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辛夷深呼吸平复着情绪,收住了眼泪,然后自嘲到:“以我的身份,到国公府做妾,在别人看来也是三生有幸的事。”
“辛夷,你是一个特别的女子,不要如此妄自菲薄。”
“你错了,我不特别,我很俗气。我不想做一个特别的女人,被人圈在后院之中,做一只金丝鸟。”
辛夷说这话时,已经调整好情绪,目光坦然与柳元景对视。
柳元景还想说些什么,辛夷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又说了一句:“我是一个很俗气的女人,只想做一个俗气的妻子,与未来夫君过着举案齐眉的日子。”
一句话,让柳元景所有的言语。尽数哽在喉中。
他的妻子,意味着未来的国公府夫人,以辛夷的身份不会被勋贵人家锁接纳的。若是辛夷成了国公府的女主人。头一个不答应的就是他的爹爹。
也就是瞬间,柳元景心中生出无力之情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到了此刻方知,原来他连普通人都不如。
若是没有国公府世子这个身份,他许辛夷一个妻位又如何。她是第一个闯入他心扉的女子,也是头一个让他心动的女人。
可是,这么多心动。连一个妻位都无法许给她,柳元景心好像被石头砸中一样。
他忍住胸中苦涩。干巴巴的问了句:“如果我能许你妻位,你可愿意与我白头偕老。你相信我,国公府的如夫人,与寻常人家不同。”
辛夷冷笑一声。怜悯的望向柳元景,轻声说:“没有如果,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如果。”
听到这里,柳元景心中大恸,低吼一声,直接将手砸向了马车。
马车在柳元景的愤怒下,从他拳头所碰出,显出裂纹。
辛夷心情复杂,选择闭上眼睛。不再去看柳元景。接受一个人需要勇气,拒绝一个人同样需要勇气。
柳元景不是不好,只是两人之间实在差的太多。多的辛夷无法说服自己。
如夫人说的再好听,也只是个妾。一个女人,要是把所有希望都放在男人的宠爱之上,实在太可悲又太可怜。
爱情这东西来的快,去的也快。辛夷相信柳元景不会是朝三暮四的人,相信他会待她始终如一。
可是柳元景还会有别的女人。辛夷可以自私的不去顾及别人的感受,但是她无法忍受与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如果她心爱的男人。是别人名义上的男人,长久以往辛夷会疯掉的。
所以,在还能控制自己这颗心的时候,辛夷选择拒绝。她不想为一份注定没结果的感情,付出太多的感情。
柳元景的恩情,他对她的好,她会铭记在心,但是也仅仅如此。
马车一直走着,车上的人,各自在痛苦中挣扎。
凭借柳元景的权势,他根本不用征求辛夷的意见,喜欢她大可抬进府中,哪怕没名没分旁人也无置喙余地。
但是,这是他头一次动心的女子,他怎么忍心,如何舍得去伤害她。
静静望着紧闭双眸的辛夷,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庞,想着她过往的一颦一笑。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就此放下么,只要想到辛夷会嫁给别人,柳元景就像被钝刀子割肉一样难受。他怎么舍得自己的心上人,嫁给别的男子,冲着别的男人展露笑颜。
娶她为妻?柳元景相信,只要他向父亲提出这个要求,父亲会用无数手段拆散他们。
更重要的是,若是他提出娶辛夷为妻,恐怕有不少女子要与她为敌。
多少人因着种种目地,觊觎着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要是让辛夷一个乡下丫头得了,他们岂会甘心。
比起辛夷嫁给别人,柳元景更害怕她会失去生命。失去她,是他无法承受的结果。
柳元景贪婪的看着辛夷小小的嘴巴,秀气的鼻子,这个小人儿让他又爱又恨,如何能放手。
还好,柳元景安慰自己,辛夷离及笄尚有一段时间。在这几年,他会想方设法,努力让辛夷成为自己的妻子。
只要他足够强大,就可以庇护辛夷,让她不受众人的威胁和轻视。
辛夷能感觉到柳元景的目光,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视而不见。一无所有的人,该拿什么去回应感情。
重生归来,辛夷不是为了做一只让人宠爱的金丝鸟,她想靠自己的力量过上另一种生活。
马车一直走着,车中人不再说话,车外人除了师况,无人知晓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更没人能想到,身份尊贵如世子,也会为情所苦。
乔正臣在大门前接连守了好几天,每日从巳时等到未时,怀中抱着他之前精心准备的美人图。
只是这几日,这扇门鲜少打开,偶尔有人出来进去,面上神色十分难看。乔正臣有心上前搭话,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人不耐烦的打发。
为了攀附侯府乔正臣锲而不舍,再次来到了辛家。
