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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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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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人来。会场上又嗡嗡地乱了起来,人们仨一群俩一伙地嘀嘀咕咕嘁嘁喳喳地议论了起来,说什么的都有。这时公社书记、大炮出来了,虎书记说:“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阶级敌人几天不斗争,他就翘尾巴,就会嚣张起来。大家看见了吗?今天开他的批斗会,他竟敢不到会场,太嚣张了。不来,派人把他揪到会场上来。”大炮接着说,“你们二队的还等什么?都去找人,把他抓回来。”
  白刚和要建贵没有商量就自然成了一拨儿。白刚说:“咱先上你们家看看吧!”他认为要得平不会逃跑,也不会在哪里躲着。他怀疑可能等儿子们走了以后他又回家,在家里寻短见。看来要建贵也想到了这一层,但是他不相信会在家里。他说:“家里我嫂子和孩子们都在,不会在家,咱们上村北看看吧!”
  在村北绕了一圈儿也没见个人影儿。要建贵还要到北边的小树林里去找,白刚说:“咱绕的时间太长了,还是先回会场看看吧!”他估摸人找不着,一定都回会场了,看看这会还开不开,不开了再到远处去找。
  他们回到会场后,果然各组都回来了。公社虎书记正在讲话:“跑啦?他躲得了初一,还躲得了十五?跑到天边上也会把他抓回来。今天的会让他给搅了,这不要紧,什么时候抓回来还有更严厉的批斗等着他。”大炮接着说:“刚才虎书记说了,跑哪儿去也得把他找出来。你们二队的男社员先在村附近找找,找不见,明天还得上远处找去。”大炮说得就不如虎书记那么严厉,可能他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29(4)
  社员们漫无目的地在村边上转了转就都回家了。天很黑,四周全是庄稼,上哪里找去。白刚陪着要建贵转了会子,连村北的小树林里都仔细查看了,什么也没有。白刚便劝要建贵回家:“黑灯瞎火的对面不见人,咱也回去,明天再找吧!”要建贵说:“不!老舅你回去吧!家里还有孩子。我一定得找到,现在还来得及,到明天就晚了。”说着便哭了起来。
  白刚明白他的意思,他认为他爹现在还活着,到明天就会不在人世了。可是黑夜茫茫,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庄稼地,哪里藏不下个人?手里连个亮都没有,哪里会找得到,白刚回家了。
  他一走,要建贵便在对面的不见人的黑夜里喊叫开了:“爹呀!你回来吧!爹呀!你在哪儿啦!快回家吧!”叫一阵,大声哭一阵。从村北叫到村西,从村西叫到村南,从村南又叫到村东,围着村子整整哭叫了一夜。喊声悲怆、凄凉,哭声痛苦欲绝,令人心碎。
  他的哭声叫声使全村人都感到悲痛,但却没能感动已经铁了心的爹爹。他爹肯定是听到了他的哀求和嚎哭的,但是他对这个世界绝望了,他不能回来,他知道回来后等待他的是什么。
  要建贵是在天刚破晓的时候发现那堆烟灰的,在不靠道的一个地头上,那堆烟灰足足有一大把。见了这堆烟灰他立即想起了不远处有一棵歪脖小榆树,赶紧跑过去一看果然吊在那里。他赶紧把他爹抱下来,身上还热着,可见是刚死不久。
  他悲痛了一夜,在天将亮时怕人们找到他才决心最后上路的。要建贵趴在他爹身上大声痛哭:“爹呀!你怎么这样狠心哪!儿子叫了你整整一夜呀!你怎么就不答应一声啊!我知道你会听见的,我才豁出命来喊叫啊!爹呀!你怎么就不能回心转意啊!你就忍心扔下你这个无依无靠的儿子不管哪!爹呀!我知道你活的苦啊!可是你就不能为我们受点委屈吗?你怎么走了这条路啊!爹呀!我知道你走这条路也是难啊!你吸了那么多烟,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黑夜坐了一宿,你是不忍心走啊!我知道儿子哭啊喊哪,你听了也是难受啊!我哭你也哭,我看见你胸前湿了一大片哪!为什么你就不能回心转意留下来啊!”
  哭着哭着他又坐起来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哭叫说:“爹呀!儿子对不起你呀!我没少和你抬杠拌嘴,惹你生气,是儿子不孝把你逼走的吧!爹呀!你原谅我吧!原谅你这不争气不孝顺的儿子吧!”
