在审的是相府杀人案,和东宫好像没什么关系。不过人人都说肉食者鄙,想来苗先生想来是不服气,觉得自己肉吃多了,所以什么都要多问一句,免得愧对自己食了国俸。”
苗先生听了就勃然大怒,道:“你这是何意?”
颜清沅讶然道:“原以为苗先生是东宫资客,总该博览群书,连这话也听不懂么?那某给先生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先生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所以什么都要问一问,管一管。”
苗先生不妨他这么直接就说出来了,顿时就皮笑肉不笑地道:“都道颜二爷和宁大小姐关系非同寻常,没想到好到这个地步,竟是说一句都不让人说了。”
颜清沅微微一笑,道:“看来先生很会打听这些琐事,倒是让某想起了当年孟尝君的门客。”
孟尝君好养门客,身份和这位苗先生差不多,都是作为幕僚一类养在府里的。孟尝君的门客,最有名的就是一位擅长学习鸡叫的“鸡鸣”,和擅长偷东西的“狗盗”,也就是“鸡鸣狗盗”这个成语的来源。
这位苗先生的特长就是打听琐事八卦,颜清沅把他和“鸡鸣狗盗”放在一起,也确实是很合适。
苗先生顿时怒了,道:“你好大的胆子!公堂之上岂能容你口出狂言!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二品都尉,怎敢如此和老夫叫板!”
颜清沅眸中闪过一抹厉色,淡淡道:“这里可不是东宫。”
苗先生道:“这里是大理寺,老夫如今就给包大人一个面子。至于你,颜清沅,下堂之后等着瞧!”
颜清沅笑道:“某也是打算下堂之后和先生算一算总账。”
他本来就是个极度锐利的人,虽然笑着,却让人感觉眼角唇畔都泛着冷意。总统去哪儿
东宫的人一向眼高于顶,认为他一个小小的商贩再好拿捏不过。但是苗先生此时也被他浑身散发的寒意给惊了一惊。
他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肥胖的身躯,心里嘀咕着,这大理寺没有地龙,丝丝儿的冒着冷气。
而此时,宁昭昭早早到了丞相府,这是最早的时候,颜清沅都没有想到她会做的。
当时天还黑着,丞相府的门房就迎来了个打着把白伞的人。门房一打开门,看到大雪里站着这么一个人,披着白裘,伞打得低低的,画面美得诡异,第一个想法就是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就在他差点吓出毛病来的时候,那人背后人影一晃,又走出个瘦小些的姑娘来。
“看什么看?自家主子也不认识了?”
门房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好久不见的大小姐呢!
宁昭昭看都没看那门房一眼,径自进了门。
本来是打算过来等宁相,等他下朝了就一棍子把他抡晕了让他上不了堂。他是原告,被告是他的正妻。他要是上不不了堂,到时候怎么掰都由宁昭昭高兴了。
结果没想到一进来就听说舒柳不慎在花园里滑了一跤,肚子痛呢。
宁昭昭差点把这小妖精给忘了,觉得有好戏看了,就连忙带着碧芹往她那个院子里去了。
没过多久,宁葳就下朝回来了,一边换下朝服准备去大理寺,一边问起:“不是说大小姐过来了吗?”
云姨娘一边服侍他更衣,也是一脸茫然,道:“是了……刚刚是到了这儿的,后又说要去看舒姨娘,再后来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宁葳冷哼了一声,道:“那小孽障就成日不小消停!”
云姨娘道:“也有可能是回她自己楼里去了。相爷,可要找人去瞧瞧?”
“找她干什么?我就没打算跟她一起去大理寺。身边跟着这么个小孽障,我都嫌丢人!”
云姨娘有些犹豫地道:“舒姨娘今儿一早起来摔着了,此刻正嚷着腹痛……相爷要不要去瞧一眼?”
宁葳一怔,道:“怎么又摔着了?”
在他的印象中,舒柳自己还像个孩子似的,总是咋咋呼呼的,怀孕之后就没少磕磕碰碰。
云姨娘道:“不知……很可能,是要临盆了。”
算算日子,这还不到八个月呢。
不过宁葳心里另有一番计较。舒柳吃了稳宫丸,孩子一直很稳定,要不然以她这个性子,都不知道把孩子摔掉多少回了。
他心里愈发信了那稳宫丸是真的。
“我去瞧一眼。”
至少得去了解一下情况,若是真的伤得很重,而死里逃生,那他差不多就可以把那稳宫丸献上去了。
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