柳元景护送着辛夷归来,经历上次普运寺劫持之后,他对辛夷的安危十分看重。L
☆、第二二九章 被人守株待兔
已经差点失去过辛夷一次,柳元景不敢再承担这样的风险。
虽说已经入城,柳元景却不敢有半点疏忽。谁知道佑王会不会心怀不忿,对辛夷进行报复。
他如今已经看的分明,对于英国公府佑王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对于辛夷佑王肆意妄为毫无顾虑。
他这次劫持辛夷,就是为了试探她在柳元景心中的份量。只是明知是计,柳元景还是义无返顾的来了。
看着辛夷安恬的面容,柳元景实在无法想象,要是这副容颜被鲜血覆盖,会是什么模样。
“吁——”
“这么快就到了。”柳元景自言自语,有些怅然。
好不容易将心中话说出口,心上人不为所动,将他拒绝的彻底。饶是如此,柳元景仍然不舍得离开,还想和辛夷多待一会儿。
马车停了了下来,辛夷再也不想在车内待下去,她刻意不去看柳元景的脸,身子向前弯腰出轿。
快下车前,辛夷身子停了下,背对着柳元景说:“今日之恩,辛夷铭感五内,愿来日结草衔环报答。”
“你,何必呢。”
柳元景叹着气,说了这么一句话,眼睁睁看着她下车。
“还请世子回去吧。”
车外,辛夷抬头看着明朗的天空,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终于回来了,她松了口气。为了小命她以后要慎重一点儿了。
“辛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一直守候在门前的乔正臣,在看到马车出现时。苦候已久产生的烦躁顷刻消散。
尤其在看到马车上的侯府标识后,更加坚定自己决定的正确性。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天,果然没有白费功夫。
乔正臣来前特地换了身崭新的长衫,此时抱着画轴,站在阳光下发带随风而舞,一时间倒有几分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辛夷眼睛微眯,乔正臣脸上的笑容。在她看来分外刺眼。
刚刚在马车中,因着柳元景压抑的心情。此刻转化为怒火。
好你个乔正臣,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难道她辛夷脸上写着好骗两字。
他要是不打着借她往上爬的心思。好好的卖他的画,兴许她大发慈悲两人互不打扰。
但是他一次次卖弄聪明,在她面前出现。
辛夷想到这里,脸上浮现出笑容,意味深长的说:“原来是乔公子,好久不见,幸会幸会。”
也许是乔正臣太过激动,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没从辛夷的反应中感觉出不对来。反而谦卑的说:“承蒙辛小姐厚爱,还能记得在下。”
“辛夷,他是谁?怎么看起来不太正派。你要注意安全。”
马车外的对话入耳,男子的声音,在柳元景听来无端觉得谄媚,他掀起来帘子没好气的说。
“咳,这是上次听雨斋的乔公子,你忘记了么?”
辛夷忍着笑向柳元景介绍。他的话真可谓是神补刀,让乔正臣脸一下子憋成了猪肝色。
做了多年夫妻。辛夷怎么会不了解乔正臣这人,他极爱骗子,最怕被人轻视。
但乔正臣是谁,他脸上青白交替之后,恭敬的朝柳元景作了个揖谦逊的说:“这位公子,上次在听雨斋中,承蒙您和小姐指点。再次得见,实属三生有幸。”
要说乔正臣有一点最让人佩服,那就是能屈能伸。普通人受了折辱,就算不立即讨回来心中总会记恨。
乔正臣倒好,被柳元景讽刺后,还要腆着脸,继续巴结。
柳元景越看乔正臣越觉得不顺眼,尤其辛夷还在对他笑。
“不记得,我先走了,你们几个看好了,别人不相干的人冲撞了小姐。”
看着乔正臣接连吃瘪的样子,辛夷再也忍不住,默默低头笑了起来。柳元景这招也太狠了,完全将乔正臣当做了空气。
不过,他最后一句话辛夷不太明白,等到柳元景离开后,剩下了几个侍卫没走。
辛夷这才知道,原来柳元景担心辛夷的安危,将自己的护卫留下了几个,庭后辛夷差遣。
如此贴心的举动,让辛夷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目送柳元景的马车离开。
青松站在一旁,咋舌道:“小姐,世子对您可是真的好啊。”
师况笑笑不说话,乔正臣在听到世子二字后,耳朵立马竖了起来。在汉阳城中能有几个世子,除了清远侯府的世子外,就只有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英国公世子了。
没想到这个傲慢的不可一世的家伙会是英国公世子,乔正臣大开眼界,心下又开始泛酸。
世子又如何,除了身份尊贵些,比他这个书生又能强盗哪里去。
大华国重文轻武,大儒至圣地位更是超然。乔正臣自诩为才子,在面对柳元景的冷遇之后,自然心里不平衡。
他以为凭着自己的才能,只要有机会,定能为勋贵子弟法眼,柳元景的举动实在给他打击太大。
“胡说八道,回府吧。”
辛夷啐了青松一口,接着招呼着新来的侍卫还有师况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