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角有个较大的草地,在那里蹴鞠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是能有资格坐下来欣赏的妃子倒是不多,算来算去也就是弘德夫人落在此观赏。
男人们在草地里厮拼,自然是管不着其他的人。弘德夫人为了迎合皇上,才甘愿从旁喝彩。琉璃怕夫人闷,于是一直在身边照顾。
曹蓉蓉端着一些茶果,偷偷瞟了一眼草地里英姿飒爽的皇上。今日总算是能亲眼目睹圣颜,俊美的外貌,挺拔的身躯简直就要将自己的心魂都收了回去。曹蓉蓉越想越失神,越来越不能自抑。想着自己的妹妹能享受这样的温柔,不平的心里更加怨怼。
弘德夫人不同,今日的目光显然不是落在皇上身上,她由始至终都是看着守在另一侧的陌生男人。她收买了南阳王,知道这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陆郡君的孩儿。前不久才取代了薛孤的位置,做了殿前侍卫。
转念一想,想着皇上身边的人几乎都是她和陆郡君的人了。可是为何皇上却迟迟不提立后的事情?莫非还有所顾虑?想那胡太后已经没了反对之意,看似风平浪静的形势,反而令自己越加没有安全感。
高琸俨然就是一副小丑模样,在草地里跌倒了爬起来,爬起来也只是为了下一次的跌倒,惹得大家捧腹大笑。高炜越踢越没劲,于是停下脚步,大喝一声:“南阳王真是无用。”
高琸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生气,还恬不知耻地谄媚道:“皇上真是一眼就能洞察一切。”
“哼。”高炜制止了大家,韩栾赶忙奔过去递上丝巾,高炜一边擦拭一边朝着弘德夫人的方向走来。曹蓉蓉幸喜地咬着嘴,手中的水果不听话地在盘里滚动,惹得琉璃低声啐道:“还不快快放下,不要在皇上面前出了错。”
“是。”
“皇上,怎么不踢了?”弘德夫人迎上去问道。
“南阳王扰了朕的兴致。”高炜愠怒地说道。
“臣弟罪该万死。”高琸小跑着跟上来,俯身说道。
弘德夫人掩嘴笑道:“看南阳王气喘呼呼的模样,是真的受不了了。”
“南阳王还是要多加锻炼啊。”
“皇上教训得对,臣今后一定强加锻炼。”南阳王一边用手擦汗一边说。
韩栾看不惯,于是也递上一块丝巾,南阳王畏畏缩缩地看了一眼高炜,得到默许才敢接下来擦汗。
曹蓉蓉疑惑地看着高琸,寻思:为何南阳王会如此惧怕皇上?还有这声音有些耳熟,但是自己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了。她知道,自己一定在哪里听过,才会记忆尤深,在哪儿呢?
“陆提斯,你会否蹴鞠?”高炜突然问道。
陆提斯摸了摸腰间悬挂的长剑,冷然说道:“回皇上,陆提斯不敢。”
“哦?”
“陆提斯的职责是保护皇上,所以在皇上忘情蹴鞠时,也是陆提斯最不能松懈之时。”
“恩。”高炜满意地点头。
“恭喜皇上。”弘德夫人趁热打铁地说:“臣妾真是恭喜皇上又得到一名忠诚的臣子。”
高炜微微撇嘴,并没有露出笑意。南阳王与弘德夫人对了对眼,然后南阳王又开口道:“启禀皇上,自从微臣任职将作寺大匠之后便对宫里的大小建筑做了勘察,微臣不才,只是在经过昭信殿时发现那里一片狼藉,恐怕是太久没有修葺,不知皇上…”
“好了。”高炜突然沉声喝止南阳王的话。
昭信殿,那是皇后居住的地方,是啊,太久了,他都很久没有踏入。自从她走了以后,耶律夕,他曾经的皇后,一年前被自己贬入冷宫,半年前又离奇死亡。他似乎都不曾留恋过,犹记得,自己还是太子时,她就被自己冷落在庭院,登上皇后之位仍然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难道皇后之位真的有这么大的诱惑?高炜意味深长地回首看了看神情木然的弘德夫人。他知道,这个女人想的就是这个位子,她不厌倦,自己还觉得乏了。
“摆驾回宫。”
高炜冷冷地说道:“传乐师慕容前来清暑斋。”
“皇上,臣妾在镜殿准备了美酒,难道皇上不与南阳王过来品尝吗?”弘德夫人愕然地奔过去,紧张地问道。
“朕今日没了兴致,改日吧。”高炜说道:“你且好好休息。”
“皇上…”
韩栾使了使眼色,然后高喝一声:“摆驾清暑斋。”
南阳王只好扫兴地跟了过去,气的弘德夫人直跺脚。
“臣妾恭送皇上。”弘德夫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琉璃拍了拍夫人,示意她不要心急。
曹蓉蓉不动声色地看着弘德夫人,皇上不是很宠爱夫人吗?为何如此深不可测?看来皇上仍然不愿听人说起立后的事情,哪怕是昭信殿都不行。
第二卷 宫斗篇 【立后风波】 第九十一章 引蛇出洞
弘德夫人一边摔着镜殿的东西,一边大骂:“给我滚出去,都滚。”
琉璃招呼着胆战心惊的小宫女,吩咐她们将地上的碎片捡起来。
“夫人,你先别气。”
“我伺候他那么多年,还生了个儿子,现在朝廷上下都不会反对了,他为什么还不立我为后?”弘德夫人疯狂地吼道。
“夫人,小心隔墙有耳。”琉璃劝道:“皇上生来就多疑,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自然会令皇上有所顾虑,你只需做好自己,皇后之位那是唾手可得了。”
“都怪杀出个祸害。”弘德夫人咬牙啐道:“听韩栾说,那晚本来可以再好好惩罚曹美人,谁知那个小宫女多事,最后非但没有惩罚曹素素,反而还让她进了怡红堂。”
“冯佑怜。”琉璃细细琢磨起来。
“怎么了?”弘德夫人冷声说道:“我让你去调查,你查出什么没有?”