  想到了自己的未来他更是一片恐惧和痛苦,无依无靠,无亲无故,虽然有哥哥嫂嫂,但哥哥向来看不上他,两人说不到一起,嫂嫂也讨厌他。以前和爹爹虽经常拌嘴,但毕竟是亲人,有个依靠,现在是真正的孤苦伶仃了。想到这里,更是泣不成声
  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顾无人茫茫无际的原野里,要建贵尽情地嚎哭呼叫。只有在这里,他才有放纵自己的自由,才有呼嚎哭叫的自由,才有尽情抒发胸中愤懑不平的自由。回村以后,这一切自由都会丧失,只能偷偷地哭泣。
  哭了很长时间,天已亮了,他不愿让人们看到这种凄惨的情景,也不愿意把爹爹独自抛在荒野,便趁人们还没起来,把爹爹抱回家。他用粗壮有力的双臂,托起了爹爹那瘦小枯干骨瘦如柴的身躯,他不再哭喊,让爹爹安安静静地进村。但却止不住泪如泉涌,两眼珠泪涟涟,流成了两道小溪,流湿了自己的衣衫,流湿了爹爹的胸膛。三十多年父子相依为命,如今却只剩下孤独一人,再也看不到爹爹,想到这里,他又不禁大哭失声,涕泪交流。
  进村后,早起的人见了他抱着他的爹爹都惊异不止,又好像在意料之中,没有人问询,没有安慰,只有低声的叹息。要建贵平时就经常木格登登地愣神,这时两眼发直,见了人好像没看见一样,像是个木头人一步步向前挪去。一进家嫂子看见了,吓得目瞪口呆,赶紧呼叫丈夫。要建富一见立即哭叫起来,一边哭一边卸下外屋的两扇门板,搭成了一个停尸床,慌慌忙忙地拿出了爹爹的褥子铺上,停好了尸,一家子大人孩子都哭叫了起来。
  消息迅速传遍了全村,许多人都出来探听消息,许多人惋惜,许多人不平,但是人们只是仨一群俩一伙地悄悄议论,没有人敢于公开表示不满。因为死者是被批斗对象,按当时流行的说法是自绝于人民,所以即便平时相交较深的人也没有人去探望。只是支书治保主任去了,生产队长们去了。
  除了这些头面人物,还有队里不怕担嫌疑的白敬威、白老六、王光华等人也去了。其他人只是在院外围观。治保主任说:“死了也不能算完,得开批斗大会。”大炮说:“是!虎书记临走说了,跑到了天边也得抓回来;死了也得批斗。”治保主任说:“你们不能埋,开完批斗大会再说。”
  要建贵气得脸都白了,两个无神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瓮声瓮气地说:“人死了你们都不让他安生,要斗你们斗我吧!”治保主任说:“你这是干什么?造反吗?”要建贵还要争吵,要建富赶紧瞪了他一眼,拦住他说:“你别说了。”然后问支书:“什么时候开会?”支书说:“明天。”要建富奇怪地说:“明天?你看看我们家这地方,人停在那儿,在外屋就没法做饭了,总不能让活人和死人睡在一个炕上吧?这样吧!不管是啥分子,生是大队的人,死是大队的鬼,我们把人送到大队去,任凭大队处置,爱咋批就咋批吧!”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29(5)
  要建富脸色宁静,声音平和,一点也看不出赌气或是不满的意思,内心里却充满了悲愤,而且话中软里有硬,是故意给支书摆出的难题。大炮不傻,还能听不出话中有话?一听便火了:“你这是啥意思?你爹是自绝于人民,又不是大队逼死的,死人送大队干什么?向大队示威吗?”
  “埋又不让埋,大队要批斗,送给大队留着批斗,这不合理吗?大队地方宽绰,有地方放;在家里你看往哪儿放?死的死了,活的还得活呀!”要建富话虽然有点急,但仍然压抑着自己心中的冲动,故意表现出态度十分祥和,使对方很难找茬发作,更不好抓什么小辫子无限上纲。这态度、这些话说得能说会道的大炮也没了什么话应对,只是直着脖子喊道:“谁不让你们活了?死了也得批斗,这是虎书记留下的话?把人送大队这是啥意思?”
  大炮还要发火,白敬威拦住了他:“你等等我说几句。我早就想说说,又一想一个草民还是少管闲事为好。看你们这么半天争执不下,又觉得乡里乡亲还是说说为好。自古以来就是死了死了,死咧就了咧!死了就埋了吧!入土为安,不光是指死人说的,也是指活人说的。人死了,你再批他能知道啥?还不是让他们作子女的为难?他有罪子女们没罪,过去就算咧!现在天这么热,老放着让他臭在家里?”有人开了头,周围的人也就敢说话了,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死了埋了算啦!骑个驴有啥批头?”向来不爱说话的白老六也说话了:“骑驴是我让他骑的。谁想到会惹下这么大祸?有啥错怨我。批啥?”
  “铜钟啊!”白敬威很少叫大炮的大名,在这种严肃场合,他觉得还是叫大名为好,“你看大伙儿也是这个意思。埋了吧!公社那头,你去交待。公社一定要批,埋了也是照样批嘛!”
  大炮心里也明镜似的,为这么个事,人都死了,有啥批头?可是在他那位置上,公社又有话,不得不那样表示。现在看到人们这种情绪,便也就坡下驴:“二叔既然说了,大伙儿也是这意思。”转过头去对治保主任等几个干部说,“咱商量一下,给公社说说?咋样?埋了吧!”治保主任说要批斗,也是觉得职责所在,他也心知肚明,这么点事批啥?见支书同意埋,便痛快地点了点头,其他人没说什么,大炮果断地挥了一下手,好像十分豪爽又敢于承担责任的样子大声说:“埋吧!公社怪罪下来我兜着。”
  干部们走了,围观的走了。要家也安静了下来,只有一家大人孩子的哭泣声。人埋了,没有锣鼓奏乐,没有祭奠仪式,没有送殡队伍,也没有哭声。什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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