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慕半依刻意编造,说顾墨晗对玉器灵石之类的东西感兴趣,不晓允王就率先送上一块灵石,由此答案已经昭然若揭。沈孝乾暗地效忠的人是允王。
但如今得知这些,已经毫无用处。
想到要毒害顾墨晗,慕半依将蓝瓷瓶攥紧手中,忽觉有千金之重。
“总之,只要你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替沈相扫去这个障碍,日后绝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处?慕半依内心冷笑。还真当她是那个一心效主的歌姬吗?只怕事成之后,自己小命也就不保了。毕竟死人,最能守口如瓶。
“好,我会见机行事的。”慕半依表面答应,将瓷瓶收入袖中。
万坤交待完,不多做停留,离开。
出了茶楼,慕半依看向车马往来的街面,不禁想起与安逢然相遇的场景,有些怔怔入神。
还是……去看一趟吧。
到达瑞安丝绸庄,因安逢然早有吩咐,是以慕半依跟任伯打过招呼后,便直接往内院走去。
安逢然坐在桌前,刚好喝完笙儿煎好的药汤。细白柔腻的面容受到热气熏染,晕上一薄淡淡瑰红。当慕半依看到他时,竟觉比以往多了几分神采动润。
“慕姑娘……”她一来,安逢然面含喜悦,那温润嗓音似能唤得遍地花开,带着春风暖息。依旧一身雪白衣衫,缎带未扎,乌墨般长发披散在双肩上,越发显得容色清华,病体单薄。
每每看见这个人,慕半依心中既是怜惜既是平静,纠结脑海的烦杂统统抹去。与他在花树下品茶谈天,或是抚琴轻唱。哪怕片刻,也让人尔尔思服。
慕半依微笑,正欲启唇,却见一旁堆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不由诧道:“这是……”
对上她疑惑不解的目光,安逢然原有笑意隐褪,垂落眼睫,整个人如覆上一层秋叶落尽的浓重忧伤。
他不语,笙儿则从旁道:“我们正在收拾行李,过几天我就要与公子回北乐去了。”
一语好似晴天霹雳,慕半依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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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逃念
“北乐?”因之前没听慕半依提过,翠菱奇(…提供下载…)怪道,“难道你们是北乐人?”
笙儿点头:“我们来这里只是散心。如今初秋已至,就不该再做多停留。公子经不得寒,若是冬日里患起寒疾,一路上可得受不少苦。”
“寒疾……”慕半依喃喃一念。
笙儿叹气:“公子天生患有寒疾之症,当初吃过多少名贵药材都不见起色。近来天气转凉,公子的身体就有些受不住了,早晚咳得厉害。”
望向那苍白如雪的面容,慕半依抑下心绪,开口:“既然如此,为何停留到现在才走?”
被问到重点,笙儿嘴里嘀咕道:“我早老就说过了,可是公子不同意。况且……最近某人一直没出现,我家公子又不是不辞而别的人。”说完,目光在他俩之间晃悠。
“笙儿。”安逢然终于训斥一句,“现在愈发没规矩了。”当碰上慕半依略微错愕的眼神,心弦一紧,低头错开视线。
笙儿撇撇嘴:“我,我去煮茶了。”
“那我去帮忙……”看到对方递来眼色,翠菱也紧跟着离开。
屋内只剩下二人,见安逢然沉默不语,慕半依想了想道:“既然你身体不好,就该提早回北乐去,又何必非……你留张字条给我,这样也不算不告而别了。”
安逢然听完,神色更显黯然。
“怎么了?”慕半依瞅他闷闷不语,凑近坐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语调中的真挚关切,就像轻水暖流一点点渗进肺腑。忽然间,又感到莫名满足。安逢然摇摇头,想着今日还能见她一面,已经心满意足,终泛笑意:“慕姑娘,五日后我便与笙儿离开京都。此去经年,不知我们……是否还能相逢……”最后一句,轻若蚊呐,似在喃喃自语。虽然微笑,唇边却泄露出无尽伤感。
慕半依默然,随之将视线转向窗外,那一片片正纷飞如雨的碎点星黄,从眸底拂过一脉亮华,突然道:“再过不久,这里的桂花也将谢尽了。”
安逢然眼波轻动,抬首与她一起望去。
尔后慕半依话音一转,又道:“不过花香永久,情谊亦是不变。你我三次偶遇,怎说不是缘。一切,自有定数。”
安逢然身体微微一震,惊动扩散在眼中,最后,化为温润流转。
是啊,倘若有缘,必会相遇。
二人对视而笑。
“说起来,关于我的身份……”提此,慕半依眉心轻拢,不知为何,始终不愿在安逢然面前挑明自己的身份。
“慕姑娘。”仿佛看出她的为难,安逢然温言道,“我们当初以茶交友,贵在知心,因此不管慕姑娘是何身份,安某都会记得你这个朋友。”
慕半依脑海一白,怔了片刻。是以相识以来,他从未主动问过自己身份的事。因为这些对他来讲根本就不重要。即使……是一名地位卑贱的歌姬。
