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克制着自己平静的铺完床,我保持着懒洋洋的姿势,往他的床铺上一坐了事。
他没反应。
我坐了一会儿,再半躺下。
决战还是没反应。
我干脆躺下,将头枕在他的枕上,身下是他的床褥。
房里更安静了。
我豁出去了,用力握了握拳,闭上眼,轻微地挪动了一下,到了床铺里侧,用一只脚去蹭下另一只脚上的绣鞋。
接下来,我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着,作一副睡着的姿态。
许久许久,我等的头发都得变白。
“青衣,回房。”决战终于出了一声。
睡着的人可不会答话。
没有脚步声,我也知道他在靠近。果然,接下来,就是一个略微带着沙哑和疲倦的声音:“起来,回你房里。”
我要是想回去,干嘛耗到现在。
“青衣,”他的手轻轻托我的肩膀,我任他摆弄,就是不睁眼,决战果然换了一副不耐烦的语气:“顾青衣,睁眼。”
我醒着的时候都不听话,何况是睡着的时候。
他晃了我几下,就不动了,轻轻托着我躺回到床铺上。又过了许久,我只能听到我们两人的呼吸声,伴着灯花噼噼啪啪。
终于,我感到一床棉被盖在我身上,接着有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再接着有嘴覆在我嘴上。
我忍着不出声,不动,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可是,断了。他只亲了我那一下,就停住了。
身边传来脱衣裳时窸窸窣窣的响动,我心如擂鼓。
果然,他躺下来了,在我身旁。就在我身旁,我能很清晰地感到。
我咬咬牙,靠过去。
决战的身子陡然一僵,呼吸声变得沉重。我只往他怀里拱。
“青、青衣……靠过去些……”他的声音就在我头顶,因为此刻我的头埋在他心口,决战说这话时,还略微向着外侧移了移。
急死我了。
丢脸就丢脸吧。
我装作一个熟睡之人的随手动作,扯开自己的衣襟,接着又伸手解开自己腰间的束带。
决战在棉被底下将我的手按住了:“青衣……”
我向他身边靠了靠,贴在他怀里,他兴许是愣住了,一动不动任我靠着,棉被下的手也不再抓着我。——我干脆用了用力,直接将自己的上杉扯下来。
来之前我早有准备,该被扯破的地方我早已剪开了口子。这样一扯,自然是成功了——衣衫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房中响起,棉被没有包住我的肩,夜里有微微的寒意,如同细小的针,刺在肩上。
决战的声音已经颤抖:“青衣,醒醒,醒醒。”
我没耐心了。
跟他装真难。
当下,我便睁开眼,坐起身,将自己身上的衣裳尽数除去,只剩下意见肚兜,实在对自己下不去手了,故而只解开了上面的一条带子,房里只剩了一盏灯火,万分昏暗,我借着模糊的光,看见决战望着我,眸色深沉,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顾不上那许多了。我得勾引他。非勾引不可。
我重新躺下,直接将身子靠在他怀里。决战只身着一件单衣,我们之间,就隔着两层布,我能感到他的身子简直要着火了,只是这簇火僵住了,一动都没动。
我伏在决战身上,慢慢低下头,学着上回他轻薄我的样子,轻薄了他一口。决战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呼吸越发粗重,我将他的额头鼻梁嘴角统统亲了一个遍,然后埋头在他脖子里。
“你……”决战说话的声音,像是十分艰难,“你这是、这是要……做什么……”
我开始脱他的衣裳,一双手颤抖的不成样子,却万分准确的将他的衣带一条条解开,接着就要对着他的裤子下手。
决战忽然翻身,把我压在下面,盯着我,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喷在我耳边,叫人痒痒:“你这是在勾引我?”
我哼一声:“嗯。”
“你决定了?”他的声音哑透了。
我更坚定了:“嗯!”
决战的动作十分利落,我这一声刚落下,他已经将我的肚兜连同下面的长裙统统除去了,灯火里,我只看到他的头埋下来,接着就是一片天旋地转。他的手在四处点火,我觉得自己也要着了。
正当我以为自己得逞是,决战忽然停住,他只是抱着我,也不松开,也不动,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这样僵了许久。
久到我觉得连房中的熏香都不再飘散,外面万籁俱寂。
“你不要停……”我劝他。
决战没有说话。
我不安的动了动,正想继续劝他,决战忽然抬只手紧紧将我按住,声音粗哑不堪:“别动,别动。”
我说:“我在勾引你。咱们发生男女之事吧。”
他不回答我,只是继续喘气和僵直。
过了很久,决战用棉被将我捂起来,仍旧抱着我,此刻他说不出来的英俊。决战对我说话,那声音几乎是咬着牙哼出来的:“为了什么?”
