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法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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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法书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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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不提。不提也好,马其鸣自己还被那封信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想到这儿,他再次笑笑,温和而又客气地说:“这些工作都是你们提前做了的,我刚来,情况还不掌握,你们只管按原来的计划往下做就行,具体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请及时通知我,你看这样行不?”
  吴达功脸上的笑僵了僵,僵得很短暂,几乎不易察觉。他又等了等,仍不见马其鸣有谈信的意思,况且他的视线里也看不到那封信,这才起身,礼貌地告辞。
  马其鸣的心情就这样让吴达功破坏了。说破坏一点不为过,这个下午他本来要思考一些事情,也想对自己的工作有个整体构想,现在他却不得不对付那封信。
  欧阳子兰是省内知名的教育活动家,也是个慈善家。她跟马其鸣的关系可谓不一般。早在读大学的时候,马其鸣就受到欧阳子兰的影响,当时欧阳子兰是西北大学教育学院院长,还有着很多社会头衔,她广泛的社会活动常常需要马其鸣等学生的参与,也就是在一次次参与中,学业突出个性鲜明的马其鸣得到欧阳子兰的关注。马其鸣毕业后之所以能一步到位分到省政法委,与欧阳子兰的大力举荐有很大关系,可以说是欧阳子兰成就了他的今天。不只如此,他跟梅涵的婚姻也是欧阳牵的线,能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弟子送给他马其鸣做老婆,可见欧阳对他有多信任。但是吴达功跟欧阳什么关系,怎么能拿到欧阳的亲笔推荐信?
  马其鸣拿出信,仔细读起来。信的大致意思是:
  其鸣,得悉你已到三河,是好事,你要善于把握。人应该不断挑战自己,就像我们不断挑战贫困和愚昧一样。三河市公安局是否换届?若真有此事,可否考虑达功?当然,这纯属我个人之见,不敢影响你的工作。梅子很好,她还在香港,我会转达你的消息。
  马其鸣一连看了几遍,信写得很委婉,这便是欧阳子兰的风格,从不强加于人。但是,她的意见马其鸣能不考虑?别说是委婉,就是蜻蜓点水般点一下也可以改变马其鸣的决定。
  马其鸣真是叹服。无论如何,吴达功能把关系走到这一步,可见他费了多大心机。一个人能穿透重重迷雾抓住另一个人的要害,就足以证明他不简单。欧阳子兰便是他马其鸣的要害。但是,马其鸣还是感到困惑,有些事怎么这么快就到别人耳朵里了呢?
  关于公安局班子变动的事,可能在三河市嚷嚷了很久,但这事儿交到马其鸣手上才不过几天,而且是极其保密的。看得出,这事难住了袁波书记。袁波书记忧心忡忡地说:“公检法几个口,我最担心的是公安。老秦年前便提出辞呈,说啥也不干了,让他到政协他都不肯,非要退下来,这些年也真是难为他了。老同志,身体又不好,能坚守到这份上,我真得谢谢他。不过具体让谁接任,常委们意见很不一致,争论到现在也没停止。但班子必须得调整,不能再拖了。”袁波书记说到这儿,突然盯住他,像是做一个重大决定似的。马其鸣有些紧张,这是他跟袁波书记第一次谈话,而且谈的又是这样一件事。果然,袁波书记习惯性地一挥手说:“索性我把这个难题交给你,凭你的判断来做决定,要快,而且一定要准!”
  这便是不符合程序的程序,集体讨论定不下的事,让他马其鸣一个人做决定。可见公安局班子的调整有多棘手。
  真是想不到,初来乍到,他便碰上这样一件棘手事。
  快!准!他自己还没快呢,别人倒这么快地搬来了救兵。
  马其鸣深深叹了口气。
  本来这事他可以打电话问问梅涵。欧阳子兰决不是一个轻易就给别人说情的人,尤其这种原则问题。为什么他刚到三河,她就给吴达功说起情来了呢?他跟梅涵之间早有约法三章,夫妻互不干涉对方工作,不给对方工作上制造麻烦,当然包括参政议政或是利用对方工作图方便。感情上他们追求密,越密越好,密得不透风才叫夫妻。工作上却讲究分离的艺术。这么些年,他们就像两只自由的鸟,飞在各自的天空,从没谁破坏过这个规矩。
  马其鸣放好信,决计将它忘到一边。
  这么想着,他叫上秘书,想到下面转转。车子刚驶出市委大院,他便被火热的街景吸引。五月的阳光下,三河街头人声鼎沸,热闹异常。的确,跟七年前陪着佟副书记下来时看到的三河相比,眼前的这个三河是全新的,是激情勃勃的,是充溢着时尚和现代节奏的,当然也是陌生的。记忆中那一窝一窝的旧民居已不在,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前卫小区。变化真是惊人啊——马其鸣叹了一声,告诉司机就这么转下去,他要仔细地看看自己将要生活和工作的三河市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4
