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带给皇帝在最后一段人生路上一点快乐和幸福吧!但如果真的如皇后娘娘那样倔强而冷清,也许会更好些,越像皇后娘娘就越是能安慰皇上吧……
“梁有福!……”
梁公公急忙转身,却见肃宗已到房门口,急忙上前去扶。肃宗推开他,一直走到玉萦雪面前,定定地凝视着她。
梁公公急忙退了出去。
看着这张和云蝶清那么相似的脸,清醒过来的肃宗心内不能说不起伏跌宕,那颗心不停地被撕扯着,又似乎在慢慢地愈合,他一时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他定定地看着她,这个看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和他当初遇到她的时候还要小一些!可是,为什么她的面庞也是这样宁静的,但再也不是那种无从用心或者说不把心思放在他这里的宁静淡然!是的,她的心思永远不在他身上!可这个小丫头却也是一副心有所属的模样——自从知道她与那个人在一起后,看过了她的眼神后,他终于知道了一个女人心有所属后应该有的样子!
这一双和云蝶清一模一样的眼睛,这双眼睛,他在三个人身上看到过!他的清儿,青麟和面前这个少女!
他想想又觉得浑身的血液翻腾不已,忽冷忽热,霎那间又心痛欲裂!果然还是那样呀,她一回到他身边,就为他又生了一个女儿,一个这么像她的女儿!他一生居然都不能让她给他留下一个孩子,这是他的错,不怪她!可是,为什么一直在他身边的不是这个女儿呢?如果是这个跟她这样相像的女儿,是不是更好一些?想不到世上竟还有这样一个与她相像的人!他那么辛苦地留在身边二十多年的太子,却原来不过是像她三分的人!面前这个孩子是这样的与她相像,如果一直在他身边,那该是多好!可惜,自己寿将不永,再也无法久久地留住她!为什么上天偏偏对自己这样薄情,为什么不让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如果一直是她在他身边,他也会传给她皇位,让她做皇朝第一个女皇!
“哈!”肃宗凄然而苦涩地笑着,有些咳呛着道,“你母亲去世了?哼——她竟是那么早就去世了吗?那么,她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也不过是那么短暂!她和我……”他是不是该庆幸,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是更长久?只是,纵然是这样,她的心却始终不在自己这里呀!就是最初两年里没有那个人的存在,她的心也还是飘忽着的,从来不肯在他这里停留片刻!他又有什么好欣慰的,这样的安慰实在不过是太渺小的一根稻草,可是他还是觉得是一种安慰!
玉萦雪被皇帝的瞬息间流露出的那么多复杂的感情所震惊,皇帝眼里流露出那么多的悔恨,痛苦,悲哀,欢喜,幻灭,怨苦,自怜……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面上交织着,变换着……这么憔悴,这么痛苦的男人!那样的目光,似乎不是在看着自己,似乎只是想穿透自己在寻找着他熟悉的最宝贵的东西!玉萦雪也不由久久地愣在那里,愣愣地看着面前该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这个皇帝一点也没有那高高在上的威严尊贵的光芒,不过也只是有着普通情爱的凡人而已!
好半天,肃宗才嘶哑着嗓音问:“你今年几岁?”他想了解她的一切,就像当初他希望知道清儿的一切却错过没能知道而后悔终生的!
“我十七岁。”
“十七岁?你怎么可能会有……”肃宗心头顿时狂跳起来!他日日数着与她分别的日子,可这丫头居然是十七岁,怎么可能?即使是虚岁也绝不可能有十七了!压抑住狂跳的心,冷静地问道,“你的生辰是哪一年那一天?”
“庚辰年十二月十五日。”
“什么?”肃宗一下子站起!嘴唇哆嗦着,整个面部连同那颗本就颤动不已的心也跟着抽搐起来。
窗外一道闪电劈了下来,雷声轰鸣。这初夏的第一声霹雳是如此地惊心动魄,似乎带着些改天换地的味道!黑云又很快在天空掩压住那些突然探出身子的在天空闪耀的银色的枝丫!而闪电还是倔强地撕开乌云的身体,撕裂它们,以使自己呼吸畅通。这两者的明争暗斗只使得整个蝶清宫里忽明忽暗,令人恍若有隔世之感。
电闪雷鸣中,大雨倾盆而至。一身湿透的青麟太子匆匆赶到蝶清宫。守在宫外的梁公公冷冷地挡住。
“让本太子进去!”青麟太子勃然大怒!
梁公公淡淡道:“太子,这样恶劣的天气,太子妃身体要紧,可不能受了惊吓!太子您还是回宫照顾太子妃吧!这里的事,您不必多管!”
“梁有福!”青麟太子低声喝道,“如果你还当我是太子,如果你没有其他什么不当想法,你就让我进去!”他现在只有这样一个筹码,纵然自己不是真正的太子,料梁公公也不可能马上就找到另外一个相当的皇位继承人,而他也不可能有什么谋权篡位之心的,他对父皇的忠心和拥戴,他还是相信和了解的!
梁公公沉声道:“太子!恕奴才大胆了,奴才不会让您进去!”
