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人心惶惶,消息传到月悉华耳中的时候,她正在帮着军医给受伤的将士清洗伤口,王强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旁,手中端着满是血的铜盆,站了一天也毫无怨言。
月悉华拆开身边高挑男子腰上的绷带,一道寸深的伤口还在向外冒血,这男子倒抽一口气,狠狠地朝地上吐口水:“晦气!白挨了一剑不说,不但没夺到粮草,也没取回将军头颅,还让云塞蛮子把彭将军捕了去。”
他身边头上扎着绷带的壮汉叹道:“高将军气的砸了桌子,连着两天站在城墙上观望,云塞把彭将军绑在战车上已经两天了,就算不被云塞折磨死也要冻死饿死。”
谁都能去,只有你不行
“可不是,彭将军是为了我们出气,只是时运不好正撞上云塞的埋伏。也不知道高将军怎么想的,两天了还不出兵救人,说是等大将军的吩咐,不过是个借口,他一定是嫉妒咱们拥护彭将军。”
两军尚未交战,仓亚先损一名副将,军心乱了,还如何收得回。
给面前的男子敷上草药,月悉华轻叹一口气,转身拉着王强出了营帐。王强被她拉得措手不及,盆里的水洒了一地,连忙稳住身形,关切道:“悉华是不是不舒服,伤口疼吗?”
帐外燃着篝火,三三两两的巡逻兵不时地从帐前走过。月悉华食指伸到唇前,轻嘘一声,拉着王强闪到营帐后的阴影里。
“强子,军营东南的山脚处有条小溪你知道吗?”月悉华压低了声音,看他疑惑,又凝神道,“你现在回去准备,今晚五更带上伤药和干粮埋伏在小溪旁,记住了吗?”
棕黑的瞳中从未显现过如此认真的神色,王强心头一紧,紧紧拉住月悉华的手臂,警觉道:“悉华你要做什么?”
“不要问,现在就回去准备,五更准时等在那里,如果一炷香后还见不到我,就立刻回营不要耽搁。”月悉华冷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王强晃了一下神,此时的月悉华哪里还有一点平日的温和,她周身的凌厉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让人生畏。
可如今的他也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半大小子,眼眸一暗,沉声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语气越来越急躁,“这是高晟的事儿,不是你该管的。”
“那什么该管?”面前的丽人也冷了脸色,“高晟是将军,他能坐镇统领,却不能涉险地救人。军心乱了,这仗还怎么打……”
“谁都能去,只有你不行,要去我去。”王强铁了心思,又一把拉住他,神色坚决,“我说过要保护你。”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一抹笑意自丽人唇角浮现,明灭的火光打过来,衬得她表情愈发柔和,“如果没有十分的把握我绝不会涉险,你只需按我的吩咐做就好,等我回来。”
她说完就收了手,头也不回地消失茫茫的夜色里。
王强紧紧握拳:等你回来……然后等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他再也不会让这一幕发生。
营帐中黑魆魆一片,月悉华换上轻便的紧身黑衣,腰间的秋水剑泛着点点寒光,眨眼间便离了帐子。趁着夜色,一个跳脱的身影在城外的树林里急速穿行。
从云瑶城外的树林穿出去再行十里,便是云塞驻军大营。想要潜入敌营很容易,找到彭昌武并且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把他带出来才是关键。
站在树林边上,正可以看到云塞大营前的高耸的哨塔,每隔二三十米一个,哨塔下又有士兵来回巡视,把军营防得滴水不漏。
隐在黑暗里的丽人唇角微微勾起,正如她对王强说的,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贸然前来。早在多日前她已经探清楚周遭的地形,而这些却是王强所不知道的。
夜探
四更时分,正是岗哨最松懈的时候,巡逻的卫兵长长打个哈欠,伸手揉去眼角挤出的泪水,身前风起,一抹黑影闪过,再睁开眼时,面前是广袤的旷野,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刚才真是眼花了,哪里有什么黑影。
不远处,月悉华轻巧地在云塞大营穿行,棕黑的瞳中暗流涌动。原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走近了才发现,这云塞的军营布置与那仓亚军营差不到哪里去。
又有雪花飘飘扬扬地落下,眨眼间便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月悉华踩着巡逻卫队留下的脚印前行,小心谨慎地不留下丝毫痕迹。
根据她的经验,找到关押战俘的营帐,里面灯火通明,几个人影投到帐壁上,不时地有鞭打声和痛呼声从里面传出。彭昌武身材高大壮硕,而帐中映出的人影中并没有相似的身形。月悉华不再停留,转身绕到帐后凝神细听帐内情形。