  童小牛是在马其鸣眼皮底下行凶的。
  当时马其鸣正带着几份悠闲和赞叹在新天地自由市场转悠。车子驶向解放路后,秘书小田指着面前的新天地自由市场说:“马书记,这就是三河市通过招商引资改造的旧市场,目前已是全省第二大批发市场。”马其鸣哦了一声,忽然就有了下去转转的冲动。他跟秘书小田说:“你先坐车回去,我想一个人走走。”小田是位性格内向善守本分的秘书,对新来的马书记,他还吃得不是太准,也就有几分敬畏在里边。一听马其鸣让他回去,没敢多问就跟司机走了。
  马其鸣走上步行街,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觉心情出奇的好。好久没这么转过街了,开发区那阵他是很想独自转转的,可哪有时间?整天被各种各样的事务纠缠,睡觉的时间都很少,哪还有空闲溜达。人是需要单独走走的,闹市也好,乡村也好,独自走的感觉就是不同,这也算是人生一大乐趣吧。走动中观察,观察中思考,思考中享受。或者就什么也不想,把脚步交给人流,不带任何目的地走,你会发现,脚下的世界跟你想象中的世界完全是两样,就连太阳也有一种真实的味道。
  马其鸣这么走着,忽然感觉自己像个哲人。像哲人一样思考,这是马其鸣经常要求自己做的一门功课。可对于一个官员来说,思考总是带有别的色彩。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就跟农人希望的太阳总跟庄稼有关一样,不是说每一天的太阳农人都喜欢。马其鸣也觉得自己成了农人,不过他经营的不是庄稼,而是权力赋予他的责任。在开发区时他想的是每天都晴空万里,好让工程提前竣工;当县委书记时却总是诅咒天气,该下雨时不下,该晒粮时它又阴着。现在,马其鸣只想让五月的阳光就这么照着,照着一街的人,照着热闹的市场,也照着他这个陌生的来客。
  忽然,马其鸣听见一片吵,就来自不远处,声音很凶。身边的脚步忽一下乱起来,都朝那跑。马其鸣被人流裹着,不由自主也到了那边。等他停下脚步,昂起脖子,就见人群中间有人在闹事。几个打扮时髦样子凶恶的年轻人正在无所顾忌地砸一家店。
  店主是位五十多岁的男人,他一定是吓坏了,傻傻地望住砸他店的年轻人,嘴哆嗦着不敢说话。马其鸣看了一眼,忽地就来了血气,忍不住就要往上冲。身边一中年妇女似乎看出了他的动机,一把拽住他,悄声说:“千万别惹事,想看就看,不想看赶紧走。”马其鸣不解,中年妇女上下打量了下他:“你是外地来的吧,知道中间那小伙子是谁?童小牛。”中年妇女吸了口气,很骇人地跟马其鸣说:“就是把整个市场砸了你也不敢说话呀,看你是个好人,还是赶紧走吧。”
  一听童小牛这个名字,马其鸣忽然就想起路上跪着的苏紫。他定下心来,默立在中年妇女身边,伸直了脖子看。
  童小牛一米七八,高大而壮实,加上他那身装扮,看上去跟黑社会老大没啥两样。他指挥着几个很卖力的小伙子:“砸,她要是不出来,老子一把火将这破店烧了!”
  一听烧,中年男人突然就给跪下了,跪着爬向童小牛:“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做小本生意,经不住这么砸呀。”
  “季小菲呢,她小婊子要是不出来,老子今天没完!”童小牛一脚踹开想抱他的中年男人,目光张狂地盯住围观的人群。中年男人发出一声叫,很快爬起来又说:“她没在呀,真的没在,求你放过她吧。”
  人群发出一阵阵骚动,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制止。
  马其鸣极力按捺住自己,看下去,千万别冲动,只管看下去。他这么命令着自己。
  砸店声又响起来,店里的儿童玩具四下乱飞,塑料玩具粉碎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痛。就在中年店主再次想抱住童小牛的当儿,一个女孩从人堆里挤进来,扑向店主。马其鸣听见一声“爸”,接着,他看见女孩朝童小牛扑去。没等马其鸣看清,那个叫季小菲的女孩已倒在地上,几乎是在眨眼间,那几个打手的动作快得惊人。季小菲来不及尖叫,她的脸已被踩在了童小牛脚下。黑亮的皮鞋下是一张洁净而美丽的素脸。马其鸣感到心响了几响,就有尖锐的东西流出来,不是血,但比血腥。
  “还敢管闲事不?”童小牛踩着季小菲,一边很享受地掏出香烟,等着打手给他点烟,一边脚下狠狠地用劲儿。季小菲痛得发不出声。
  中年男人磕头如捣蒜。
  马其鸣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离开人群,拨打110。这时候他看见市场的保安集聚在不远处一块广告牌下,样子张皇地朝这边巴望。电话很快通了,马其鸣说市场有人行凶,对方问了声地址,马其鸣抬头看了看,说出一家店名。那边挂了,马其鸣刚要往外走,有人堵住他,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摔了:“想找死是不?敢报警,老子废了你!”
  马其鸣不知道夺他手机的人是哪儿冒出来的,刚要张口,就见五六个形迹可疑的人朝他走来。刚才在他身边的中年妇女看见这阵势,慌忙跑过来,一把拉起他,火道:“跟你说多少遍了,这儿没你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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