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要离宫?”萧毓梵扬起剑眉,惊诧的问道。
“一直以来,本宫都很想去一个地方,可因为担心颜儿,怕她年幼,难以应对朝堂局势,现在,本宫可以安心离开皇宫了,虽然如今的颜儿还欠缺了些君临天下的雄心和杀伐决断的霸气,但这些只能靠她自己今后去磨砺,去成长。”萧后虚弱的声音中透着坚定。
萧毓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今时今日的慕颜已不是当年那个玩劣任性的小丫头,也只有她才会想出这般匪夷所思又大胆周密的计划,换作其他人,绝不敢如此。
他忽的一笑,看着萧后纤弱的身影,她的脊背笔挺,透着异样的顽强和坚韧,说道:“姑母,请放心,小侄一定会帮助公主顺利登上摄政的宝座。”
“站住。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家丁呼喝道。
沁宜一愣,停住了脚步,怎么回事,想她回府省亲已有三日,却没见着爷爷和两位叔叔几面,他们似乎常待在书房里商议着什么。
“放肆,瞎了你的狗眼了,连小姐的道你也敢挡。”沁宜的贴身丫鬟一脸紧张的上前回斥道。
“小,小姐,恕罪,”家丁有点结巴的说道,心中暗骂自己,怎么不看清了再说,眼前这位得罪不起,她可是王爷的心头肉啊。
沁宜温婉的一笑,毫不在意道:“我知道你也是奉命行事,我马上要回府了,特地过来向爷爷他老人家辞行。”
家丁有些犯难的看了看她,思索片刻,说道:“小人斗胆,请小姐一人入内。”
沁宜留下了丫鬟在外等候,独自一人穿过回廊,向书房走去,行至门口,正欲抬手敲门,只听屋内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父亲,不要再犹豫了,现今局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再拖下去,万一被萧家人察觉了,我们都会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啊!”沁宜一愣,那是二叔的声音,萧家?万劫不复?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二哥说的对,父亲,萧后即将离宫,时值犬戎和涵日大战,萧云山和萧庭两父子皆戍守边关,远在千里之外,京都的防守除了部分掌握在萧毓梵手中外,其他的都是我们的人马,这正是我们下手的大好时机啊,父亲。”另一个清澈的嗓音焦急的说道,那话有如一道晴天霹雳当头劈下,沁宜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心神大乱,身体摇摇欲坠。
“别急的乱了方寸,你们说的这些为父都知道,为父唯一顾忌的是祭月大典闹的皇朝上下人人都深信,那小公主是月神的化身,还有巫主,他可是一直都向着慕氏,一个弄得不好,会招来无穷祸患,到那时才真的是万劫不复。”
“哼,那巫主鹤发童颜,一看就是个妖孽,骗骗无知百姓还行,父亲,我们只要抓到了他,逼他就范,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至于小公主,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先帝居然荒唐到要让两孩子坐掌天下,何况摄政一职本应是属于父亲你的啊。”
沁宜踉跄着后退几步,心口一窒,扶着廊柱忍不住干呕起来。
“谁在外面?”一声厉喝,门猛的打开,身形极快的闪出一人,用力的按住了她的肩膀。
沁宜抬起头,泪光涟涟的看着那人,低低的唤了声:“二叔。”
“宜儿,怎么是你?”那人惊讶的喊道,忙松开了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改而小心的扶住了她。
书房内,信安郡王神情冷肃,不发一语的看着沁宜,她的左右各站着两位叔叔,同样神色复杂而凝重。
沁宜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和痛苦,咬咬唇,轻声问道:“爷爷,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宜儿,你都听见了吧。”信安郡王沉声道,见沁宜点点头,他捻捻须,说道:“宜儿,如果爷爷现在让你选,你是选爷爷还是那萧毓梵,是薛家还是那萧家。”
“不!”沁宜猛然提高了声调,苍白的面容难掩痛楚,极其坚决的摇摇头道:“我不选,也无法选,爷爷,您不要逼我。”
郡王锋锐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来,说道:“你一直都是爷爷最疼爱的孩子,其实爷爷曾后悔过,悔不该将你嫁进萧家,将你置于如此两难境地。”
“爷爷,不要,”泪水溢出眼角,沁宜哽咽道:“您已是万人之上的王爷,两位叔叔也身在高位,为什么还要谋反?那是……要被株连九族的,会遗臭万年。”
