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唬起脸来颇有威势,莫礼清哪敢再啰嗦?眼睁睁看着她潇洒出门去,只得暗暗叹气。好在红笑歌转了一圈没找到人,回来胡乱吃了些东西,就老老实实换上麻布套装到景阳宫去了。
这一日景阳宫里不仅殿顶俱白,连通往正殿的路也拿白布铺过,更有大批白衫白包头地宫人们跪在大道两侧——上下齐白,更是白得刺眼。
红笑歌简直怀疑自己会因此得雪盲症,不时揉揉眼睛振作精神。等进了灵堂,白绫飘飘,白布覆棺,更是一阵猛揉,直把眼睛眼眶都揉得发红——歪打正着,还被红子安和红子易大肆安慰了一把。
红少亭本该等一干人等到齐才大牌出戏,因着她那天的言行举止,难免有些担心,特意提前来巡视。虽不见她泪如雨下,但眼圈红红也算很给面子,当下龙心大悦,连两个儿子也沾光被拍了一回肩膀。
大腕一退场,红笑歌就有点想撤走的意思——眼睛疼不说,让她等着看侩子手来演爱妻情深的戏,她真怕自己会忍不住生出送红少亭与淑兰去黄泉相会的心。
但红子安和红子易纠缠不清,硬要她“不管多伤心,再熬熬就过去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何况人死恩怨了,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可一听红子安说奉慰礼按例是三天,她还是怎么都不愿陪着演完这出戏。
正大光明退走当然是不可能,红笑歌只得使出屡试不爽的尿遁招,欲甩开这两块牛皮糖再想脱身之计——刚跨出门去就差点撞到人,条件反射正要道歉,那人却一把拉了她往殿后走,“快点,我快忍不住了。”
这声音太熟悉,闭着眼她都知道这莽撞的男人就是昨晚上那只败兴地诱受!红笑歌顿时一脸黑线,却不由自主地跟过去——基于前一晚的事,这句话显得意义不明,很难不叫人浮想联翩。
但待紫因站定,红笑歌才发现自己的超强想象力有多可耻——这男人媚色全无,眉间还硬生生拧出个川字。若是咬住下唇的贝齿再用力些,恐怕一会儿白衣就可以当桃花扇拿出去展示。
“你这是闹什么鬼呢?”没心没肺的女人突然有些不忍,刚想摸摸看他是不是发热烧坏了脑子,手里便多了个纸包。
类似甲烷的腐尸臭气是突然间出现地,大约是还隔着层纸的关系,来势不是很凶猛,但熏人欲呕这个效果已经达到。红笑歌猝不及防中招,扬手就要扔,紫因却捉住她的手,以袖掩住口鼻瓮声道,“你要是想在这儿站三天,你就扔——我很辛苦才偷到的。”
破笼卷 第五十四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说这话的时候,紫因黑玉般深邃的眼眸里掠过抹狡黠。红笑歌何等聪明,立马从这臭味联想到大皇子红子安种的某种恶心无敌植物,继而又联想到把手里这包玩意儿偷偷撒进灵堂里将会得到的效果心旷神怡,天地为之一亮,她毫不吝啬地向捂住口鼻跳到一边的紫因投以赞赏的目光。突然发现这诱受就算一身麻布套装,把脸皱作一团,也依旧是风华绝代艳色横生楚楚动人但,盘儿生得靓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够彪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居然能把这种臭不可闻的玩意儿带在身上——这种主意亏他想得出来,真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又俗话说臭味相投物以类聚蛇鼠一窝……还有无数俗话可以形容红笑歌此时遭逢知己,得遇同类的激动心情。
说明老天爷是很长眼的,地球人口那么多,偏偏就能让她这腹黑女遇见那么个腹黑男。兴奋归兴奋,良心还是有点不安,飞快把纸包揣进袖子,捏着鼻子凑过去小声道,“我们会不会太过分了……这算不算对死者不敬啊?”
紫因同捏鼻小声答,“若皇后娘娘在天有灵,也一定不想看见那些人装模作样来拜她——我们这是在帮忙。”又皱眉推她,“臭死人了!你快进去吧,一会儿人来了就不好弄了!”
