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脑子微微发痛,可能是看卷起的白浪太入迷了,眼前也飘起一片白茫。顾维庭轻轻按住太阳穴,他眯眼去看齐姝琴,觉得她变小了,像个稚气未脱的十五六少女,侧脸清丽耐看,还穿着校装,书包放到一旁,膝上摊开一本习题册,正拿着笔认真算术。她大概是觉得自己老在看她,抬起头,薄唇水润,“顾维轩,干什么看我?快做题好不好?”
顾维庭浑身一震,说不出的熟悉感让他如受寒般打着哆嗦,他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捉住齐姝琴的手,“我们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齐姝琴一怔,来过吗?当然。所以当顾维庭非要拉自己到这里纳凉的时候,还很是忐忑。只是没想太多,觉得过去就过去了。或许内心还在偷偷寻求当年的感觉。现在她看看顾维庭握住自己手腕的五指,骨节突出来,他是那么用力。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人影盖过来。
“琴儿。”
警铃大响。可齐姝琴几乎麻木,禁锢她的五根手指松开。顾维庭站在齐姝琴身前,挡住齐念佛要伸过来的手。
“您要干什么?”
齐念佛扫了顾维庭一眼,目光变得不屑一顾。
“你是只蟑螂吗?怎么打也不死?”他压低声音,尽量不让齐姝琴听见,“离开我女儿。她活着还是死了,都没你的份儿。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对她动手动脚!”
“谁是您女儿?”顾维庭冷道,“有人回应您吗?没人的话就是您认错了。还有,应该是我这个当男友的拜托您老把手放规矩,大庭广众想对女孩子家家的拉拉扯扯,为老不尊。”
齐念佛握住手诀劈来,顾维庭以冥府工作灵的法器及时架起结界,挡下这一招。齐姝琴豁然站起来,齐念佛接触到她冰冷的目光,心里一惊,手诀散开,胳膊软下去,“琴儿……”他恳求着。
“我们走。”齐姝琴面无表情地拉起顾维庭,就要转身,齐念佛却挡住,“琴儿,以前都是爸爸不对,爸爸不该羞辱你打骂你折磨你十七年,这是爸爸欠你的,请你原谅爸爸好吗?”
齐姝琴似乎什么都没听见,还要走。可齐念佛再度挡上前,“给爸爸一个机会好不好?齐入画屡次得罪你,爸爸已经把她关起来等候审判了。”
“齐掌门,您误会了。”齐姝琴淡然道,“令侄女齐入画是因为违反玄黄法规,在达到负责年龄后滥用玄术且一再隐瞒才获罪。和我无关。您若能秉公执法到底,我部对此一定表示欢迎。我们还有公务,走了。”顾维庭跟上她,可眼前一花,刚刚还步移景换的公园一隅化作千篇一律的森森柏木,重重围着他俩。顾维庭还没思索用哪个冥府诀去解决,齐姝琴已使出符咒,将四周柏木尽数击碎,瞬间他们又掉回原来的场地里,不过踉跄一下。
齐念佛厉声道:“琴儿,这阵法是你从齐家学来的,这破解之术是我亲手传你的,你身上的符咒全是齐家的符,画符之法是你还不到我膝盖的时候,我抱你到椅子上,把着你的手一笔一画教给你的!你扪心自问,纵使到了冥府成了灵体之身,齐家的印也烙在你身!你躲是躲不过的!为什么就不肯回头好好看看你的父亲!我悔得恨不得跪到地上去求你原谅——”
啪!
一片叶子贴来,有着十分力道,齐念佛捂住嘴,裴清浅从树上落下,“对不住,齐掌门。我有个毛病,恶心的时候就想用叶子把恶心源头给堵住。”
齐念佛神色冷峻,裴清浅说:“小琴,有公务就先走吧。我来招呼齐掌门。”齐姝琴知道她一番好意,不容扭捏,拉起顾维庭离开。齐念佛要追,裴清浅轻飘飘拦去,“齐掌门,刚刚听说您想跪着求小琴原谅?说到做到,您现在就跪下先对着老天爷请罪如何?”
齐念佛面色一青,“光天化日——”
“才证明您确实悔恨如海。还想偷偷摸摸找个旮旯跪一跪?好,您背后一百米有个茅厕,过去跪给茅坑里的苍蝇看如何?瞅准男女间,可别让我以为齐宇乾先生骚扰女孩子被警察询问是家学渊源哦。”裴清浅拿团扇掩嘴笑,其余游人见这里似有吵闹,又见裴清浅一身汉服,环佩珠钗,生得明艳动人,不由都围过来看,无形给了齐念佛压力,他脸上一红一白的,“我在和我女儿说话,这总不犯法吧?”
