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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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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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班也不像这个班管这么严,整人时往死里整。睡吧!”吕南又用被蒙住了自己的头,转过身去睡了。
  被窝里的密谈,更增加了白刚的压力。难道就这样算了?就在这里忍受下去?不!这里的人服服帖帖准是有问题,总不能把这么多没问题的人送到这里来吧?我的问题和别人不一样,完全是凭空捏造的,为什么要受这个罪?不行,斗就斗吧!明天就是要找领导说清楚。下定这样的决心以后,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6(1)
  突然有人激烈地摇撼他。白刚强睁开眼睛,见吕南一边摇他一边小声说:“快起吧!”使他意外的是班长也立在他的面前。见他醒来便生气地说:“快!起来。起床钟一响必须立即起床,要不会影响全队出工。快点行动!”
  白刚胡乱穿好了衣服,还没等叠被便听到了一声号令:“集合!”
  大家都噼里啪啦地爬到床铺下面拿筷子碗盆,白刚却懵懵懂懂地小声对吕南说:“我还没有刷牙洗脸哪!”
  “啊呀!这里没有人洗脸,赶紧拿碗走。”吕南看了他一眼,又急切地说:“你就穿这点衣裳?不行,赶紧多穿点。”
  “棉袄里有绒衣,还不行吗?我三九天外出都是这一身。”
  “唉呀!不行,这里不比城市,冷得很,还有什么棉衣服?”吕南着急地说。
  “只有棉大衣了,干活还能穿棉大衣吗?”白刚犹豫地说。虽然对他的处理不服气,但觉得干活还是应该的,干活总得像个干活的样子。
  “唉呀!快找出来,这身衣服在路上就会把你冻坏的。”吕南说完便急急忙忙走了。
  正当白刚爬到床底下找衣服的时候,便听见高队长在外边呼喊:“白刚!白刚呢?”可能是外边有人说他没有出来,队长又到了屋里:“白刚!白刚!”
  “有!”白刚从床下一边往外爬,一边答应着。高队长一看他还在床底下钻着,便急了。一急他那口头禅这个的时候,那个的时候也就多了起来:“你的时候,钻到床底下干什么?这个的时候,不赶紧出工,大家都站好队咧,你的时候还在磨磨蹭蹭。你是改造来了,不是让你享福来咧!”白刚难为情地说:“我找件衣服。”“出工的时候找衣服,早干什么去了?以后这样万万不行。今天的时候,你就不要去了。”高队长又转向门口喊道:“三班长,你也不要去了,在家歇一天。”这时三班长已经走到了门外,听到队长喊他,马上回答了一声:“是!”然后缓慢地走了回来。
  白刚这时候才发现他走路的时候拖着一条腿,两腿劈开向前挪。虽然人很精神,膀大腰圆,但走起路来却是有毛病的,不知为什么。高队长没有理睬他俩,马上又三步两步跨到了门外,看各班整理队伍,报数查点人数。这时全大院都是此起彼伏的报数声,然后又是一系列的向右转起步走的口令声。各班集合齐了,然后又是中队、大队集合报数。最后才听到各支队伍随着口令声正式带到铁丝网门外去了。白刚听到临近这个大队报数就有几百人了,远处还有另外的队伍在报数,这个大院里关了多少人啊?总有两三千吧?想到这里,他有些不寒而栗。一下子关起了这么多人,许多人都是知识分子,他们都是为什么呢?真的都是坏人吗?
  高队长迈着大步三步两步又跨到了门里来,他总是那么匆忙,那么精神抖擞,看起来十分忙碌。不管走路、办事总是抓紧时间,只是说话不节约时间,啰嗦太多。刚进门便大声说:“白刚!今天的时候给你一天的时间,把东西整理整理。把用不着的东西堆到床下边往里放,常用的东西放外边,不要出工的时候在床底下磨磨蹭蹭。你的时候带钱了没有?”
  白刚点点头,没有说话,算是回答。队长说:“有多少?”白刚仍然没有回答。他不明白队长问这个干什么。同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钱。他们的钱没存过银行。每月发了工资数也不数,就把工资袋扔在不上锁的箱子里。花钱时就随便从哪个工资袋里取几张。这次和他老婆分手时,也是你一袋我一袋地乱扔。胡乱分了分完事,现在他哪能说清有多少钱呢!
