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太子被口水呛了一下,魏嬷嬷慌忙要去伺候,太子抬手制止了。
“你这小姬当真口无遮拦的紧,就不怕惹恼了孤,孤让人打你屁股?”太子端起九龙杯喝了一大口茶水,压了压被睁眼说瞎话的梅怜宝搅合出来的口舌津液。
梅怜宝横了太子一眼,“太子才舍不得阿宝呢。”舍不得她这把色中利刃,哼。
“放肆,谁告诉你孤舍不得你的?”兴致来了调弄玩意的心态陡变,太子坐直了身子,被茶水熏染的一片氤氲的眼睛,雾去云散,露出狞相。
梅怜宝却是不怕的,她连太子烂脸后的鬼样儿都见过,还怕他个鸟。
然而此时却不是和太子扯破脸皮的时候,她还得再活九年呢,可不想自己把自己作死,就很是纵容的笑道:“知道啦,知道啦,太子哪有舍不得阿宝啊,太子把阿宝当个玩意玩呢,玩完了就丢,一点也不在乎的,太子,阿宝这样说可行吗?”
冲太子眨眨眼,一副“我懂,我乖,我不告诉别人咱俩甜蜜蜜的娇蠢样儿”。
“你……”太子囧然无语。
这俩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却是让旁听者骇了几骇,尤其魏嬷嬷,原本笃定的心态发生了变化,看梅怜宝的眼神都不对了。立时便以头抢地,声调抖颤,隐含屈辱的道:“请太子为老奴做主。”
再抬头,略略抬着自己血烂的脸,不着痕迹的给太子看。
太子轻“啊”了一声,掩盖自己被梅怜宝带歪了话题的事实,一拍褥子,严肃的喝道:“说,你为何把嬷嬷打成这样?”
太子再一瞥魏嬷嬷的脸,心里啧啧,这得是恨魏嬷嬷到何种地步才给抓成这样啊。
“啊,我差点忘了。太子殿下,您可要给阿宝做主啊。”梅怜宝撅着屁股爬到太子身边跪着,一指老毒嬷身后的小太监们,未语先流泪,可怜巴巴的告状,“太子,这俩太监毁了您的宠姬——阿宝,也就是我的清白啊,太子,阿宝被这俩臭男人玷污了,再也不配做您的女人了,太子您赐阿宝一杯毒酒吧,呜呜……阿宝不要白绫,勒坏脖子,死了也不美。”
太子“呵”的一声笑出来,他知道在这种“严肃”的氛围下,身为主持公道的人他是不该笑的,但就是被梅怜宝这小东西给逗笑了。
小东西就跪在他手边,禁不住摸摸她的小脑袋,抬起她的下巴,与之桃花眸对视,“阿宝,孤的宠姬,你?”
梅怜宝眨巴一下眼睛,两串泪珠滚了下来,赶紧乐颠颠的点头,一把抱住太子的腰,“阿宝心悦殿下,比喜欢珍珠圆子还喜欢殿下。殿下喜欢阿宝吗?”
泪珠儿还挂在脸上,桃花目殷殷期盼,情意绵绵,孟景灏到了唇畔的话顿了顿。
“章哥哥,你说过喜欢阿宝的?”
章哥哥,你说过喜欢阿宝的,怎么换了身份,一眨眼成了太子就换了个模样呢?
就忍心把你曾经亲口说了喜欢的阿宝送去伺候别的男人呢?
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梅怜宝把自己的桃花眼睁的大大的盯着孟景灏,就等他的回答。
“喜欢,孤喜欢阿宝。”孟景灏接住一颗滚热的泪珠,心里叹息着回答。
瞬间,疼痛的种子在心口炸裂,梅怜宝一头拱到孟景灏怀里,再装不得疯癫卖不得傻。
她怕自己忍不住扯碎那一世,那一世的怨与恨。
缓缓,让她缓缓,一息的功夫就好。
若能活一辈子,谁又想只活九年呢……
“章哥哥,就是他们。”梅怜宝从孟景灏怀里拔出脑袋,控诉的指着那两个吓的屁滚尿流的小太监,“章哥哥,阿宝知道没有你的允许,低贱的家姬是不能怀上你的孩子的,阿宝虽然好想好想给章哥哥生孩子,但是你不许,阿宝便也知道规矩,不就是喝避子汤吗,阿宝喝就是了,可章哥哥你知道吗,别个姬妾不过是喝药汤,到了阿宝这里在喝药汤之前,魏嬷嬷会拧我的皮肉,按压我的痛穴,若仅是这样,痛一痛,阿宝也就忍了,可魏嬷嬷却指使这两个小太监,让阿宝趴在那里像狗一样,说什么彻底清除龙子凤孙的,他们就会欺负我,若真做狗狗的样儿,阿宝也只做太子您的狗狗啊,可是他们,呜……阿宝不活了,阿宝的清白没了。”
给章哥哥生孩子,给太子做狗狗……
听着梅怜宝嘴里称呼的改变,孟景灏觉察出了一丝别扭,但哪里别扭他一时又说不出来,只得作罢。
“所以,每次喝避子汤的时候,你总出幺蛾子,是因为疼,因为受到了羞辱?”
