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却不知应该到何处去,只是听说附近有个庙,去那里也不错,反正今日没喝酒,中午吃了肉不过也不碍事。想罢我一打马,想着东南方向而去。
赵云回来时心情并不太好。今天下午他自江上返回去拜见孔明,在孔明户外便听到那一段话。灵烈还舍不得处死徐真?听到这事,他本能地感到不快,也不知是为什么。他才不信灵烈有什么断袖之癖,可徐真这事确实让他很不舒服。
进了门,冯袭接着笑道:“将军回来了?”
赵云淡淡点头:“嗯。”他抬眼一看内宅黑洞洞的,不免疑问地看着冯袭,冯袭道:“大人出去了,说是随便转转,还没回来——”
“他出去多久了?”赵云打断他的话,冯袭一算:“一个时辰了吧。”
赵云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就是随便溜达去了,没什么;在荆州城里,谁还敢动灵烈不成。想着他走进内宅挑亮了灯,老妈子送上饭菜退去,他在灯下看着荆襄水路图。夜色逐渐变得深沉,赵云细细研究过水路布防图后,抬眼一看,只见窗外玉兔东升,银月如钩。
灵烈怎么还没回来?
他微一犹豫,提剑出门去,先到军师府,门人说灵将军晚间不曾来过。从军师府转出,他倒是有些愣住了:灵烈虽与众人和睦,却从未深夜到谁家去,现在能到哪里?
想到徐真和北魏细作,他不由得心下一震。
我回来时已经三更天了。
没想到前世最被我认为无能没用的佛道,如今居然能让我耳目一新。我倒是也没去做别的,就是看着和尚们做晚课,然后在佛前上了香,看着抽签桶在那里摆着就顺便抽个签,记熟了上面签文后才拨马回来。回来时居然是冯袭开门,我笑问道:“怎么还不睡?说了今晚不必给我留门。”
冯袭急道:“大人,你哪里去了?赵将军与我等都急死了!”
心下一凉,我微笑道:“是我不好,忘了跟你们说。我到城东寒叶寺去了一趟,耽搁了一阵。”
冯袭叹道:“大人没事,居然去了佛寺?我赶紧让人带信给赵将军。”
我点点头,回到内宅去。过了三刻,赵云回来了,沉声道:“你去哪儿了?”
我笑道:“劳兄长费心,我去了寒叶寺,忘记告诉你。”
赵云不解道:“没事去佛寺做什么。今天你也跑了一天了,休息吧。”
我笑着点点头,自去厨房灶上取了热水、井里打了凉水去洗脸漱口,然后回榻上躺下。我闭着眼睛,琢磨自己为什么当初隐居在汉江上,而不是用自己三国演义的知识去投曹操,或是自己称霸一方;想了半天才发觉:因为太懒。懒得到处争霸,懒得勾心斗角,懒得登堂入室……
隐约中,我慢慢笑起来,知道自己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也许不是掉进三国乱世,而是……多年前汉江上的那声枪响,又回荡在耳边了。
赵云并未入睡,他知道灵烈今日有什么心事,否则不可能去寒叶寺这么久才回来;他也知灵烈白天去过军师府,为徐真的事不快。想到此处他不由心下不悦,区区一个徐真,至于让他这么牵挂么?
忽然听得灵烈睡梦中暗叹一声,赵云翻身坐起,却见灵烈慢慢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又睡着了。
三日后,东吴将徐真及南锦尸体挂于建业城门,魏吴从此深恶痛绝,连使臣也不再来往。魏吴断交之日,东吴派诸葛瑾出使蜀汉;诸葛瑾先到荆州看自己女儿安好,后又去与刘备答礼。刘备自去款待诸葛瑾,孔明作陪。
我仍然在校场里,用黑檀木弓一支又一支射箭。准头大好,每次虽说后一箭不会钉牢在前一箭上,却也紧贴在旁。时值中午,弓弩手们纷纷去休息,而我则一无倦意地继续练习着,时不时拿出匈奴短弩来,不能废了一样。
初春的天气,荆州还微微有些寒冷。我发现荆州气候冷多暖少,冬季很长,尽管太阳到了中午也是高高挂在天空上,却也多不了几分暖意。冯袭拿着一份饭来到我面前,道:“大人,该回去了吧?”
我看看他的饭,笑道:“今天伙食不错,跟你们一起吃。”
和我的那五百人一起吃饭已经是常事了。我曾经查验过,五百人中冯袭这样的老兵不多,至多二三十个,新兵蛋子却不少,足足四百有余,剩下的还有些农人猎户,因为活不下去了把自家男人送来吃军饷,干这份生死在天的伙计。
伙食确实好,一荤两素,加上一大碗黄米饭;军士们各个吃得香甜,我坐在他们之中,慢慢体会到了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独吃饭不如一起吃的道理。弓弩手之一一边大嚼一边道:“将军,那钢盔真结实,我昨天戴着从一个楼上经过……”他噎住了,使劲咽下去,嘴边一点牛肉渣:“不知哪个混蛋扔了一盘子下来,一点没坏。”
我笑笑:“那就好。”
冯袭笑骂:“该不是你故意拿个盘子砸的吧?”
