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他一定还活着！他必是不会死的！若他知道我……知道我……他一定恨死我了！”说到最后．话音断断续续，伴着女子的哭泣声．在这幽黑的深夜中。芳菲看着她，心里那些话，终于再也说不出来。她的二姐，不是看不透，只是不敢看透而已。上前一步．轻轻的抱住她，芳菲伸出手来．一下一下的拍着茵茵的后背：“二姐……你太累了。”
盼．人生若只如初见。他依旧是她心中俊美无铸的小白星君，她依旧是他心中永难忘杯的总角少女。叹．谁以流年，乱我浮生。
三日的时光，日子如指尖流水。她每日里都待在父亲的书房中．到了用饭的时候．琉璃旁的地方不去．径直就到书房中我她Ｏ偶尔棠泽延得了空．便找她来对弃，只可惜她棋艺不精．偏偏还喜欢撒泼甩赖，她若是走错了棋，便如何悔棋都成，可一旦他要悔棋．她便有一大篇一大篇的酸腐之言。每每都叫棠泽延头疼不巳。他自是疼惜自己的这个妹妹，虽口上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但心里却着实喜爱．看着掌茵茵低着头时那消瘦突兀的锁骨，棠泽延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道：“宫中的饭食不合口？”棠茵茵抬起头来，不妨他这样冷不丁一问，想了片刻，才道：“怎么会 ………？”
“那我这妙龄的妹妹．如何瘦的下巴都尖尖似锥了？”棠泽延笑了笑，伸出手去捏着她的下巴，“着看，可不是要戳坏了大哥的手。我瞧着．倒是不若从前美了。”
棠茵茵侧脸挣脱，笑嘻嘻的说道：“人说倾城倾国的美人．都是巴掌大的脸儿。大哥喜欢的那几位歌姬，不也都是这样的锥子脸？如何到了妹妹这儿，就不美了？”
身后的金兽炉中焚着百合香，暗香散入衣袖发间，棠茵茵手中还捏着黑子，上好的墨玉．圆润柔滑，触手温热，棠泽延放下手中的棋子．微微含笑：“小丫头，大哥又赢了。”
“啊！！怎会！！！”
棠茵茵肆无忌惮的声音穿透书房，余音绕粱。棠泽延看着眼前的妹妹．慎怒中的美人，含羞待放如最最娇艳欲滴的花蕊。明明只是入宫不足一年，却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性刁蛮的小女孩儿了。
他笑着揉了揉掌茵茵的发：“你这蛮儿．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茵茵低着头/炫/书/网/整理棋盘，过了片刻．才说道：“大哥……谢谢你。”
她许久没有这么快乐过了，刚才的那一瞬间，就仿佛真的回到了从前。她明白大哥的心思，哄着她．逗着她，不过希望她能快乐些。
棠泽延也不问，只将她耳边的发拢了拢：“茵茵，对自己好一点。”
话音刚落．屋外便有人轻轻敲了敲门．琉朗声道：“大少爷，小姐，前面派人来请您二位入宴。”
“走吧，府里的厨子伺候你十多年了，这次你可要多吃点，莫要再学那歌姬．整日里顶着张锥子脸．无端看的大哥头痛。”
茵茵咧嘴一笑：“这还用说嘛！若是有咸酥金虾，我丑话说在前．你可不准跟我抢！”
棠泽延斜看着她，嗤笑：“那也要你吃得下才罢。”，“哼！走着瞧！”
说罢．仰着个小脖子，气势万千的踏出书房，棠泽延看着她那熟悉却又难得的娇蛮．笑着摇了摇头．目光触及还守在门口的琉璃．二人相视一笑，未言一词。
桃夭宫内，一连三天冷冷清清，阿屯无聊的甩了甩手中的抹布．摇头晃尾巴的对着老海说道：“往日里棠妃在的时候也不喜热闹，时常一天都不说一句话。可她一不在，我怎么觉着这里空的叫人心慌呢？”
老海背对着他．正在把棠妃最爱的茶具小心擦拭，过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道：“这宫内不说话不言语的物件多了去了．就譬如我们陛下的金銮宝座，它也是个整日里不言语的，可若是突然少了它，你说能行么？”
“嘿！”阿屯瞪圆了双眼．愤愤不平，“你这老小子，怎么多小的事儿到了你那儿．都能扯出这样一大篇酸腐之词来？幸亏你是在这深宫内院，也幸亏咱们主子少言寡语，不然啊 ………就你这掉书袋的习惯．早不知吃了多少巴掌了！”
老海摇了援头，也不恼．只笑道：“你这黄口小儿，倒是自有一番智慧。”，阿屯少得他夸奖，现下听他这样一说．立时得意了起来．靠在殿门上，嗤笑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跟着是什么样的主手！”
“是什么样的主子？”
身后冷不丁有人柔声问道，那声音刚劲才力掷地有声．偏还透着少许柔情，阿屯往日里听到的莫不是跟自己一样的细声尖嗓．一时倒是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于是便回过头去看。
这一看，吓的恨不得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还是老海反应的快．上前几步．跪地而拜：“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一边说，还一边拽了拽惊魂甫定的阿屯。“啊！”阿屯忙跟着跪下来，不住的磕头，“皇上万福金安．奴才该死．皇上恕罪！”
景玹抬脚迈入殿内，并无恼色，淡淡的对着那二人说道：“起来吧。”
