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擦肩而过时，那人喊话了，他审视着，“抬起头来。”
“大人，这个接班的狱卒犯了点事，我正要领出去受罚。”牢头本还想遮掩。
“我让你抬起头来，没听到话么。”
钱小修扫过那身官服，视线停在晋雏的脸上。他诧异呀，本来还只是怀疑，却没想到她真的是这么的大胆。牢头慌了，正想着追究起来怎么撇清关系，却见晋雏将他无视，把钱小修拉了出去。
“你知不知道这牢房是不能随意进来。”今日若不是遇见他，若不是记着她往日的恩情，她已经被治罪了。
钱小修打量着他，人穿上了官服果然是不一样，神气很多。“我果真是没看错人，晋大人真是有本事，才短短时日，已经是封了官了。”
“我凭的是我的才学，并非旁门左道。”他得到皇上的赏识在春试突围而出，才有了今天，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屠鱼跃对官吏的评价，靠着贿赂榜上有名，这种事，他没做。
钱小修径直问道，“我是真心的夸赞大人，何必觉得我话里有话呢。大人一直想有朝一日为百姓做事，现在为官也算达成了心愿，你就是牢头说的审讯屠副将的官员吧。”
“这是朝廷的事，你一介百姓不要窥测太多，你不是一直深谙保命之道，从不给自己招惹麻烦的么。”
他也不必开口问她进牢房是为了什么，她既然问起了屠副将，怕也是为这事情来的。
“姚大人是圣上一手栽培起来的人才，若是有姚大人举荐，再加上大人你的才干，日后要成为圣上身边推心置腹的宠臣也不是难事。”
钱小修的话他听在耳朵里觉得不悦，“你是什么意思。”暗讽他结党营私，暗讽他靠着关系得到官位么。
“屠家精忠报国，屠将军为国捐躯，这次的战役若不是多得屠副将和屠五小姐，也不可能这么＇TXT小说下载：。。＇快就平定。若是皇上把差事交给了大人，大人能不能看在他们有功社稷，都是好人，在牢里不要太为难他们。”
“好人。”晋雏冷笑，“你知道我的腿是怎么断的么？”
不是天生，娘胎出来就有毛病么？想想她也没问过他是怎么落下残疾的，只是自以为是的这么想。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朋友，交浅言深是大忌，她就没问了。
“我的腿就是被你说的好人给打断的。”就因为屠逐日这些年镇守在边关，杀过敌，负过伤，就完完全全被归类到英雄，归类到好人去了。提起他，无不歌功颂德，又有多少人记得他年少恶劣，难道他过去犯的错就这么容易烟消云散么？“我当年才十岁，不过是在街上同时看上一样东西，一言不合，他便动手将我打成残废。我爹当年也是皇城的官员，可惜官位太低，人微言轻。端木家为了息事，竟然将他外调，他最后郁郁寡欢连四十都活不过。”
这事她好像听奶娘提过，屠逐日年少轻狂，打过一个官家子弟，那人竟然是晋雏么。难怪当初在台秀楼她要坑端木惟真银子，晋雏原先不同意，一听到端木的姓氏态度便转变了。
她是感觉得到他对端木家的厌恶，但皇城里哪一个自认正派的人会对端木家的人有好感的。
“你要报仇？”
她打了个寒颤，东野昊知道晋雏的过去知道他和屠家的恩怨么。要是知道，还派他来调查，是打了什么主意？
是希望他以权谋私么，希望他公报私仇？事后若是有人觉得不公，东野昊又堵不住那悠悠众口，再把过错全都推倒晋雏身上……
“屠逐日已经断了一臂，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你们该是两清了。”
“怎么两清？如何能两清？他断了一条手臂也就是近期的事，而我的腿……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我本是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的，结果却是终身残废，个中的苦涩你无法想象。还有我爹……我寒窗苦读，就想着若是飞黄腾达一定要将端木家这样的蛀虫给赶出朝堂，还那些被他们陷害过的忠良一个公道，还给朝廷清廉风气。”
他事事都计较着，连利息都要算进去，屠逐日断一条手臂自然难消他心头恨。她该念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么，但念了他也听不进吧。“我的簪子是被大人你拿去诱端木惟真中计了吧？”她问道。
晋雏不自然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大人一直与书为伍，勾心斗角的事怕是接触的不多，心虚时总是目光闪烁不敢看人的脸。我若是让端木大人顺藤摸瓜去查，不知道背后会牵扯出多少人来，会不会那位姚大人也在其中？”
他初入朝廷，还不太会用手段，稚嫩的很，被吓一吓便心慌了。“不过是无凭无据的事，不会有人信的。”