军士连忙摇头:“不是,真的是有人扔了。”
一人道:“谁这么有钱,拿盘子往下摔?”
军士气道:“听着上面人吵架倒是一股子江南味,大概是东吴人,个贼匹夫。”
另一人道:“这是把孙夫人送回去了,你不记得她在的时候更可怕?”
众人七嘴八舌,把东吴人损了一通,我笑笑不语,把饭吃完。众人吃了饭,与我告辞,再活动一会,然后都回到营房里睡了——这是我坚持的,上午累了半天,中午吃了饭后必须午睡。
冯袭笑道:“大人也回去睡吧。”
我笑道:“不困,你去休息,我去军师府。”
冯袭应诺。
下午日落平西,军士们练了一下午的兵器也累了,谁都没什么劲儿说话。我赶紧轰了他们去吃晚饭,自己则披着满身的霞光,牵着黑色龙头马慢慢回家去;冯袭陪我一同走,在街上看着出摊的小东西。我想起俩丫头和老婆子,便买了些果酒和簪花之类的,权且带回去给她们;秦琼越发调皮了,在街上买俩拨浪鼓一起拿着。那乳娘倒是蛮好,依然每月八贯足钱地留着给冯袭即将生产的妻子用。
冯袭提着大包小包先去叫门,秦昊接着,笑道:“大人回来了!”
这一声喊不要紧,先冲出俩小丫头差点把我撞翻。二人齐齐一施礼,娇声道:“大人回来了……我的簪花呢?我的胭脂呢!媛儿,你又抢我的……”乱成一气。接着出来的王月娥,抱着哭闹声不亚于小丫头的秦琼,冯袭连忙将一个拨浪鼓交给秦昊,秦昊乐颠颠捧着去逗自己儿子。老婆子也在厨房里探头探脑,秦昊大手一伸帮冯袭接着东西,自去安排;我笑眯眯看着他们去了,才看到赵云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正倚门静静看着我。
我笑道:“兄长早归。”
赵云道:“灵烈辛苦,吃饭了么?”
我答道:“吃过了。”果不其然,又看到他眼里淡淡的失望,这曾经能打动我的神情现在却让我觉得可笑。于是我笑了笑,越过他,回到自己屋子去。这屋子是我在前半月自己收拾了的,说我这宅子说小也小,内外两层,外宅屋子不少,总共七间呢,秦昊一家人、冯袭一家人、俩丫头、俩老婆子加上乳娘,还有厨房和厕所;内宅一共四间,赵云一间、我一间、客厅和书房,花厅不算。
我自己住的屋子正好对着花厅,小却舒服,在里面放上我的那点兵器,和一些兵书、字帖之类的,窗台上摆着一盆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花草,十分简单。不过我打算安定一点后找个琴师教我弹琴,岂不美哉。
外面有些声音,我知道那是什么声,也没出去。
声音渐渐消失,我听见赵云对我道:“灵烈,今天大夫送了信,请你明日去。”
我这才出门,笑道:“多谢兄长,不知送了什么信?”
赵云把一封书信递与我,一边说道:“大夫请你明日去与简大人饮宴。”
我看了看信,笑道:“好啊,又有席了。我一定去。”
说罢我收了信,对赵云道:“兄长练剑辛苦,请早早休息。”
赵云不语,伸手一拦,道:“灵烈,你为何生气?”
我诧异一笑道:“我何曾生气?天生就是这脾气罢了。”
赵云叹道:“你是气我那天没给徐真求情么?”
我摇摇头,笑道:“我真的没生气……”
只听赵云沉声道:“你没生气?没生气你会搬出去?没生气你从那日后便不在家中吃饭?”他目光炯炯看着我,我也略略动了气道:“我便搬出去又怎样?不吃饭又怎样?”
他语塞,双手渐渐握紧。
我见状笑道:“兄长,气大伤身,伤了你不要紧,要是……”我微笑着把后面的话咽下去:要是伤了刘备的心腹,少了人控制我,可真是罪
22、第二十章:有眼如盲 。。。
莫大焉!我想着、笑着,走进屋子,不过多时便灭了灯。
赵云愣愣地望着那间没了人声的屋子,看了半晌,才慢慢走回去。
他实在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竟会变得这样。
那日,灵烈从寒叶寺回来,便一声不吭地回去睡了。第二天一大早,没等他起来,灵烈便去了校场,听说早饭也没吃。赵云叫来老妈子,吩咐她们中午做一顿好饭,老妈子都答应下了,中午饭极其丰盛,可灵烈仍然没回来,听说是在校场里吃的,晚饭也没回来吃。晚上灵烈终于回来,身上布着淡淡酒气和脂粉气,回房后便洗漱了入睡,竟是一句话也没有。
第二日也是如此,只是灵烈中午回来,另置了一间屋子住,更不说话。
第三天如是,第四天、第五天……赵云也曾早上起得极早等灵烈,却从来等不到;问冯袭,冯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秦昊更是两眼一抹黑。问灵烈,却总没有机会;灵烈回来后,十分平和地向他问好,随后抽身就走,一句话也不留。
赵云心下暗悔之际,总是想起以前与灵烈亲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