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信任你。但我不能视规矩于无物。我没有修改规定的资格。许乐之的复仇之心,凡是认识晏爷爷的都能理解,甚至私心里、某个瞬间也有过类似想法。”齐姝琴叹了下,“但他私自动刑是违法的,而你帮助他也是违法的。你现在必须停职,直到防灵台给出处理结果。组里的事情,你就不要干涉了。”
苏吉垂下头,“明白。”
他缓缓转过身,齐姝琴望着他的背影,忽然道:“苏吉。”他慌忙回归头,齐姝琴仔细地看着他说:“如果你真的需要出卖,那么开始吧。我不会介意的。”
苏吉说:“我想重生不假,但我要堂堂正正地回去!就像每个婴孩的降临一样纯洁,不带任何肮脏!我宁可像晏爷爷那样为了拯救而光荣化聻,也不要卑鄙偷摸地溜回世间!出卖你的灵,不是我!永远都不会是我!”
说完这通话,他不回头地跑开。
齐姝琴苦笑,又走了几步,裴清浅打远处走过来,“老东西没刁难你吧?”
“他到底是你父。”
“还教训我了。你见了你老子还没我好。”裴清浅笑她。
“你不在武器库跑出来做什么?”
裴清浅道:“岑曼丽替我看着呢。让她在那里呆着比坐在聊天软件众多的电脑前面更好。我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晏爷爷是给谁背了黑锅?你竟然还不还他一个清白吗?”虽是笑容满面,眼中却透露出极度不满。
齐姝琴说:“要你看武器库,是因为那是组里重地。岑曼丽根本不通武器。”
“她就适合说悄悄话。”裴清浅冷笑,“不过我不会像许乐之那混蛋小子一样给你找麻烦。就算她如愿以偿了我也不动怒。这样的事我看多了。”
“过了千年你依然生前性子。”
“裴康辉一路高升,而今又纠缠那两个,让我如何心平气和?他到现在依旧认为虽然对不起我,但丢弃我保全那几个白痴儿子是正确无比的。仇敌既不认错,还步步高升,混得越来越好,这要我如何原谅或者遗忘?我不是那豁达的。”裴清浅说。
“缉尚书和云朵、简薇到底有什么前世纠葛?转世情人吗?”
“你聪明可也猜不出究竟。不过这么觉得也没什么不对。反正茫茫千年就我看清。但我偏不告诉他。”裴清浅笑道,“他是在二选一,可是不敢出答案。于是就两个都照顾。若那两个知道是因此的话,非气晕不可。”
齐姝琴对这种桃色兴趣缺缺,“你找我做什么?”
裴清浅说:“我去跟踪简薇了。”
齐姝琴一惊,裴清浅说:“江湖人重义气讲诚信。小顾,我喜 欢'炫。书。网',我应承了他,就算再有特殊情况,只要还没化聻,也得帮他完成。组长,你知道冥府鬼池吗?”
齐姝琴微微悚然,“黄泉阴气最盛之地。传闻方圆百里,浩浩若海,却平稳如镜,风过亦不起波澜。池内有罪大恶极而不得超生的恶鬼怨魂无数。莫说是人,便是我们都不敢涉足。难道简薇——?”
“她?连我都不踏入那鬼地方。”裴清浅挑起两弯细眉,“鬼池水在至寒之地可凝结为冰。而冥府有这么一处地域,就是由鬼池水所塑成的冰窟。成型的法子,也没灵说得清。至于存世,自然比我的年头还久远。这地方的凌厉之气比鬼池要少,但也是个无灵愿意涉足的不毛之地、荒废之处。”
“简薇去了那里?”
“看着是。但进去后你就知道,通道一条,狭窄无比,我不好跟进去。”裴清浅说,“不过有个事你要注意——简薇去之前,影印了一批资料。就是公交灵异案的资料。我眼看着她拿着那些资料去的冰窟之地。她来了后,对案子向来不热情,如今看来,说不定这里头有什么古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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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三章 小斗 。。。
齐柳笛看了眼正容镜,确认自己没有在衣着打扮上失分,才缓缓走向楼梯。每一步都有些虚浮,因为心神不定。她在想一会儿如何应对那些工作灵才能让父亲满意。这事本来不是交给她做。原先齐念佛的意思是让齐宇乾历练,谁知道火炉房关押的那个鬼好大胆子,不仅斩断齐入画的右臂,还伤了齐宇成那个要命的地方。
想到这里,齐柳笛又沮丧又庆幸。和大哥一起接过开门符时,发现里面夹了字条,要把齐入画放出来,诱使许乐之重伤齐入画。她心思灵敏,明白父亲是要制造借口,扣押冥府工作灵。当时自己不是很情愿,齐入画虽然废了,但也是齐家族谱上在列的主脉族人,也有投票权。一票之差就可能扭转结局,齐柳笛不想让齐入画嚣张,只想让她臣服,日后当投票机器和两面不讨好的打手。就算拿她去和别家结亲,也要放心些。自己忍了这鸠占鹊巢的小 贱人这么多年,也算是苦心孤诣去培养,而今让父亲一张字条,就这么丢掉,实在可惜——许乐之一出手,齐入画搞不好就送命。可这种清清楚楚的父命,实在难违,齐柳笛只好打算照办。可谁知——
那一刻,当齐宇乾揣着明白装糊涂,竟然打开齐宇成那个监房的门时,她便知这丧尽天良的大哥要孤注一掷,违抗掌门和父亲的双重命令,拿齐宇成的命换他继承人地位的稳定。齐入画可死,齐宇成定要完好无恙。
齐柳笛见无法阻止齐宇乾,急忙打开齐入画监房的门,将齐入画揪出来,刚好看见那个许乐之对齐宇成狠下杀手,自己的结界没搭好,齐宇成已被逼到死路,千钧一发之际也没什么恻隐之心,她一跺脚,将迷迷糊糊的齐入画直接推上去。
“啊————!”