梅怜宝呜咽着点头,“章哥哥,阿宝很乖的,你不要阿宝给你生孩子,阿宝就乖乖喝药,从不敢有偷生龙孙,携龙孙以邀宠的事情。”
“奴婢有话说。”魏嬷嬷给太子磕了个响头,口吻略急的道。
“嬷嬷不必说,孤心里有数。”一下一下抚着梅怜宝垂落到地的柔滑青丝,孟景灏扬声道:“小德子。”
“奴婢在。”守在二进床帘子后头的小德子出声应事。
“把这两个狗奴才拖出去,该问的问清楚。”
两个小太监吓尿了裤子,却是一点声音不敢出,就那么被两个大太监拎着颈子叉了出去。
魏嬷嬷心里慌白,面上沉默,挺腰跪在那里,一副“奴婢是清白的,奴婢被冤枉了”的耿直忠心样儿。
“天晚了,嬷嬷回去歇着吧,孤早有言在先,嬷嬷奶过孤一场,孤长大了,是时候孝敬您,让您享几年清福了。”
“太子,章哥儿……”魏嬷嬷急切的想要说几句。
太子摆手,淡漠道:“下去歇着吧。”
“奴婢遵命。”魏嬷嬷颓了颓,失了一开始的理直气壮。
哥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好糊弄了。魏嬷嬷有些伤心的叹了口气。
“阿嚏。”
老毒嬷一走,梅怜宝精气神一泄,牙齿开始打颤。
狼心似铁啊,她都冻成这样了,孟景灏也不说可怜可怜她,允她爬上床钻到被子里。
她也不敢再捋虎须,今夜她闹腾的够了,再多就真是讨嫌了。
片刻,床帘子外头小德子来回话了,道:“禀太子,都招了,梅姑娘所言都是属实的。”
孟景灏终于发了善心,把梅怜宝从地上捞到怀里,揉搓着她冰凉的背脊,淡淡开口:“孤的那片茶花园里是不是缺花肥了?”
小德子忙道:“回太子,是的,缺花肥了。”
“你们这些奴才啊,孤稍一懈怠,你们就偷懒耍猾,还不赶紧去堆花肥,弄死了孤的十八学士,看孤饶得了谁。”
小德子皮一紧,忙跪地道:“奴婢领谕旨。”
“章哥哥,我听出来了。”小德子一走,帷帐里只剩他俩,梅怜宝就骑坐在孟景灏的大腿上,兴高采烈的道:“你是为阿宝报仇了对吗?把那两个坏了阿宝清白的狗东西弄死做了花肥,对吧,对吧?”
“蠢货,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孟景灏嫌弃的扯弄梅怜宝身上裹的床帘子。
“人家才不蠢呢,你看欺负我的那两个小太监都要做花肥了。”
“你知道孤的正妃、侧妃、夫人、侍妾们受了你这样的大委屈,她们会怎么做吗?”
这处是不能睡人了,孟景灏起身往外走,往东暖阁里去,梅怜宝赶紧跟上,“章哥哥你等等人家呀。”
第4章 太子招寝起居注
梅怜宝颠颠的跟过去。
东暖阁是炕,也烧的热烘烘的,孟景灏躺了上去,见梅怜宝没脸没皮,没规没距的要往炕上爬,他嫌弃的扬声喊人,“你站住,不许动。来人,端盆热水来。”
“要热水干嘛呀。”梅怜宝问道,光溜溜的腿儿冻的相互蹭。
“没规矩的东西,孤要做什么还要经过你同意不成?”
“哦,阿宝不问。”梅怜宝很是懂事的捂住自己的嘴。
“蠢货。”孟景灏翻了梅怜宝一个大白眼,“过来坐着,别站那里碍孤的眼。”
梅怜宝一下笑了,赶紧凑过去,“就知道殿下舍不得阿宝。”
司寝女官进来了,捧着热水盆跪在地上等候命令。
“给阿宝洗洗脚。”孟景灏没好气的道。
司寝女官愣了一下,心想,谁是阿宝?
“我啊我啊,我就是阿宝,太子殿下的宠姬。脚丫子冻死了,快给我洗洗。”
司寝女官略皱了下眉,便面不改色的遵从了命令。
司寝女官,冷莫言,孟景灏将来的四夫人之一,如今竟然给我这卑贱龌龊的家姬洗脚丫子呢,梅怜宝高兴死了,脸上笑开了花。
“就那么高兴?”孟景灏从床头抽了本书来看,间或瞥梅怜宝一眼,瞧她乐歪歪的样儿,很是不爽的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当然啊。这就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梅怜宝掉着书袋,得意洋洋的道。
“洗个脚罢了,乱用诗词,也不知你家里人怎么教的。”说到这里孟景灏住了嘴,想起了梅怜宝和梅怜奴的那个亲爹——梅严德,一个用老花魁教导女儿的爹。
他家的女孩个个给人做妾,打小学的就是怎么媚惑男人。
就如梅怜宝,容貌、身段本就妖娆勾魂,又自小学了一身的媚态,当真是天生的色中利刃,他不用都是可惜。
但他倒是不知道,媚浪情荡的梅怜宝还有今夜这般天真的一面。
靡艳流荡里见一抹天真性情,这天真更要男人命。
“下去吧。”孟景灏盯着书,没翻一页,淡淡道。
“下去吧。”梅怜宝也狐假虎威的跟了一句。
冷莫言端着热水起身的动作顿了顿,垂了头,后退着,缓缓离去。
“太子殿下,阿宝做您的狗狗好不好?哎呀,从进太子府起,阿宝从没像今晚这么威风过呢。”
孟景灏禁不住翘起唇角,勾着梅怜宝的下巴,真似挠狗狗一般逗弄她,道:“为何要做孤的狗狗?”脑袋里禁不住就浮起一个场景,绣帷里,软香暖糯的小人儿,裹着红纱趴伏在绮从锦被里,脑袋埋在里头,屁股高高翘着……
“狗仗人势啊。”梅怜宝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