“大人没听过三人成虎的故事，即便是再荒诞的事情，一个人说不信两个人说不信，到了第三个去说便会动摇信以为真了。再说了，刺杀庐陵王一事我可是重要的人证，我现在若是去衙门击鼓，说当日确实有看到刺客的脸，正是姚大人的义子，只是姚大人上门要挟，我为求活命才不敢指证。我若是这么说，不知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晋雏气道，“钱小修，我看错你了么。”他身无分文的时候，只有她愿意收留他，给了他容身之所。即使后来离开，也给他留了足够的银两让他能在皇城待到春试，他并非是个不知感激的人……“我以为你不是大奸大恶之辈。”
钱小修笑道，“我是商人，无奸不商不是么。我也算是帮过大人，不求别的，只希望大人不要为难屠家兄妹，这对大人来说算不上难事。”
东野昊应该不敢明着让晋雏严刑逼供。
“你与屠家是什么关系？”值得她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探监，还为此要挟他这朝廷命官。她说过她不做亏本的买卖的。
“坏人做多了，心血来潮也会想做做好事。我和大人算是在交易，希望最后可不要是玉石俱焚，这样谁都讨不到好处。”
钱小修说完便走，走了十几步又突然转身看去。
晋雏站着，该是在踌躇不知如何是好。别说他了，她都觉得乱了。又多了一个棘手的人物插足进来，这事真是拖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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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更新时间2012…2…7 22：05：46 字数：2088
她盯着自己的鞋面，一步子一步子平稳的踩着，心不在焉。要说能只手遮天左右朝政的只有端木鹤延，她若是要救屠逐日，还是要借住他的势力的。
端木鹤延看屠家的人不太顺眼，以前会帮，是因为端木凤慈在其中斡旋，现在屠邱死了，屠家剩下的，不是端木凤慈的情敌就是情敌生的孩子，她要是贸然上门找端木鹤延联手，他会帮么？
钱小修摸上脖子上的那一文钱。
果然还是该去找端木惟真，让他出面。
“钱姑娘。”蛮融叫道。
前边有顶轿子在等着，钱小修淡笑着，也不知道算不算和端木惟真心有灵犀，才刚想到他，便现身了。
她快步上前想要钻进轿中，手掀开那轿帘，扭过头对着一旁随侍的蛮融道，“去丞相府。”
蛮融看了看轿里的主人，端木惟真轻点头。
“沁兰来找我。”他道。
“只是来问问情况，送了点东西进去。”
她见他皱眉，是在担心她么。他该知道她有分寸的，至少不会是单枪匹马去劫狱，她可干不来这么壮烈的事。
钱小修想着，听他问道，“你怎么认识牢头的？”
“当初选择做生意就是因为三教九流都容易结交，那人到台秀楼来用过几次餐，是个贪财的家伙。”也好在他是贪财，才那么容易就买通。要是贪色，就难以供应了。
“皇上把虎符给了姚平仲却对我隐瞒，估计已有打算要分化端木家的权利。现在皇上摆明要对付屠家，这种时候不宜明着和皇上杠上。”
他冷静的分析着，算是提醒她若是打着要爷爷出面担保的主意，那就不必了，绝对是会无功而返的。
爷爷挂在嘴边的训示便是，不论什么时候都要以自保为先。
钱小修道，“只是要丞相配合一下，必要的时候出来说几句话，不是为难的事情。其他的我有办法。”
“有几分把握？”端木惟真问道。
几分把握？
她一直怕有一日身份被揭穿，东野昊不肯放她生路。多年来一直是未雨绸缪，私底下壮大着财力，尽量把势力延伸到朝廷里，本该用来自保，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得了，先拿出来用吧。
钱小修不答反问，“宁朗他们怎么样了？”
“他是我举荐的，樊城一役又立了功劳，虽然做过山贼也算将功赎罪了。”
“那就好。”她停顿了一下，“惟真——”关系晋升到情人以后，她便直接叫名了。虽不知道这光线不足的轿子里头他是不是能看到她一双含情双眸，但她还是摆出含情脉脉的攻势，她摸索着，拉起他的手，这边捏一捏那边捏一捏吃起豆腐。“惟真——”
开始是想把手抽回去的，但他拗不过钱小修的死缠烂打，也就放弃了。“嗯？”
“我会尽快把事情了结，等了结以后，娶我吧。”她语出惊人。
外边的蛮融脚拐了一下，差点没出丑。他没听错吧，他没听错吧？
钱小修没有半分女儿家的羞涩，他是清楚的。但从来求亲的事他听闻都是男方家开口，姑娘家主动的他头一回见，这人的脸皮比他想象的厚上许多。
他恢复镇定，户部尚书贴身侍卫的形象可容不得破坏。他朝轿子靠近了些，竖起了耳朵探听里面的动静。
端木惟真道，“你若是为了四夫人大可不必。”沁兰告诉他钱小修请了大夫来给柳月娘看诊，柳月娘的病情并不不乐观。“我可以去请宫中御医为她看诊。”给那些寻常百姓看诊来糊口的大夫，即便被夸得天花乱坠，也是能力有限，医术好的早就已经征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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