裴清浅笑道:“罪过,您在和我说话,这不犯法。可我不是您女儿。您位高权重却抢着给我当爹,让我承受不起,还以为是‘干女儿’那说不清的关系。”——围观中有明白此暗示而哄笑的。
齐念佛没被如此戏弄过,手都发颤。但那个灵为他提供过裴清浅的资料,知道她是身负武功的千年厉鬼,和缉灵部尚书似有关系,横行霸道千年也没受罚过。齐念佛不想和缉灵部闹僵,没有琴儿的事,玄黄世家也需要和这个部门打交道。顾维庭无背景可以不惧,裴清浅却不能小觑。当下沉脸道:“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若知道琴儿的事为她抱不平,我也认了。谁让那就是我的错——”
“别废话,跪还是不跪?”裴清浅让太阳晒得发恼。
“怎么和我说话呢?!”齐念佛大怒。
“你怎么和我说话呢?齐掌门,我告诉你,”裴清浅收了笑,“我在冥府呆了千年,你齐家历代老祖宗我见多了,你不过活了半百,在我这儿就是一货真价实的孙子。你齐家的咒、阵法和画符之术都不是你创的,别印兆跃樱谜馔嬉庖涣怂4用患谩デ蟾觥隆摹J恰蟆故恰睢兀炕褂小蓖派惹米牌肽罘鸬男目冢湫Γ澳泌じ闹淙テ颇闫爰依谜螅晃乙采岵坏谩S媚闫爰业姆亲詈貌还!彼蛋账派纫欢巧茸臃勺驳绞鞲缮纤婕吹兀驮谂崆迩骋辉径叩乃布洌茸硬黄徽狡肽罘鸬南ネ渖希Φ篮堇保肽罘鹬欢⒆排崆迩常Р患胺溃淙还蛳隆芪б黄裥旰迥郑肽罘鹁狡戎剩巧茸臃苫嘏崆迩呈掷铮墓碛耙采敛患恕�
散在阳间的首都组工作灵被紧急召回,个个都不明所以。只知道组长突然打来电话,要求所有工作灵都立刻回来。大家猜可能是案子问题,都知道组长不久前让缉尚书训了——脾气再好,也总有个底线。便都不迟疑地赶回来。董霄、岑曼丽和许乐之、苏吉两组是结伴回来的,那会儿齐姝琴、顾维庭、云朵、简薇和晏祥都在会议室内,只留裴清浅在门口看着。
“到底怎么了?”董霄最敏感。
“进去就知道。”裴清浅说,“组长心情不爽。”
许乐之说:“缉大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就没尽力吗?组长就没用心吗?他倒是破个案子啊。还不是躲在冥府动嘴皮子,我也会哦。”引得一片附和,让出来看情况的云朵给撵进去。
“说个紧急任务。”首位上的齐姝琴面若寒冰,“现在,请大家原谅,我要麻烦大家一件事,可不可以把各自的手机都放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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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四章 揪出奸细 。。。
众灵以为此举是为了开会安静,便没什么异议地关机后交上手机,都放到齐姝琴手边,齐姝琴一直盯着每个灵的神色——除了苏吉畏缩,许乐之扁嘴外,其余灵倒还配合。
“好。”她继续说,“然后——我请求诸位,把各自电脑的开机密码和聊天软件包括邮箱密码都报出来。”
许乐之举手,“组长,冥府有隐私权保护法。”董霄、云朵、简薇包括晏祥都点头。
齐姝琴沉默,她垂着睫毛:齐家、案子,案子、齐家,一个最恼火的循环……心烦,疲累,沮丧。
会场安静起来,同情的气氛蔓延。
“组长。”云朵说,“有什么事情,和大家直说吧。”
“真有困难,都可以帮忙。”晏祥慈善道。
“其实我们早有心理准备。”许乐之兴奋,“是为了揪出那个卑鄙奸细吧。组长,大家关起门来就是解决内部问题,有什么说什么,就不要遮遮掩掩了。我举双手赞成今天我们都‘脱干净’才好。”难得苏吉没有制止他的不雅,因为苏吉一直看着下面,谁也不搭理。
“如果组长是为了这件事,”简薇识大体地说,“我自愿公开一切所需要的隐私记录,来证明自己。”
其余灵也纷纷附和,唯独裴清浅笑道:“你这个灵,精得很,来往阴阳两间,老油条了。该清的还不都清完了。”
简薇面不改色,“裴清浅,这话不是随便说的。”
“如此频繁地擅自离岗,也不是随便一个灵就敢做的。”啪一声,裴清浅将团扇撂了,“你当着大家面说清楚,你来了后,组长要你值班,你却老不在岗上,隔三岔五地玩失踪是干什么去了?别跟我们扯你那个鬼理由,什么引灵部交接工作,你回引灵部倒是可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亏得简薇脾气好,没和她急,“我的确是有一些工作没有处理干净。”
“那你说是什么?”裴清浅追着问,“说清楚就好。再怎么样,你身在缉灵部,却总跑回老东家那里,谁看了舒服?”
简薇道:“大家虽然都是魂魄省的,但每个部门也有自己的保密原则。有些工作是不好对外说的。”
“贵部可真金贵。”裴清浅脸色阴冷。
简薇对齐姝琴道:“组长,我初来乍到,根本没有能力去卖情报。我对大家都不甚了解。”
“言外之意是——”云朵接道,“这种卑鄙的事情都是我们这些老工作灵做的了?好啊,我一直在访灵台配合调查。大家都知道访灵台是什么地方,除非批准,否则无法与外界交流。所以,虽然我平日都替组长保管组员的灵事档案,但是我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对了,岑曼丽,检测阴阳手机电波的仪器不是交给你保管了吗?”
“那个没有实时记录功能,有问题也是一闪即逝啊。”岑曼丽小声道,“当时拿了魂魄省拨的经费张罗弄这批烂仪器的那个灵,不是被访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