我被他用棉被包得十分紧,一面停不住的挣扎一面道:“你为什么不肯碰我,我要同你作夫妻。生孩子。”
决战笑了一声,那笑声很浅,笑意却深到眼底,他问:“你这是为了想要孩子?”
我嘟囔了一声:“我只同你一人做夫妻。”
决战沉默了一会儿:“你是为了……不想喝周誓中成亲?”
“马上就到了成亲的日子,你又不肯私奔,我着急。”我还在拧着身子挣,他压着我,我继续劝他:“我对你以身相许,周家就不会再要我了。”
决战低下头,在我额上很轻地亲了一口:“你当真不要命了,敢这样勾引我。”
我着急的说:“我们继续。”
决战笑笑的看了我一会儿,才说:“若是我想这样得到你,会忍到今天吗?”
我委屈的望着他:“你早就想了?”
“那是自然。”他望着我,神色很认真,“我岂止是想,我是很想。很多年了。”
我趁热打铁:“那你现在就能如愿了。”
“我要迎娶你,交天下都承认,顾青衣是决战的妻子。在那之前,我会一直这么忍下去。”他说着,翻身躺在我旁边,把我搂到他怀里:“我不会为了叫周家嫌弃你就毁你清白,我不会同你私奔。在这世上,谁都不能从我手里抢走你。你是我的。”
我哼哼:“可是——”
那是我这一生里,看到的最决绝、最坚定,也是最狠毒的眼神:“谁来抢你,谁就要死。”
我愣住了,望着决战的脸,想说一句话劝他,心底却无端透出寒意来。
决战的样子,像是真的要杀了阻挡我们在一起的人。
可是,那个挡着我们的,是我父亲。
良久,我说:“总会有办法的。”
决战沉默着。
我还在等着他应我一声。
可是,他没有。
——
第二天的清晨,我照例去爹爹房中,求他跟周家退婚。
他的住处平素就有不少侍卫,自从进了三月份,看守的人就更多。
像是在戒备着谁一样。
他们没有挡我,院子里很寂静,除了侍卫,也没有旁的人走动。我一路走进去,到了父亲房门外,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谈话声:“若是他肯因为腿伤而有所顾忌,那倒好了。”
“那您的意思是——”
是父亲的声音,他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尖利地钉在我的心口上:“以他的性情,若真要反了,腿伤是影响不了什么的。”
他。
我能感到,这个“他”,就是决战。
他跟我在后山游玩时的情景忽而在眼前闪过,我感到他手心有汗,嘲笑他。
原来,不是决战终于累了。
他身上带着伤口。
那夜,我脱他衣裳,决战明明是动情了的,最后却生生的停住。
我们都知道,要想阻止我跟周誓中成婚,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对决战以身相许。那样,非但是周家,江湖中传开消息之后,不会再有男人要我。
我就能如愿以偿,跟决战厮守终生。
他不碰我,因为他不肯让我看到他身上的伤口。
伤口。
会有谁知道我会勾引决战以逃避婚事。会有谁知道决战执拗的不肯让我看到他一丝伤痛。又会有谁料到了这一切,然后能让决战受伤。
我爹爹。
为了让周顾两家联姻,爹爹可真是用尽了心血。
聪明如决战,一定早就知道这些。
怪不得夜里,他说:“谁来抢你,谁就要死。”
决战必不能放手,他也知道爹爹必不能同意。
我找了千万个理由,证据,来劝着自己相信:决战不是为了我而跟爹爹反目成仇的,他不是为了我欺师灭祖,我不是害死爹爹,毁灭顾家的元凶。是决战自己贪恋权势,是他受魔教圣女蛊惑。
不是我。都不是我。
从爹爹死后,我就拒绝回忆。
可是,我骗不住自己了。
是我。
决战是因为爱我。做了这一切。一切。
——
周誓中周公子与顾青衣小姐,原定于三月十一成亲。
三月初十夜里,顾家满门覆灭,顾江铭被杀。
次日,顾青衣被囚禁。
三月十二,决战登上主上之位。
他下的第一个命令,是准备我们的大婚。
18
从我睁眼,房里就不曾进来一个人。
帘幕低垂,香气缓熏,我在昏暗和寂静中默默地睁着眼望向床幔。
过了很久,我终于积了几分力气,对着外面问:“有人吗?”
一名侍女走进来,她的步子很慢,低着头。
我问:“为什么我没有死?”
她不回答我。
这该是冬天,可我仿佛听到外面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漫天遍地,叫人无处可逃。
“是谁救了我?”
这句话问出来,我听到自己的喉咙哑了,声音发颤。
她始终安静的站在我的床榻边,窗外的光朦朦胧胧透出来,从她背后撒向我,我眯着眼,望见婢女匀称的身形和整齐的发髻,觉得自己每呼吸一口气,都刺得心口疼。
还能有谁救了我。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