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黎波将军当真要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吗？”百般不愿吐出的几个字吐出，原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你说什么？”黎波的剑还未举起，阴冷的脸上全是错愕。
“黎波将军当真不认得淑良？”我起身，木然的微笑，“听说黎波将军有一个孩子十年前丢失了，可有此事？”
黎波停下脚步，态度不明的看着我。
“让将军失望了，我就是将军丢失十年的孩子。”静静的看着黎波的表情，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一直那么狠心，是不是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舐犊之情。
“有什么证据？”冷冷的语调不带一丝欣喜，这一刻，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
“烟雨楼老鸨亲口证实，我就是十年前被人从将军府偷出卖到烟雨楼的将军夫人所生之女，后成为花魁莫影菲，只不过梳拢之夜我使计诈死，逃了。辗转入宫后终于有机会得知自己身世。与黎将军见面那天，不知为何，觉得分外熟悉，所以千方百计的想引起将军的注意，才得罪了将军。如果将军还不信，淑良也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希望临死前能见娘亲一面，不枉来此世上走一遭！”闭上双眼，掩去心中的无限悲凉，静静的等待可或不可挽回的一切。
“误会一场，既是将军丢失多年的亲女，将军也不必如此了，依孥文看还是先处理家事吧！”孥文忙给了黎波一个台阶。
黎波收起剑，“那好，既是我黎波亲女，自是信得过，我也不怪你先前的冒犯，认祖归宗后自当尽心竭力辅佐三王爷，你可明白？！”
“请将军放心，淑良见过娘亲，待娘亲确认淑良身份即刻认祖归宗，也自当谨遵将军教诲。”我忙俯身行礼。
“好！”黎波点点头，突然皱皱眉，“既是在烟雨楼，为何不会说苗文？”
完了，忘了这件事了！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稳了稳情绪，“回将军，为了顺利逃出烟雨楼，淑良服了一种药，因被汉人所救，第一句听到的是汉语，因此淑良只记住汉语，苗语忘记了。”
“身为苗人，怎能忘记苗语？回来后好好学学！”黎波重重哼了一声，回到座位上坐下。
“是！”恭敬的一礼。
“好好好！皆大欢喜呀！”孥文看着父慈子孝的场面，笑的鲜花烂漫，本来就有些油头粉面的扮相愈发多了许多的奸猾之气，如果我认祖归宗，恐怕受益最大的就是孥文，哼！
“为了我们的计划，还请三王爷和黎将军暂时不要对外宣扬淑良真实身份，便于淑良继续呆在公主身边。”大义凛然的提议，果然赚取了二人赞赏的目光。就算我不说，黎波也会提出，他怎么会愿意认一个曾经是妓女的女儿呢？怕是又一个企图利用我的人吧！
“淑良大人果然好胆识！黎将军，看来我们这亲戚是坐实了，未来国丈的位子，孥文给将军备下了！”孥文趁机献媚。
“哈哈哈哈！黎波先谢过三王爷！”
两人笑得异口同声，豪放自然，我低着头，看着这幕丑剧，默然不语。
第七十章 相认
一行四人出现在门口，我扶着邦缓步入室。
“黎将军不是家中有事吗，怎么去而复返了呢？”孥达惊讶的看着我们几个落座。
“哦，因听闻家中夫人抱恙在身，故而如此匆忙，忽然想起淑良大人医术不凡，便半路返回相邀。”黎波显得有些焦急。
“二王爷，公主并无大恙，现在已经＇炫＇舒＇书＇服＇网＇多了。听说黎将军府第离此并不远，不如就走着去吧，淑良怕公主晕轿。”起身一礼。
“也好，黎将军，不如现在就去吧，夫人的病怕是耽搁不得。”说着，孥达已起身。
“多谢二王爷，黎波已命人备下薄宴，午时也快到了，不如就在黎波府第用膳吧！”黎波也跟着起身。
“恭敬不如从命，将军请！”孥达微微伸臂，侧脸对一旁的孥文说道，“三弟，今儿我们就先走了，改日再来！”
“是，孥文随时恭候二哥、公主大驾。”孥文冲着我们恭敬一礼，引路出府。
我和邦尾随其后，看着前方高谈论阔、虚与委蛇的三人，脑子里有些纷乱。黎波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态度？明着推三阻四，不愿直接承认，暗地里却安排了这场认亲仪式，为的是什么？当我提到烟雨楼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是谁偷走了他的女儿，却没有丝毫的反应。捋顺一下：如果兵变成功，那么就没有人知道莫影菲曾经的妓女身份，而黎波再来一场热热烈烈的认女闹剧，顺利荣登国丈宝座，拉近和孥文的关系。黎波真的只要这些吗？据说当年先皇也是对他荣宠一时，他却并不满足，难道，他想让大理国彻底的改名换姓？
心头一凛，望向前方那个和孥达比起来差了许多英武的身影，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接下来的造反计划，才是黎波计划的一个步骤而已。想到这里，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堆成深深地黯然。
邦靠在我的肩头，放慢了脚步，轻轻启唇：“怎么样？”
垂下头，几不可察的动动嘴唇，“说了”。