闻言,郡王的眼神变得森冷无情,一改方才温和的语气,冷冷道:“成王败寇,自古如是,宜儿,爷爷不瞒你,本想等大业一成,看在未出世的曾孙面上,放过那萧家小子,但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看萧府你暂时是回不去了。”
“爷爷,”沁宜定定的看着他唤道,一脸的难以置信,突然觉得爷爷变得好陌生,她求助般的向两位叔叔看去,却见他们赞同的点点头,一颗心顿时跌进无底深渊。
“父亲,宜儿若迟迟不回萧府,难保姓萧的小子不起疑,这人可不好应付。”
“子道,你派人看着宜儿,不许她出府半步,看来我们得提早做打算了。”
宫门前,萧后拉着慕颜的手依依作别,一阵风过,不远处停着的銮车上装饰的铜铃发出清越的声响,犹如一首离别的曲调,带着淡淡的愁思。
“母后,路远风大,您要多保重。”慕颜边说道,边为萧后系上披风的带子。
萧后微微一笑,只眉间锁着淡淡的牵挂,柔顺的点了点头,慕然间紧紧拥住了正侧头叮嘱随行宫人的女儿。
慕颜身子一僵,随即缓缓抬起手,回拥住了她,静静的感受着彼此间心灵的交融,和流淌的温情。
前缘种种,我愿尽皆泯灭,独换今生这份无法割舍的骨血之情,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母亲,慕颜无声感激的唤道。
“颜儿,珍重。”良久,萧后轻启朱唇,似有无限不舍的吐出四个字,放开了手,一转身,决然的向銮车走去。
车轮缓缓转动,渐行渐远的辘辘声却仿佛昭示着一种迢迢去路归途无期的命运。
康显元年八月十七,萧后离京,于宣武之变后数日在泗水畔神秘消失,后继之君康显帝广发榜文,摄政长公主亲往数度寻访,皆无所获,萧后的失踪成为了皇朝史上一个难解的谜团,民间传言颇多,直至二十多年后,继位多年的女帝在百官劝谏下,方为其在皇陵设下衣冠冢,与孝宣帝合葬,尊号慧慈。
宣武之变(中)
夜已深,人难眠,殿外隐隐似有笛声飘过来,慕颜摒退了随侍的宫女和一干侍卫,慢慢向宫外走去。
母后离宫,而依兰自从父皇过世后,本就孱弱的身体越发消瘦,数天前已搬去竹心雅苑休养,父皇的妃子们也因新帝登基在即,搬出了各自的寝宫,改居静心殿,从此只能与佛为伴。九重宫阙,万千楼阁,寂寞深似海。
繁星夜空下,乘着夜风飘来的笛声清亮飘逸,如行云流水,令人烦心顿解,百虑尽消,慕颜的一头长发只用丝带轻系,垂及脚踝,她倚在殿前的玉栏边,聆听着那天籁般的曲调,脸上浮起朦胧的笑意。
“木头”慕颜头也不回的唤道,察觉到来人脚步很轻,除了木头应不做第二人想。
不对,突然她蹙起眉,那不是木头,猛地回过头,笑意凝滞,正对上一双妖艳的紫眸,绽放着神秘的异彩,似打量,又似玩味,一时间竟有些愣住了。
“你是谁?”很快反应过来的慕颜眸光一冷,看着眼前这个虽作侍卫打扮,面容平凡普通,却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子,沉声喝问道。她的眼角余光向四周扫去,希望能寻到侍卫的身影。
“沧月慕颜”男子微弯唇角,似轻问,更似呢喃的唤道,低沉淳厚的嗓音隐含难言的霸气和强烈的压迫感。
慕颜身体紧绷,不自觉的微微往后一仰,心狂跳不已,暗咒道:真该死,自己实在太大意了,不该摒退所有的侍卫。
男子紫眸中清晰映出那张极力保持泰然却略显苍白的绝美容颜,玩味的笑意渐深,他一步步向慕颜走去,用调侃的语气说道:“怎么?美丽的月神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慕颜强自镇定,柳眉一扬道:“你并不是宫中侍卫,意欲何为?要知道擅闯禁宫,可是死罪,只要本宫大喊一声,你以为你可以全身而退?识相的话,就速速自行离去,本宫可不追究你的无礼冒犯。”
男子浓眉微挑,双目灼灼有神,凝视着她,眉宇间自然流露出一股不凡的气度,给她的那种莫名压迫感越发强烈,一颗心跳的越发厉害。
慕颜顿生直觉,以此人的声音和举止,绝不应是这副普通的面容,他究竟是谁。
“你,你给我站住,别再走过来了”慕颜见他越走越近,薄怒道,手心微微冒汗,忽的一阵风过,吹起她洁白如蝉翼的纱衣,束发的丝带掉落在地,满头乌发飞扬起舞,说不出的空灵飘逸,白皙的脸颊透着淡淡红晕,妩媚动人,只那眼眸深处的坚定,抿紧的双唇,流露出几分倔强和傲气。
男子怔愣了一下,停顿住了脚步,紫眸微微一眯,目光变得幽深难测,说道:“我本只想一窥摄政公主的风采,但现在”忽的弯下腰拾起风吹到他脚边的银色丝带,放到鼻尖轻嗅,笑道:“我改主意了。”
慕颜一恼,提高了嗓音说道:“巧了,本宫也改主意了,来人啊。”
听到转角传来的匆匆脚步声,男子的脸上不见有丝毫惊慌恐惧的神色,突然间他欺身近前,附在慕颜的耳畔快速的说道:“隆绪,我的名字,记住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美丽的月神。”
接着,有什么轻柔的拂过她的脸颊,还没等她再一次反应过来,那人已如一道清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殿下,殿下。”小寇子边跑边喊道,身后带着一群侍卫飞奔过来,看到慕颜皱着眉,不悦的阴沉着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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