慕半依一笑,内心甚感欣然,原本堵塞胸口的烦闷被毫无痕迹地抹去。然伴随而来的,又是一种空荡荡的迷惘感。
安逢然要离开了,她在京都唯一可称之朋友的人。而之前,自己又被万坤他们逼迫去毒害顾墨晗,无论成败与否,最后的自己只会走投无路。看来如今,也是自己该尽快离开的时候了。
离开……
离开王府,离开京都……
如果,能够跟安逢然一起走……
猛然间,一念窜升脑海,几乎冲击了神经。好像不可想象般,慕半依眼神似喜似惧,似期盼似决绝,一时间,变得错综复杂。
“慕姑娘……”见她半晌不语,神情发滞,恍若泥塑木雕。安逢然只觉不对劲,正欲询问,岂料此刻慕半依转过头,声音里含有一丝莫名颤抖——
“安公子,五日后……”
*******
与安逢然离开,一起到北乐国。
自这道想法从头脑中生成,便再也挥之不去。
慕半依知道,即使成功逃离玦王府,将来也免不了被沈孝乾杀人灭口。如果能在他们始料未及的情况下逃往北乐国,说不定才是最好结果。毕竟是留是走,予她来讲下场没有区别,倒不如最后果断一拼。况且……
躺在床上,慕半依头枕左臂,脸上微微含笑。不管自己身份如何,安逢然都不会在意。但未免此事拖他下水,只要到时编造一个苦衷,求他带自己去北乐,相信安逢然绝不会弃之不顾。
至于顾墨晗……凭他最近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态度,别说这五天,短期内能想起自己就算件奇事了。只要那天她一如往常地前往永净庙进香,中途再想法设法摆脱掉翠菱……其实关键就是翠菱了,如果找不到自己,她必定最先想到安逢然这里。万一误了计划……嗯,到时要不把她打晕呢……
慕半依摸起下巴,开始坏心眼地想着。
这两天她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思付筹划,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而有时候她想得入神,翠菱在一旁大呼小叫,她却“嗯,啊”地应付几声,其实内容压根没听进去。
推开轩窗,慕半依伏在窗沿边,一只纤细柔软的玉手伸悬半空,呆呆看着秋叶从枝头上凋落,却是百无聊赖。
下午翠菱不知干什么去了,直至现在不见人影。慕半依想着与她即将分离,彼此又主仆一场,便也不再计较。
恰有秋叶从指尖刮过,慕半依顺手捞了下,可惜只捞到一把空气。她笑下自己的无聊,慢慢闭上眼,竟就这样睡去。
许久之后,她感觉四周空气变得温暖,特别是脸颊贴靠的地方,柔软又舒适。慕半依便像只猫咪似的,很自然地往里蹭了蹭,岂料那身子轻微一颤,慕半依才发觉自己抱住的是个身体,那清贵的熏香飘过鼻尖,闻起来十分熟悉……
突然间就醒了,她从臂弯里探出头,看到顾墨晗一对静若寂湖的眼眸,虽不起微澜,尽处却仿佛蒙落一层月色般的淡暖薄光。
这次没等她诧异,顾墨晗已提前开口:“本王听说你近来没什么精神?”
慕半依一愣,目光抛向他身后,在对方看不到的情况下,翠菱正朝自己挤眉弄眼。
这丫头……是她寻借口让顾墨晗来的?
慕半依正想着,那只修美的手已经覆上额头,似在试探温度。
顾墨晗他……难道在担心自己?不管翠菱用了什么借口……他竟真的来了。
当遮挡眼前的紫锦广袖放下,慕半依见他面容平静,只是唇角噙起一丝嘲讽,搂紧她的身子:“目的达到了?”
慕半依拧眉,明白他什么意思,立即从怀里起身:“媚儿无恙。”
顾墨晗笑着收手,声音却无温度:“这样子便睡去,若真沾染上什么风寒,直接唤大夫便是。”说完起身。
“殿,殿下……”眼瞧他要离开,翠菱忙朝慕半依使眼色,怎奈对方视而不见,于是疾声道,“殿下,小姐之前特意为您熬了银耳羹……”
呃?她什么时候给顾墨晗熬银耳羹了?慕半依听得莫名其妙,尔后反应过来。敢情这死丫头又在扯谎。好啊,跟她身边好的没学会,说谎倒是一流一流的。但自己貌似没教过她啊,难道这个也能传染?
顾墨晗停步,眸光不可察觉地晃了晃,随即转身有些不可置信地笑道:“你为本王熬了银耳羹?”
“我……”慕半依睨见翠菱点头,只好承认道,“是……”
然而说完,胸口却莫名一痛,仿佛被那直视过来的目光所戳动。她抬头去看,顾墨晗却恰好垂落眼睫,让人无法窥视到其中的幽绪。
“媚儿真是有心了。”他一笑,好似想明想通了什么,坐下来。
翠菱喜出望外地请对方静候,接着走出房间。而慕半依微微颦眉,总觉得翠菱今日举动怪异,先是以借口将顾墨晗叫来,又说自己做了银耳羹……一切,似乎早被提前安排好。
随即想起她最后看自己的眼神,慕半依心脏砰然一跳,竟意识到什么,伸手抚上衣襟的位置。
没有了……之前万坤给自己的那个蓝色瓷瓶不在身上。而今晨,是翠菱替自己更了新衣。
当事情串连一起,慕半依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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