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替为夫备衣裳而已,无委屈得流泪的必要罢?”他将我的旗头扶正,打趣着。
“哪儿有?咱们该走啦!”我窝心地朝他展颜。“嗯!”
我往外走了几步,发觉他没跟上来。“胤禵,你怎么啦?”我回头一看,他正做着一个让我挽手的姿势僵在那儿,一脸的不满。
我讶然失笑,见他挑起眉,身子仍是不动,只好走回去,把手伸进他的臂弯,他才满意地笑了。
马车已经备好,小勤子赶车,我和冬雪坐进车里,胤禵骑了马在旁边跟着。
我不时撩开帘子朝他看看,他则报以微笑,我也笑,浓情蜜意瞬间弥散开来,连空气都是甜甜的了。
干娘和干爹依旧站在门口迎接着我们。冬雪一下车,便把随车带来的礼物给他们,这是胤禵早就备好了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会送什么,但肯定不薄。
进得大厅来,我们双双两跪两拜。“好,好!”他们高兴得阖不拢嘴,忙不迭地将我们扶起来。然后便让坐下来喝茶。
“咦!”我万分讶异地愣住了,另一种感动在心中慢慢升腾。他们怎么知道我爱喝荷叶泡的茶?
“芽儿,那是冬雪告诉我的,说是你从宫里头回来后便爱喝此茶,这不,我特意让秋果采好了备着呢!”干娘笑笑,轻描淡写地说。
才坐一会儿,胤禵就被干爹请到书房了。我知道他们肯定是谈论关于胤禩的事,心情有些闷闷的。
“芽儿,随为娘来!”她神色怡然。我则满腹疑虑地跟着她到了后院。
她把我带到凉亭里坐下,一旁的秋果递上一个乌漆漆的木箱。
“芽儿,这是你的庚帖,你好生收着,我和老爷本想在你入宫时将它毁了,但终究没能舍得。这里还有些你刚进府带着的几件东西,我们也都没扔,现今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她打开盒子,推至我面前。
“庚帖?那不是胤禵来行文定礼的时候该给他的么?”那都是得记载的呀,我疑窦丛生。
“是啊,十四爷是知晓此事的,他拿的那份是咱伪造的,这份是你带来的。”
那是一份极普通的类似硬纸壳的长方形帖子,灰黄色的页面,封面上写着大大的“庚帖”两字。打开里面,打眼看见的便是“许春芽”三个正楷字,后面依次写了生辰:坤造辛未年己亥月甲戌日丙寅时生、籍贯:江西,仅此而已。
算来,是康熙三十年秋阴历九月二十三号六点钟左右出生,祖上有什么人却没写上。大概也不想让我再去认祖归宗了。
再看看箱子里,有一只凤凰状的金步摇,就是白居易诗里“云鬓花颜金步摇”里说的那种首饰。
它做得极细巧,两根细细的波浪状的长金条顶端,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嘴里衔着一条细垂丝般的金线,线的尾部缀着一颗水滴形的琉璃珠子,整个造型非(…提供下载…)常之柔美优雅,且它历时已久仍然色泽鲜艳,不是言语能够形容。
以前只是听说而已,现在居然亲见了!这会是澐漪的吗?她戴过了的首饰?我的心因为激动,而微微收紧了。
“干娘,就这些了?”我的嗓音稍稍发颤着。
“嗯,就这两样东西,当时见你冷得全身发抖,脸乌唇青的,紧紧抓着手里的一个小布袋子,不管我怎么劝,怎么哄都死不撒手。待你睡着了后拿来看看,还真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于是就珍藏起来了,想着这一定与你的身世有关的。”
“谢谢干娘!您的大恩芽儿没齿难忘!”我跪下了。这将是我和澐漪再一次地牵连啊!我如何能不感激涕零!
“哎!这如何使得!快快请起!”干娘忙唤冬雪帮忙将我扶起,“芽儿,这是咱们该做的事儿啊!你一个才丁点儿大的孩子,却带着如此贵重的东西,我们不得不谨慎呐!”
无论他们是出于什么心态,他们毕竟没有随意将这些东西处理了。都言人世多苦趣,才知红尘有暖意。
“福晋,宴席已备好!老爷请两位至前厅用膳。”秦管家在亭子外头沉声说着。
“芽儿,带着罢!怕叫爷们等急咯!”她笑着起身。
我把箱子交给冬雪,叮嘱冬雪一定好好看紧它,见她郑重点头,才放心地紧走几步跟上干娘。
吃了饭,我们就得回去,尽管我还想多呆上一会儿,听干娘讲讲“许春芽”小时的一些事。但是不行,按照规矩是不能逾午的。
马车不紧不慢地驶着,我心里想着澐漪,没了来时的兴致,懒懒的斜倚着冬雪,闭目养神。
努力做贤妻
走了一段,马车停了下来。“冬雪,怎么啦?”她摇摇头,探头往窗子外面喊道:“小勤子!怎么回事儿?”