  “多少?有几百吗?” 队长见他不回答,便给了一个提示。
  “有个四五千吧?究竟多少我也说不清。”白刚冷漠地说。
  小个子队长为这个几千的数目吃了一惊,也被他这种冷漠激怒了。自己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三十多元,还拉家带口,一家几口紧紧巴巴过日子,每一角钱都要算计着花。他们竟有这么多钱,连多少都说不清。劳动改造来了还要带这么多钱,这不是资产阶级思想是什么?难怪把他们打成资产阶级右派。想到这里,便十分激动,发起了脾气:“这么多钱,到底有多少都说不清,你的时候带这么多钱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你享受来了?你还想吃香的喝辣的?告诉你,好烟好酒,水果糖点心,你们想都不用想,什么也不许你们买,你也买不到。小卖部只卖几分钱的烟,有个烟味就行了。你们的时候已经享受够了,这里就是改造你们的资产阶级思想”
  白刚听得不耐烦了,觉得他这顿训斥和自己根本不沾边。所以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我从来不抽烟也不喝酒。我没想到这里享受。”
  “那为什么带这么多钱?这不光给你找麻烦,也给我们找麻烦,要是丢了也会给大家惹许多麻烦。为什么不把钱放在家里?”
  “我没有家!”
  队长说:“你老婆呢?”看白刚没有马上回答,便猜测说:“和你离婚了?”
  “没有!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小个子队长气消了,笑了起来,似乎明白了:“你老婆也犯错误了吧?”
  白刚没有回答。他既不说话,也不点头,也不摇头。他觉得这又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他不相信她犯错误,可是她受严重处理了。他又不能说她没问题,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就算有问题,他们是夫妻,也该告诉他把她送到哪里去吧?他问过领导,回答说:“这与你没关系。”他问他自己到哪里去,领导也只是回答:“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所以他不知道他老婆在哪里,他老婆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不知为什么把问题搞得这么神秘,这么绝情。但此时此刻,这类问题怎么能够说清楚呢?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6(2)
  他虽然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表示,但队长知道他已经默认了。便又发脾气教训起来:“你们这些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进城了,让你们在省里工作。”他说的是你们,包括他老婆,可是他又不知道他老婆是个什么人,便又突然问道:“你老婆干什么?”白刚说:“省报编辑。”队长说:“是领导吗?”白刚说:“负点责任。”
  “你看看,你们还都是搞宣传的,本来是教育别人的,可是你们的时候还反党。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啊,书白念了,真不知天高地厚。党给你们那么好的工作,那么高的工资,把你们捧得高高的,在大机关坐办公室。不受风吹日晒,喝着茶水儿,看着报纸儿,不像我们风里雨里都得在野地里干活,你们还反党,还有点良心没有?”队长越说越气,不是打官腔,而是发自内心。这气也不是冲他一个人来的,来这里的右派太多了,都是知识分子。什么人都有,大至厅局级干部、部队校尉军官,大学教授,知名专家,最低也是中、小学老师。都是有文化懂道理见过世面的人,为什么这些人都突然反起党来了?真是太气人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白刚看到队长那样气愤,说他没良心,觉得很委屈,受不了。我有什么对不起党的?这样整我?一夜之间我丧失了一切,还说我没良心,到底是谁没良心?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两个百思不得其解碰到一起,就形成了一个怪圈:谁都对对方不理解,谁都认为自己理直气壮。白刚知道这时顶撞队长是没好处的,但委屈劲上来,也就不顾一切了,他突然打断队长的话,几乎喊起来,大声说:“队长!我没有反党!我”
  “你老实点!” 队长火气更大了,“别说了,我不听。右派就是反党反社会主义,不反党,怎么会成右派?有了错误不认不行,不认罪就是最大的犯罪!”
  “结论上那些问题是假的”
  “右派没假的,都是自己跳出来的。毛主席的时候,来了个鸣放,你们的时候就啥话都出来了,自己跳出来了。这是一计,叫‘引蛇出洞’。这不是阴谋,是‘阳谋’。谁都知道右派都是自己跳出来的,这还有假?”
  “我没有说,我没有反动言论,是给我捏造的事实。”
  “你看看,死不认罪,别人给你捏造的,谁给你捏造的?党吗?党还能冤枉人?你还说不反党,现在你的言论就是污蔑党污蔑政府。”
  白刚万万想不到现在又给他戴了一顶污蔑党和政府的帽子,这种可怕的逻辑真是使他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便急忙辩解说:“我不是说党制造冤案,是说有人借运动”
  “别说了,是共产党处理的你,你不是说党是说谁?我告诉你,在这里不认罪,可没有好果子吃。”
  这又是一个怪圈:鸣放的时候,他确实对“肃反”被错斗机关不承认错误有意见,但觉得说也没用,他们不会承认错误,只会越弄越僵,所以不想说。批判他时却说他不鸣放不贴大字报是一种阴谋,表面上老实以掩盖幕后活动。现在却说他是自己鸣放出来的。说自己冤枉便是污蔑政府。人们为什么不问具体事实就这样凭一些现成的公式来定是非?这叫什么理?
  队长看他还不服气便说:“今天不说这些了,以后有你说的,你不说都不行。今天是让你把东西整理整理,把钱存到银行去。你们的时候不允许存现金,花钱用‘小票’(内部流通的代用货币)。你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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