“有道理……”红笑歌眼珠一转,扯住他的袖子笑得好似狐狸。“同甘共臭——那两个门神你搞定,不然我没机会下手。”
两个坏胚子凑一块儿,神佛见了也会泪奔——紫因细心得很,快到门口,才轻扬袖洒下阵香屑雨。和灵堂里燃地香一个气味,结结实实把天机掩盖。
而太阳公公很热情地支持并大力援助这两个坏小孩,辰时中段(八点左右)已马力全开释放入冬前的最后一次残酷笑脸。蒸得侯在院里等候行奉慰礼的一干人等汁水满溢,犹如刚出笼的包子。
待这些热气腾腾的包子源源不断流入烟雾氤氲的灵堂。凶猛的气味终于随着升高地室内温度冲破了檀香的封锁线,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胜利旗帜插遍了灵堂地每个角落。
“这个味道……”
“莫非是……”
“怎么那么快……”
“天热嘛……”
“也许另有原因……”
用以官场对答的交流性目光在这时候充分显示了其效用。众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白布覆盖着的灵柩,眼神由惊疑上升为惊恐。若非丞相紫幕锦和铁血将军白可流用三白眼飞刀眼等各类绝技横扫镇压,估计窃窃私语八皇后死因的灵前会谈很难避免。
与之相比,皇家的三位孝子孝女就显得相当镇定——宝相庄严、纹丝不动地坚守在离气味发源地最近的第一线。这让已经快沉不住气的达官贵妇之流很是钦佩,不得不咬紧牙关,强忍捏鼻子夺命狂奔地冲动。静候大腕BOSS出场。
但,闷热、压抑加上恶臭的不断侵袭,并非佯装无事就能真正无事的。且今日能进景阳宫的各位大员命妇,除了武官平日里有点锻炼之外,其余不是被时间的利刀疯狂摧残过的,就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
因此,当青衣玄冠的红少亭拿足架势,缓步行近灵堂时。阵亡人数已经大大超过了仍屹立不倒地人数——乍一看还以为两军厮杀后的战场,异常惨烈。
就在龙颜即将大怒的一刻,他的脚跨过门槛,亲身体验了一回肥料厂三温暖的滋味。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皇后生前不喜繁文缛节,现在更应遵照其习惯省略一切世俗繁冗礼仪。翌日清晨开启皇陵,让死者入陵为安。文武百官及全国百姓素服三日代替三年之期。禁礼乐嫁娶。三日后全体化悲痛为力量,该干嘛干嘛。
红少亭地发言深得人心,躺倒的人也如有神助般陆续爬起。“皇恩浩荡”的赞颂声比以往更加强劲,只差没把棺里的人震得复活。不过红少亭没心情欣赏,逃一般先行离开。一干老弱病残也紧跟领导的脚步尽速撤退。
于是紫幕锦和白可流出门来,有了如下的对话
紫幕锦:“白蛮牛,你觉不觉得今天的事有点奇怪……”
白可流:“这块儿是皇上指定你负责的。为什么你昨天不叫人运些冰块来?”
紫幕锦:“昨天不是还在下雨吗?连日阴雨,就今天出太阳而已……”
白可流:“阴湿易霉,闷热易腐。这种常识不会还要我来教你吧?”
紫幕锦:“还是很奇怪……”
白可流:“我也很奇怪——紫老儿,为什么比你年轻的都倒了。你却没昏倒?难道你早有准备?”
紫幕锦:“你还敢说!?拜你所赐——自从你打断我鼻梁之后。我就什么味儿都闻不到了!”
白可流默:“早知道当时不要那么冲动就好了……”
紫幕锦也默:“你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灵堂里。孝子孝女地三位扮演者地谈话又是另一番风味
红笑歌:“还好大皇兄提前给我抹了苏合香油,不然……”
红子易:“说起来,这味道确实与大皇兄宫里的玉杯花有异曲同工之妙……”
红子安:“区区小事,二弟和皇妹何须挂怀。若不是上回我为寻皇妹出了趟兆安宫,也不会发现那个味道其实很难让人接受……所以现在我一出兆安宫就带着苏合香油,以免回去之后不能适应……”
红笑歌:“还是得谢谢大皇兄及时发现……”
红子易:“不,按我说,我们最该感谢地是母后。一定是母后在冥冥中保佑我们,不忍见我们受苦,要不然我们怕有半个月不得安生……”
红子安兴奋地道,“说的是!所以我决定多种几盆玉杯花分送给二弟和皇妹,以示我们对母后的感激之情!”
红子易冷汗直冒,“我突然想起来我的书还没晒完,我先回去了。”到门口又回头,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显得神秘而诡异,“对了,大皇兄,据《异华图谱》记载,玉杯花的真名叫做……尸花!”
尸花!?柯戈博那个王八蛋到底给她找的什么花种!难怪死活不让她种,急急忙忙就催她交由北郡王转赠红子安!红笑歌差点晕倒,趁红子安还在愣神,飞也似地往外奔,边奔边扬声道,“额,大皇兄,我也突然想起来经书还没抄完——那个花很稀有,我想念母后的时候到兆安宫看看就好!”
忙着逃命,却没看到红子安的脸颊蓦地爬上抹笑容——他轻轻挪开脚,躬身拈起那片一直踩在脚下的白色花瓣残片,掀开熏炉的盖子扔进去。看着那一点白渐渐焦黑融尽,这才弯了嘴角,放心地合上盖子,望着红笑歌渐行渐远的身影低笑道,“粗心的孩子啊……”
破笼卷 第五十五章 单人即可练习的吻技
红笑歌脚不沾地狂奔至景阳宫外,但见——青轿卷帘静相迎,佳人浅笑曼遮面。
当然浅笑的是紫因,遮面也不是为着好看——大部队刚走,带起臭风阵阵,想不遮都不行。
红笑歌一头钻进轿子去,与他各踞一方,人手一个香囊凑在鼻端猛吸——她身上也挺够味儿的。
等缓过劲儿来,红笑歌忍不住好奇地发问,“你嫌臭还等我干嘛?怎么不先回去沐浴更衣?”想想他此次算是大功臣,便把剩下的那句“莫非你被熏坏了脑子”咽回去。
紫因那略飞的眼角蕴了笑意,扯了袖角替她拭汗,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答,“你若失手,我好善后。”
切!原来是不信她的实力!红笑歌撇撇嘴,拽住他的袖子报复性地猛蹭几下,“我会失手,猪也会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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