门外伸进一双健臂,生生将我抱出了车厢。“唔!”我正要呼叫,身子却稳稳地落在了胤禵的怀里。
“小勤子!你们先回罢!驾!”他大声说着,策马朝相反的路上飞奔而去。
“胤禵!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我挣扎着自己坐好,问他。很久没骑马了,久违了的临风飞舞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没回答,但马的速度却渐渐缓慢了下来。我能看清道路两旁的景色了。
说是景色,其实也没什么能看的,只见着一片广袤的冬日的原野。树的叶子早就落尽,都是光秃秃的,地面上倒是有些小草儿不畏严寒,瑟缩着撑开了自己嫩嫩的芽,只待冰雪消融,便能望见那葱翠的笑容。
“芽儿?”马在一个小土包前停了下来,他轻声唤我。
“嗯?”正想着那些顽强的生命呢。
“那张素筏上写的……果真合你意?”他颇有些烦恼。
“当然不是的!”我摇摇头,转过身子正对着他,“但是胤禵,你既是将她们都娶进门了,就得好好儿待她们!记得我祖母说过,不管你是否愿意同另外一个人一起生活,但如果你一旦成了他的一半,你就得为这一半负责。你也是她们的另一半啊!”
“可是……你不会生气么?如八嫂一样儿?”他似乎觉得难懂。
“我知你想说什么。如果说你躺在别的女人床上,我一点儿都不嫉妒,那我就不是女人,也不是爱你的人了。但人生,并不是只有爱情而已啊,你是一家之主,你不只我一个妻子,你有那份责任和义务负起做丈夫的担子来的。”
“我知你与八嫂不是一样儿的,可是,我只要有你便够了,你在,我没甚心思到他人房里!”他点头,大致明白了我的话。
“胤禵,皇阿玛他……”“皇阿玛怎么了?”“哦,没什么,皇阿玛亦是有许多妃子啊,额娘一样儿很爱他。他能做好,相信你也能做好的!”
我本想告诉他康熙和澐漪的事,一个男人心里能这么深爱一个女人,便已足够了。未必,专情一人便要日日与他(她)厮守。
“我知了,芽儿,你是我的贤妻啊!”“胤禵,其实能这么相依相伴,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其他的都是不重要的。”
“好,可是有一点,你不能限制我去你房里的时间!”他慎重地看着我的脸。
“那……!”“你放心,我会做好!”他忙接过我的话。
“嗯!”我倚进他的胸膛,“那咱们回去吧!我有些冷。”
“冷了?”他将身上的狐裘大披风给我拢紧了一些,把我严严实实地包住了。
“驾!”他扬了扬手里的缰绳,使劲一夹马肚子,马儿便撒着欢跑了起来。
我已经知足了,来到这里,虽然经历了未知和迷茫,但终究我得到了更多,不是吗?亲情、爱情、友情,我何其幸运。
“主子,热水来了!”冬雪将木盆放在椅子前,招呼正在书桌前看书的我过去。
“嗯,你放下吧!我自个儿来便好!”我放下手里的书,然后对着还在研究那面大镜子的胤禵说:“夫君,过来洗洗脚吧!”
他听话地坐了下来。我试了试水温,把他的靴子脱了,抬脚放进水里。
“烫么?”握着的脚似乎颤了一下,我抬头问道。“不烫,正好呢!”他笑着摇头。
“夫君,从明儿个起,我便要和她们一起进宫给额娘请安了!”我一边轻柔地给他搓洗着,一边闲散地随意跟他聊着。
“好啊,我必定去接你回府的。”他答着,嗓音里有了微微的倦意。
“夫君,这样儿洗,可还舒坦?”“唔……!”
我小时候常给奶奶泡脚的,她有风湿,冷天很不好过,睡觉前泡泡脚就会好很多。冬天睡觉的时候,我不再搂着奶奶的脸睡,而是睡到另一头去,把奶奶的脚捂在怀里,那样即使在四面漏风的小土屋里,我们依旧能感到无比的暖和。
但是后来我想将她接到广州去,她却不肯,让我总觉得有愧于她。还好子燮花了点钱重新做了幢小房子让奶奶住,才让我不至于老是担心着。当时那种对他的感激,真是没法形容。
等我洗完了,他已经睡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睡着的他,如孩童一般的无忧。
我仿佛见到初次见面时和胤禩一起站在我房间的他,清朗的双眸,柔和的五官,是我现在心中最美的风景。
“主子……!”冬雪轻轻走过来。“嘘!莫要把人吵醒了!”我小心地把他脚上的水擦干,“把水倒了吧!让小勤子进来。”
“福晋!”小勤子进来轻声唤我,冬雪肯定交待过他不能大声说话了。
“小勤子,帮我将爷扶到床上睡着吧!这样睡要着凉了。”他点点头。
“夫君!夫君!”我再他耳边唤了两句,可他睡得很沉。
最后只好我和小勤子一人一边,把他架到了床上。他还是没被惊醒,看来实在疲累了。
“你们都下去吧!这儿有我呢!”我轻声吩咐着冬雪他们。
轻手轻脚地帮他把衣服褪了,只留中衣,给他盖好被子。回到桌旁,拿起那本《女诫》来,继续看下去。
其实我的底子实在薄得很,只好看这些了,小时候奶奶倒给我讲过一些,她是读过私塾的。
写字也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