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厅和内堂都清静了,偶尔有下人收拾东西的声音响起。
长华县主压抑的哭声传来,族里几个媳妇陪着她,有人轻声宽慰,有人低声斥骂。周氏看了海诚一眼,转身进了内堂,去劝慰长华县主了。
海诚低声叹气,族里几名兄弟围着他,默不作声,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导他了。
萧梓璘拍了拍汶锦的手,说:“我又一次被逼无奈,打草惊蛇。我要马上进宫一趟,说明今日的情况。你多陪陪岳母和祖母,我很快就回来。”
“你放心进宫吧!我等你。”
海诚和族里几个兄弟去了书房,柱国公府获罪,他们也该寻求自保之策,另找靠山了。族里和柱国公府走得近的不少,大家都担心会被连累。
尤其是海诚,虽说已过继给海朗为子,但他毕竟是海朝的亲生儿子。这些年海朝从未在意他,几个兄弟也总欺负他,柱国公府败落,最伤感的人也是他。
汶锦回门本是喜事,又有萧梓璘作陪,一府上下也颇有面子。现在,喜事被搅成了一团糟,柱国公府危危欲坠,可够周氏闹心了。
好在族里的妯娌们帮她处理善后,她才不至于应接不瑕。也恨柱国公府上下恨得牙疼,得知他们大难将至,她没有喜悦,更没有兴灾乐祸。
汶锦和海珂劝慰了长华县主许久,又服侍她回房休息。她吃了安神药,睡着了,两人交待好丫头,才离开她的卧房。
一路走来,两人相对无言,即使四目相遇,
四目相遇,也只是一声叹息。
“禀王妃娘娘,海侧妃和海姑娘要回镶亲王府,侍卫阻拦,两人哭闹,起了冲突。海侧妃要见娘娘,说自己同娘娘一样,是外嫁女,不该受家族连累。”
海琪和海琳见柱国公府大祸已至,就想已外嫁女的身份免去家族的连累。按律法规矩,柱国公府获罪确实不该殃及她们。
但留着她们,将来也会有后患,不如让她们自求多福。
“侍卫阻拦海大姑娘和海三姑娘无过错,她们是尊贵人,别唐突了才好。至于她们受不受家族连累,等殿下回来自会给她一个说法,朝廷也会有公断。”
汶锦按柱国公府排行称海琪为海大姑娘,称海琳为海三姑娘,自有深意。她不承认海琪和海琳是萧梓璘的侧妃和侍妾,她们就难逃家族连累。
下人听明白了汶锦的意思,赶紧去报信了。
夜幕降临,萧梓璘回来了,和他一路回来的还有传旨太监。圣旨颁下,侍卫统领带御林侍卫就把柱国公府包围了,把柱国公府的主子和半主子全带走了。
柱国公府的案子虽说是一桩陈年旧案,但与废太子叛乱以及叶家蓄意通敌叛国都有关联。人先关起来了,如何审理皇上及内阁还需商量斟酌。
汶锦和萧梓璘在忠勇伯府住了三天,这三天谁心里都不舒服。周氏在给海珂准备嫁妆,有事做,胡思乱想的时间少了,话题自然也围绕着喜庆之事。
回临阳王府的马车驶出大门,汶锦掀开车帘,同海诚和周氏等人告别。无意间往柱国公府的大门望了一眼,看到大门上贴了封条,她心里很难受。
车帘放下,马车前行,车棚隔开了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海琪和海琳怎么安置?”
萧梓璘在汶锦的唇瓣上划了一下,宠溺一笑,说:“回王妃娘娘,你该问这两个人如何处置,不是安置,一字之差,会有千里之谬。”
汶锦依偎在萧梓璘肩上,柔柔轻笑,“六妹妹呢?怎么安置?”
柱国府出事那天,海玫到城外的庙里去看她的母亲。她原打算次日回京与汶锦见面,柱国公府获罪的圣旨颁下来,汶锦就派人往庙里送了消息。
萧梓璘轻咳一声,说:“柱国公府获罪次日,本王派人到城外寺庙去抓她们母女回京。她们母女不想受抓捕之辱,在侍卫到达之前就畏罪自尽了。
侍卫统领念她们母女忠贞,不想唐突,未将尸首带回京,就地掩埋了。至于有没有人行盗尸之事,本王不得而知,王妃娘娘也就别挂念了。”
汶锦松了一口气,又轻哼一声,没再说什么。她求萧梓璘放过海玫母女,萧梓璘自会把事情做得圆满,还不会让人抓住把柄,她也就放心了。
远离京城是海玫的梦想,乌兰察是可信之人,自会把她安顿得很妥贴。
“海琪和海琳呢?你打算怎么处置?”
萧梓璘把汶锦搂在怀里,轻声道:“昨日皇上也问了同样的话。”
“你怎么回答的?”
“回皇上,她们名分上是臣的侧妃和侍妾,但臣与她们无夫妻之实。当初纳她们过门是李太贵妃的意思,现在李太贵妃在西山寺忏悔自己的过错,其中就有为臣迎娶侧妃之事。这本是错事,若是作数,岂不是晚辈在打长辈的脸?”