齐柳笛看着齐入画倒在许乐之的攻击下,右臂从肩膀处被齐齐斩断,飞起来,泼了一墙的鲜红,再砰地落到地上,五根指头还在瑟瑟地颤,而没了胳膊的齐入画痛得在地上打滚,头发散乱,染了一身鲜血。
傀儡们赶来了,更多的族人赶来了,父亲赶来了。许乐之被盛怒的父亲下令关入火炉房,一路上他笑得放肆,似乎疯了。齐宇成和齐入画都被推入急救室,一天一夜后,结果出来:齐入画的胳膊接不回去,她今后要么独臂,要么选择义肢。因为失血过多、前伤未愈,又受不住这份疼痛和打击,齐入画至今未醒。而齐宇成的伤势,却要命得很。
许乐之刚被押走时,齐柳笛清楚地看到齐宇乾眼中的恐惧,父亲根本没给他面子,当着好几个族人的面,一巴掌过去,将他放倒在地,又喝令他滚回房不许出来。自己躲在一旁不知如何解释,父亲看了自己一眼,满是责问和失望,挥手让自己回屋反省。当时还抱着一丝侥幸,祈祷小弟一定好好的,千万不要有任何问题。
可偏偏伤到那个地方!哪里不好,偏是那里!
齐柳笛不知道昨天齐宇乾在书房和父亲谈了什么。只知当小弟日后恐怕子息困难的消息放出来后,齐宇乾眼中的恐慌立刻变成傲慢。用几个族人私下的话讲,就是“他又活了。”
如果齐宇成无恙,齐宇乾必会因违抗命令、谋害手足而被父亲废掉,齐宇成就将成为齐家掌门的第一继承人,自己和齐宇成是龙凤胎,他那个软弱性子的当上了掌门,日后自己要做什么事,自然方便得多。可现在……齐家怎么会让一个不能有后代的人当掌门呢?小弟已失去竞逐的资格,父亲唯一能做的,就是力保大哥,无论他多么不堪重任。
那今后,这个家,还能有自己的好果子吃?齐柳笛心急如焚,齐宇乾从书房洋洋得意出来后,她就迫不及待地跑进去,对着齐念佛哭诉一通,直言不讳地表达害怕被大哥算总账的担忧。齐念佛默不作声,只是听着小女儿的哭诉,片刻只说“我还活着呢。”
可您……总有那一天啊。
他毕竟是你亲哥哥,而你是女孩子,他不会太残忍。
齐柳笛一哆嗦。您当初让齐入画刑讯姐姐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吧?觉得齐入画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姐姐的亲堂妹,打小在一处长大,必定不会太残忍。好,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齐入画公报私仇,把姐姐打得皮开肉绽不说,还用烙铁去烫!爸爸,对您而言,只要不会太残忍,那么其余程度的恶毒狠辣,就是您能放心地允许我们去承受的吗?!
齐念佛脸色铁青,别忘了当初刑讯你姐姐的,还有你!
所以您就打算纵容大哥,用这个来惩罚我吗?齐柳笛哭得梨花带雨,您不是说原谅我了吗?姐姐已经那个样子,您是要逼得我干脆也死掉吗?就算大哥高抬贵手放过我,但日后待您不行了,大哥随便找个人家把我塞过去,从此不闻不问,让我在婆家受气受苦,我可怎么办?爸,您不会想着为了避免那一刻,现在就给我找好婆家吧?那小弟呢?他再怎么不行,可也不是他的错,他是您亲儿子啊。还不是您想算计齐入画没算计好,结果让大哥那个狼子野心的钻了空子,您得负责!
闭嘴!齐念佛一挥胳膊,齐柳笛跌倒在地。
你们一个个都要造反了吗?!成儿注定命中无嗣,你大哥和堂辈男性都在,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越过他们,把位置传给你!你是个女孩子!我们是齐家不是湛家,你表姑杀伐决断的能耐,你老子没有!你也不要因此就怨天尤人,身为齐家小姐,你已经比普通人享受了更多的宠爱和特权,就算日后你大哥掌权,也不会真让你流落街头,他也是要面子的!
可是他无能!
他有没有能不是你操心的!齐念佛斥责,虽然暴怒,身子却摇摇欲坠,苍老无比。以前,我是过分宠你了,甚至把给琴儿的爱都给了你……
齐柳笛浑身哆嗦,最怕的事就要发生了吗?
齐念佛没有再讲下去,他大概站不住了,坐在椅上,抵住额头。
明天,冥府首都组的特使就要来了。我不想出面,你大哥也不便招待,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齐柳笛一愣,什么?
齐念佛拿出一叠资料,回去看清楚,都是关于首都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