青麟太子怒极,一挥手,几个东宫侍卫上前,立即就要动手。
梁公公冷冷一笑:“凭你们几个小子也能——”双手一掀,连环脚飞踢。几个侍卫滚至雨地里,顿时狼狈不堪。
青麟太子见强行入殿已是不能,此时雨势这么大,而且以父皇平时一到蝶清宫就无知无觉的性子,也绝不会发觉宫门前的喧扰的,那么……他抬头看看闪电照亮的门楣上“蝶清宫”三个大字,心内如焚,狠狠地瞪了梁公公一眼,撤身又走进雨中。看来,现在一切只有看南书陌的了,但愿南书陌能在今晚之前赶来皇宫,最好是带走玉萦雪,免得父皇和自己都为难!
梁公公看着太子一行人不甘心地离开,这才放下心来。空中的炸雷又一阵“轰隆隆”地滚过去,却听宫内一阵呼唤“皇上”的声音,是那玉萦雪的声音!他不由皱眉,这丫头难道又将皇帝推倒了?看来她胆子还真是不小!
第120章 二五(2)
电闪雷鸣中,蝶清宫内燃起了高烛。但外面世界的忽明忽亮,仍旧使得空荡荡的宫殿里分外诡异而紧张。
“庚辰年十二月?!你竟是庚辰年十二月出生!”肃宗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向惨白的面容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双手捏紧,指节泛白。庚辰年十二月?庚辰年十二月!他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他惊异地看着玉萦雪,竟又一下子扑倒在地!
玉萦雪虽难免又大吃一惊,但又觉得这皇帝未免太过于虚弱,怎么这么容易就晕倒呢!心里也疑惑,急忙上前,惊叫起来:“皇上!皇上!”
站在宫门外的梁公公立即飞步赶了进来,急忙为他推宫过血。肃宗一会儿就苏醒过来,还是直直地看着玉萦雪。
“皇上!……”梁公公也赶紧瞥了一眼玉萦雪。
玉萦雪不知道自己怎么又会让皇帝一下子昏厥的,这该是什么欺君大罪吗?前几日没有什么怪罪之言,这时候看着梁公公的责备的目光,难不成自己真的是什么妖孽……
“皇上!您……”
“梁有福,你——”肃宗似乎无意识地笑了一下,道,“你知道她是……”
梁公公硬着头皮道:“皇上,奴才知道。奴才该死,她可能是娘娘的……是娘娘的……”皇上终于明白知道了,他该是喜是悲呢?虽然他不该瞒着,但他实在也不知该怎么说,本来他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这么做的!
“梁有福!哈哈!……”肃宗笑得咳嗽起来,“你知道吗?她是,她是庚辰年十二月的生日,她是庚辰年十二月的生日……有福,你懂朕的意思吗?”
“皇上?”梁公公立即吃惊地抬头看着玉萦雪,再看看皇帝,也不由结巴起来,“这,这是说,这就是说……”
肃宗凄然的笑容中又带些一种热烈的火花,像是绝望,又像是无限欢喜,或者说是那各种激动而痛苦的情绪的综合,他都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玉萦雪十分惊异,她听不懂他们的意思,为什么皇帝如此强调自己的生辰呢?
“皇上!奴才去找秀姑……”
“不用找!”肃宗断然喝道。
“可是,皇上……”梁公公不敢说出自己的疑问,但是却也明白,皇上是宁愿相信这样的结果,也不愿意去寻根究底的!或许这样更好,不是吗?
南书陌得到玉萦雪在皇宫里的消息,很是吃惊!而严威又告诉他,皇帝召见了玉萦雪,又提到玉萦雪与死去多年的皇后娘娘长相相似的事,更叫他大为惊慌起来!虽然没有说什么别的话,但他何尝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纵然皇帝专情于皇后娘娘,纵然他对那薨逝或只是失踪已久的皇后娘娘爱到刻骨铭心、痴迷沉醉的地步,可玉萦雪的美貌,尤其是与皇后娘娘容貌相似这句话的意思,还有那个掳走她的梁公公的目的,怎么不叫他担心呢?
他赶在严威之前,进了皇宫,只闯蝶清宫——严威等人口中的皇后殿。
雨过天晴,天色渐渐晚了,暮色四合。
蝶清宫依旧冷清,但外面大量的侍卫和内侍宫人也都恭谨而严肃地站着各个殿门左右两侧。大殿前一个中年大太监带着一些内侍守在门口,他自然一眼看出那人功力深厚。只得迂回,从侧殿进入,小心绕了几个圈子,去寻找玉萦雪可能所在的地方。
再转了几间内殿,一直到了最中心的一间似乎寝殿的屋子里,他终于听到那里面有了一些动静。
避开长廊里悄声来往侍候的宫女和内侍们,他悄悄到了一侧的窗户边。一翻身,一个“倒转珠帘式”倒挂上去。轻轻捻了窗纸,向内看去。
寝殿里,灯火比往常要辉煌得多,原先皇帝是决不让人改变皇后在世时的布置和习惯的,一点儿也不愿有所破坏!这次,却让人增加了几盏宫灯。
南书陌看着在灯光下的玉萦雪,她仍是一身白衣。只是那衣衫看上去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华贵,锦衣绣服,文采斐然。虽然那雪肤玉颜,那淡然安静的模样还是老样子,可看到她竟与皇帝一起坐在长桌边,心里顿时涌上一种难以言明的苦涩滋味,她难道一点儿也不知道危险……
早已平息了那异常激动情绪的肃宗坐在长桌前的高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