“明白了。”
海琪和海琳不是萧梓璘的侧妃和侍妾,还是海家的姑娘,被家族获罪牵连也在情理之中。就算她们侥幸能活命,等待她们的将是流放三千里之外,为奴为妓。
汶锦的额头顶在萧梓璘的下颌上,娇憨一笑,问:“洛川郡主也是李太贵妃做主迎娶的,她的侧妃之位是不是作数?今后还让她住在镶亲王府吗?”
萧梓璘划了划汶锦的下巴,说:“先留着她,还有用,年前自见分晓。”
“要把她接入临阳王府吗?”
“镶亲王府那座院子是我的,以后她一个人住着岂不是正好?”
汶锦舒心一笑,点头说:“全凭王爷安排。”
萧梓璘愣了片刻,说:“悯王和贵妃娘娘想合力保下海训一房,求我助他们一臂之力。这件事我不想再参与,我让他们去求金阁老和铭亲王叔了。”
“能保下来吗?”
“应该能,这件案子主最获罪者是叶氏,海朝是从犯,罪不致死,应该是流放或入狱。海训不是叶氏所出,比叶氏所出的儿子受牵连要轻,可能不会获罪。”
“随他们去吧!我也不想多问了。”
七八天之后,叶家和柱国公府被判决的消息记在邸报上,发下来了。
端淑大长公主先前已被赐死,叶家七岁以上的男女主子及半主子全部被判斩刑。七岁以下的小主子及主子们的贴身仆人都被发配到江东盐场做苦力了。
叶玉柔的儿子是废太子的血脉,皇上没顾忌祖孙,直接把他们母子赐死了。
海老太太被判斩立绝,海谦和海诏又牵扯了另外的案件,被判斩监候。海朝同海谦和海训两房七岁以上的男丁一起被流放到西北省金矿做苦力了。
这两房的女眷及主子们的贴身仆从都被流放到塞北石墨矿了。海琪和海琳也被流放到塞北了,她们运气好一点,被卖到石墨矿周围的勾兰院做头牌了。
悯王和海贵妃保下了海训一房,他们被贬为庶民,谴送回海家祖籍了。
家祖籍了。
柱国公府获罪没牵连到海氏一族的人,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听到叶家被判决的消息,叶夫人气急攻心,当晚就死了。苏宏佑男根被断之后,多日高热不退,昏迷不醒,也于叶夫人死去的次日,死了。
上面还没追锦乡侯苏家被叶家获罪牵连之事,苏家就败落了。
得知确实是叶夫人和苏宏佑利用叶家的势力害死了苏宏保,苏乘和苏老太太都很气愤。苏氏族里一商量,决定不让他们母子入祖坟,找块地方草草下葬了。
他们刚下葬,苏宏佑新娶的妻子,北平那位亡国公主就得了失心疯,掉进湖溏淹死了。苏家借着办丧事的机会,也把她埋了,正好与苏宏佑同穴。
半年时间,苏乘的妻子和两个儿子、一个儿媳全死了。他也看破了生死,就住进了京城的道观里。苏滢又伺候苏老太太去了清安寺,苏阔也陪着去了。
锦乡侯府的仆人谴散了大半,只留了一些胆大了在府里看房子。
办清叶夫人母子的丧事,苏泰就上书吏部,请求调外任。他又被调到西南省做知府了,调令发下后,他不顾寒冬飞雪,匆匆带着妻子儿孙上任去了。
临走之前,苏泰和萧氏亲自把苏滟送到了四皇子府。他们知道,若不是四皇子从中疏通,吏部肯定要踩苏泰一脚,不会让他再去西南省做知府。
陆太后把苏滟指给四皇子做侧妃,四皇子只是王爵,已有两位侧妃,苏滟有名无分。说是侧妃,没她的位置不说,这么草草送进去,也就等同于侍妾了。
听说叶夫人、叶玉柔和苏宏佑都死了,汶锦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处理完临阳王府的事,又抽时间抄了《金刚经》和《往生咒》,用于超度死去的人。
她和他们只是今生今世有仇,没必要把仇怨带到来世,让自己两世不得轻松。
“回王妃娘娘,慷王(四皇子的封号)妃派人带话过来。”
“怎么说?”汶锦赶紧询问,又合上账本听。
“她说她已禀过太后娘娘,会妥善安置苏八姑娘,请王妃娘娘放心。”
“怎么叫妥善安置?”
“来传话的婆子说慷王妃有一个庶弟今年及冠,在谨亲王府做三等侍卫,至今未定亲。那婆子和文妈妈闲聊时说的,估计慷王妃想把苏八姑娘说给她庶弟。”
“慷王妃倒是个聪明人。”汶锦沉思片刻,说:“传话给飞花和落玉,让她们派人到谨亲王府打听一番。要是人不错,等我问过苏八姑娘,自会回复慷王妃。”
“是,王妃娘娘。”
汶锦思虑了一会儿,又给慷王妃写了封信,请她把苏滟送到忠勇伯府住一段时间。海珂明年二月出嫁,正在匆忙准备,府中已无姐妹,让苏滟跟她做伴她好。
之后,她又给苏滢写了一封信,简单说了苏滟的情况,让人送走了。
萧梓璘回府了,汶锦向所有贤惠的妻子一样,到二门去迎他。
“劳驾王妃娘娘远迎,实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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