阿屯两条腿都忍不住打颤，老海叹了口气，到底无法．只能不动声色的搀着他。自棠妃册封之后，皇上从未踏入过枕天宫．这次好不容易来了，棠妃还未在宫中，阿屯不禁为自己的主子抱不平，可细细一想．皇上亲自下的旨意叫棠妃做皇后的侍架嫔从，又怎么会不知这档子的事儿呢？
景玹坐在上首，右手边上有一本《金刚经》，想必是她平日里常常看的书．便闲置在此。“你们娘娘，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阿屯到底年轻，又是头一回遇上皇上问话．便抢着回答道：“回万岁爷．咱们的这位主子，心性安静极了，往日里也没什么甚喜欢做的事情．只读读书，看看景，若是心情好了，至多也是会刺刺绣的。”
景玹看着那小太监．神色极为认真，许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听那小太监只回答了三言两语，便又问道：“只这些？”
老海接着道：“回陛下，棠妃往日里虽看书．但时常一两个时辰都未翻一页。奴才微贱，虽知棠妃心有郁结，但却并不知其为何。”
说罢．抬起头来看了看皇上．只见皇上的手轻轻的摩挲着棠妃平日里靠着的软垫．那目光似痴似幻．若说女子是水．那么此刻的皇上．就犹如溺水之人．深陷其中．再不可自拔。过了许久，才见皇上起身离去，淡淡的说道：“今日的事．莫要对她说起。”
“奴才遵旨。”
但见皇上的身影赶行越远．阿屯才微微直起上身来，声音还打着颤：“老海．我这后襟可都湿了．”“老海站起来．伸出手拽了他一把，笑道：“瞧你那猴胆！”
阿屯擦着额头的汗，皱着眉头：“陛下可真奇怪，你说 ………陛下的心里．到底是咱们主子．还是不在乎呢？”
老海拾起抹布，转身继续干活：“皇上的心思岂是我们这些个人能猜的到的？快些把殿内的物什都好好擦一遍．明日一早主子就回来了。”
“唉……”阿屯摇了摇头，依旧满脸不解，“真是奇怪．还不若当个小奴才来的轻松。”
一．独自莫凭栏（２）
三月十九日，皇后回宫。浩浩荡荡的一路车马从棠府往皇宫驶去，琉璃跟在棠茵茵的轿子边上，听见里面低沉的啜泣声．小姐从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这个样子，刚刚离府的时候老爷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忍不住劝道：“小姐．莫要伤心了，老爷时常进宫，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茵茵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只不应答。棠府离皇宫只三柱香的丰程．只是今日声势浩大，到了西直门的时候已然用了整整一个时辰。
她下了轿．跟在皇后的身后．入了元德殿，叩拜皇上。棠茵茵跪在殿内，低着头并不看上首的人．景玹仔细的瞧着她，觉得仿佛比离开的时候脸色红润了些，眉梢也隐约有了喜悦的意味．心中一时五味陈杂．说不上是喜是悲，便也只是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皇后此番车马劳顿．这些个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棠贺仪复又磕了个头．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回了桃夭宫，这才好像是喘匀了一口气似的，棠茵茵躺在贵妃椅上闭目歇着，身边有个小太监走上来．细声说着：“娘娘．春日风料峭．睡在这里．怕是要感了风寒。”
她睁开眼睛，见是个白净的少年，于是问道：“你是这宫里的内侍官？”
“正是。”
“叫什么名宇？”
那小太监微微躬着身子，带着点喜悦的说道：“奴才名叫阿屯。”
她皱着眉头念叨：“阿屯…”
阿屯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奴才祖辈都是种地的，爹娘更是没读过书，奴才生下来的那一日．恰好老父种田而归，途径三屯．便有村人迎上来说家里添了个男丁．是以奴才便得了这么个名字。”
这小太监机灵的模样十分讨喜．棠茵茵听他讲故事有趣极了，不禁笑了笑：“当真有趣。”
阿屯见她展颜一笑，说道：“娘娘真是美极了……奴才瞧着，阖宫上下，再无人能比。”
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小奴才，平素里能见到几个娘娘．倒是会夸海口！”
他刚要再开口，便见老海从殿外走进来．跪地而道：“娘娘，来仪宫里来了人，说是…请娘娘过去一趟。”
“说了是什么事情么？”
“皇后从棠府回来之后，后冠上的明珠不见了．许是要找娘娘过去帮忙想想，是落在了哪里。”
老海说罢，抬头看了看走至眼前的棠妃．心中叹了口气．明摆了是在给棠妃下套．只不知自己这个素性纯良的主子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棠茵茵带着琉璃赶到的时候，来仪宫外巳经跪了好些个人．她一眼就瞧见芳菲，不由快走了几步：“芳菲！”
芳菲回过头来看着她．急忙说道：“二姐，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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