一时无话，半晌，出了府门，与孥文道了别，拖着沉重的心前行。邦的手不停地传递温暖，却还是觉得寒冷。看来再温暖的地方，还是有冬天的。
“邦，我有点紧张。”街上的喧闹似乎已远离，不再有上次的兴奋，这一次，除了揪紧的心什么都没来得及带。
邦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一声微微的喟叹。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二人忽然转身，心猛地一紧。果然，高门大府已然出现。虽然不认识苗文，还是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府门的牌匾，复杂的心情统统涌上，有什么叫嚣着让我冲进去寻找那抹跨了千年依然温暖的身影，泪水沉淀在眼里，我忙低下头。
“公主，淑良大人，我们到了。”黎波一直注视着我的表情，见到这一幕，满意的笑了。
邦虚弱的点点头，黎波转身引路，我扶着邦踏入了府门。
一路的林廊花苑，不时有仆从停下行礼，我不错眼珠的暗记这里的结构布局，一刻不敢松懈。转了三个弯，穿过两条长廊，堂屋在眼前出现。
各自落座，拼命按捺着忐忑的心情，笑意盈盈的喝着清茶，心思早已飞远。
黎波虽然不停地和孥达寒暄，却一刻没忘了观察我。孥达的目光也若有似无的从我脸上扫过。
“黎波将军还是先带淑良大人去为将军夫人诊脉吧！要是耽搁了夫人的病孥达可就惭愧了。”孥达笑着开口。
“多谢二王爷，请恕黎波失礼。”说着转向我，“劳烦淑良大人！”
我忙起身，“将军多礼了，请将军带路。”
随着黎波出了门，想了想还是回头轻扫了一眼，邦担忧的目光与我相撞，朝我点点头；而孥达似乎早料到我会有此一眼，冲着我温柔一笑，不由想起审老鸨那天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回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快速转头，跟上黎波的步伐。
一路无语，我默默记着路线，也没上前搭话。出门向左，再左拐，穿过三个院子，一个写着汉字的牌匾映入眼帘：灵遥之地。
到了！没来由的紧张淹没了呼吸，我有些窒息，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的冲进院。长廊高房，她在哪里？奔过长廊，我在每扇门前张望，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到底在哪儿？！
突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复杂的苗语似乎隔了几世那么遥远。猛然转身，一个侍从模样的中年女子在眼前站定。
“将军夫人在哪儿？”急切的上前。
“你的眼睛……”那人张口吐出流利的汉语，惊讶的指着我，随后死死握住我的手，“你是谁？”
“快点告诉我，将军夫人在哪儿？”我奋力挣脱她的手，胸前有什么郁结其中。
“文遥，是谁呀？怎么这么吵！”疲惫的声音响起，似乎几句话已费尽全部精力，身后一声门响，催动我所有的神经。
这声音！如遭雷击般木然转身，那张看了二十三年的脸庞从门缝中一点点变的清晰，清晰，清晰，清晰。
似乎是阳光的关系，她一时看不清门外的情景，微微眯了眯眼，然后跨过门槛，待看清我的脸，微微一愣，瞪大双眼，颤抖的伸出手指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那眉，那眼，那鼻，那唇，如此鲜明的出现在眼前，刻在心底。就是这张脸曾经无数次对我说，“宝宝，该起床了！”；就是这张脸流着泪对我说，“别怕，妈妈在。”；就是这张脸嬉笑着对我说，“就让我玩会儿电脑吧！”；就是这张脸“认真”的对我说，“我把你的零食吃光了，打我吧！”。午夜梦回，就是这张脸，无数次的出现；清晨醒来，就是这张脸，让我想拼命忽略。无关我的喜悦悲伤，无关我的坚强勇敢，只是想念思念怀念感念，让我发疯发狂，让我心痛的无以复加。原来，这种想念，真的刻骨铭心；原来，这种悲伤，真的深入骨髓。
妈妈，妈妈，妈妈！每天都离不了的称呼，失而复得的呼唤，在心里疯狂的叫嚣，再也无法控制，几步冲上前，大哭着抱紧妈妈不肯撒手。
妈妈愣了几秒，随即紧紧抱住我。一滴、两滴、三滴，有什么打湿了鬓间的头发。
“你是，我的灵儿？”一声压抑着的问句在耳边轻轻响起，随即又变成肯定句，“对！你是我的灵儿！你是我的灵儿！”
“是，我是，我是，我是！”窝在妈妈的肩膀，拼命点头。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呀！”听到我的承认，什么东西倾泻而出，妈妈的哭声越来越大，拼命地抱着我，好像一个不小心，我就会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一秒？一分？一个时辰，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管穿越多少年华，不管穿越多少朝代，当我为着什么而来，你在，你在，你们在，你们都在。这一刻，有什么填补了心里那一块孤寂了许久的凄凉。
“夫人”，黎波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保重身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