一阵皮鞭舞动的声音过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出:“这些仓亚人嘴巴真紧,死活也撬不出东西。”
帐中火影闪动,月悉华缓缓蹲下身子,尽量不让自己的影子投在帐上,只听里面又有一人说了句什么,用的却不是她熟悉的语言,想来该是云塞的本土话。
但是这人的声音充满威严,他一说话周遭立刻安静下来,紧接着便是更加频繁地鞭打声和凄厉地惨叫。
“说不说,你们宣王爷大军什么时候到。”那沙哑的声音焦急地拷问道。
回答他的却是一声痛呼和冷声唾骂。
那威严的声音又叽里咕噜说了什么,沙哑的声音回到:“这些都是小士卒,他们一定不知道宣王的行迹,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去问那个将军。”
月悉华心里打了个突,把耳朵贴在帐壁上,里面的声音蓦然清晰了许多。
“那将军嘴也紧得很,已经打得不成人形了,还是什么也不说。”沙哑的声音有些愤愤,转而说道,“若是一不小心打死了,咱们就没了换粮草的筹码。”
威严的声音道:“无妨,放心问便是,已经两天了对方还没有动静,想那楚怀昀也不会用十万粮草救人,倒不如杀了还能乱他军心。”
他会说汉文,月悉华心中惊讶,这人不仅会讲汉文,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对楚怀昀很了解。难道他们以前交过手。
“去提那仓亚将军。”沙哑的声音吩咐道。却被另一人拦住:“你亲自去。”
帐帘被掀开,呼呼的西风冲入营帐。月悉华小心翼翼地绕到帐前跟上去,只见一位裹着皮草头巾的伟岸男子领着两名士兵走在前面,这人身段高挑,行走间露出一股洒脱的气息。
月悉华谨慎地跟过去,不时地躲开巡逻的士兵。黑暗中男人头上发亮的棕褐色头巾为她指示着目标。
一炷香之后,皮草头巾光华不在,那三人在一处暗墙前停下,簌簌声之后,墙体忽然轰隆一声裂开,显出一条深幽的甬道。
危机
望着三人消失在甬道里,月悉华闪身躲进阴影。墙外看守的人也跟着进去,不一会儿暗门再次打开,带着头巾的男人率先从里面走出来,这人面目俊朗,有着游牧民族特有的高颧骨,眼眶突出,衬得他目光深邃轮廓坚毅。
他走出后停了一瞬,却见另两名士兵拖着一个一人高的木笼子艰难地走出来。月悉华周身一颤,那木笼中的人哪里还有一点将军的风范,这人趴伏在笼中,漆黑的血遍布全身,凌乱的头发贴在脸上,若不是提前知道,月悉华一定认不出这就是彭昌武。
“罗将军,用不用我们护送?”那守门的两名士兵从甬道中钻出来,低声问道。
带着头巾的男人摆摆手:“人越多目标越大,你们原地守着就是。”说着便转身离开。
一抹冰冷的笑意自丽人唇角浮现,她正担心人多了不好解决,这罗将军的话正和她意。
三人拖着笼子专挑了有暗影的路走,月悉华遥遥跟着,不断缩近距离。来的时候只觉得时间过得慢,现今找到了彭昌武的所在,时间就变得紧张起来,和王强约的五更时分,时间已经不多了。
火光明灭的营帐近在眼前,那戴着头巾的男子回头吩咐了一句就快步走入营帐。正是此时。月悉华迅速接近囚笼,一击得手,两名守卫的士兵直挺挺地朝后倒去,月悉华顺手带了一下,让两人缓缓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木质的囚笼难不倒她,秋水剑寒光一闪,彭地一声大锁裂成两半。帐中蓦地静了下来。月悉华正要躲开,那牢中毫无生命迹象的彭昌武突然一个纵身跳出牢笼,携着月悉华飞身上了身旁的树梢。
月悉华轻声喘息,彭昌武的举动着实吓了她一跳。
戴着头巾的男子一把掀开帐帘跳出来,身后紧跟着一位华服男子,两人一见空着的牢笼登时怒地大声呼喊,一时间巡逻的士兵齐聚帐前,围着此处搜索。
吧嗒!
有血迹从树上滴落,身后传来彭昌武粗重的喘息,月悉华凝神细听,幸好树下守卫们杂乱的脚步声掩盖了这个细小的声音。
却见那华服男子耳根一动!
不好,要快些离开这里才是,如果士兵散开搜索,单就彭昌武身上止不住的血也会暴露他们的藏匿之处。
华服男子抬起头,犀利的目光直射月悉华的方向,但是树影憧憧,今晚无月,月悉华不担心会被他发现。
他缓缓地走向树下,离他们越来越近,一步,两步,他只要再走一点,彭昌武的血就会滴落到他的头顶。月悉华只觉得心已经悬到了喉咙口。
忽的,远处传来一声惊呼:“这里有足迹,快来看。”
这惊讶的呼喊声吸引了华衣男子的注意力,他蓦地转身大踏步走过去,转身时,他又朝树上望了一眼,但终是抵不住远处的催促。
呼……
月悉华舒了口气,背上忽然一重,彭昌武的体重全部压在她的身上。他重伤体力不支,可是自己的轻功不济,要怎么把他弄下去,总不能一直挂在树上。
相搏
一阵冷风吹过,他们所在的树枝晃了两晃,月悉华心中一紧,树上有人!
秋水剑闪着寒光划了个弧线向后劈去……
“悉华,是我……”熟悉的声音自身边响起,月悉华连忙收了剑势,紧紧蹙眉:“强子?”
“是我,快走,这里不安全,他们还会找回来。”他话音一落,压在月悉华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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