“奴婢只知道那冯佑怜与曹家姐妹一道进宫,所犯的事儿自然都是谋反。至于其他,在宫里也不好调查。”琉璃小心翼翼地说。
弘德夫人若有所思地说道:“恩,这么说来,曹素素,曹蓉蓉,冯佑怜…都是被贬进宫的?”
“正是。”
“不知为何,我突然有种不祥之感。”弘德夫人说道:“不行,他们比董夫人还要可怕,初生的牛犊连虎都不惧怕,更何况,我看那冯佑怜不简单。如果不能像曹蓉蓉那样拉拢过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夫人,此事奴婢会去打探打探。”琉璃说道:“只不过,奴婢还恳请夫人稍安勿躁,皇上的脾气很快就过去了,适才也是南阳王不会说话,触动了皇上的痛楚,等时间久了,皇上自然会记起夫人,会记起要册封夫人的。”
“哼,看来此事还得陆郡君帮忙。那南阳王嘴拙不说,他那狼子野心别人不知,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什么少了锻炼,分明就是拍皇上马匹。之前能出卖陆郡君,也难保今后不出卖我。以后,我镜殿的事儿少在他面前提起,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向他透漏半点风声。”
“夫人真是大智,奴婢也瞧出一些眉目。”琉璃附和道:“这种人才是最该防备的祸害呢。”
***
宫女提着裙摆,慌张地环视四周,眼下无人才敢穿过乐府,躲到最隐蔽的地方。那里的人也有些惶恐,拉着宫女一块躲进假山之中。
“你找我做什么?”
“哥,素素几次托人送信要见我,我没回应,也没有去。”曹蓉蓉紧张地说:“我知道她是想找我想办法如何将你送出宫。”
慕容面色抽搐,沉声喝道:“你们就不要添乱了。”
“可是你是否想过我们?如今素素的身份不一般,你这么做,万一你的身份再被揭穿,后果真是不敢设想了。”
“我毁了容,没人能认出是我。”慕容担心地说:“我花尽心思地进了宫,是绝不会饶了狗皇帝的。”
“哥哥…”曹蓉蓉听出哥哥的咬牙切齿,猛然间,她脑海中闪过一道明光,似乎唤醒了长眠的记忆。这段记忆重新划过她的心,她震惊地向后倒退。终于明白为何南阳王的声音会这般熟悉,为何自己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
早在之前曹蓉蓉偶然间听到了南阳王与慕容的对话,就是计划着要刺杀皇上。这么说来,哥哥的一举一动,南阳王根本就是了如指掌。想到昨日,在蹴鞠时南阳王的所作所为,曹蓉蓉不禁打了冷战。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他就是利用哥哥除掉皇上。但是面对皇上时,他竟然能伪装得如此懦弱…
“蓉蓉?蓉蓉…”慕容轻声呼唤。
曹蓉蓉回过神,干笑两声,又道:“不管怎么说,哥哥,你的安全也是我们最担忧的。”
“所以以后我们不要见面了。”慕容严肃地交代:“照顾好素素。”
曹蓉蓉看了一眼扑满褶皱的面容,顿时恍若隔世,那张俊美的容颜只存在在自己的记忆深处。面前的男人是谁?她不敢想,她宁愿自己不要知道。
他选择的,是死路,可是她不想死,她不懂男人的世界究竟什么才是重要,但是她知道自己对什么才看中。她说过要懂得保护自己,她没有告诉哥哥,虽然自己没有毁容,可是她的心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单纯的曹蓉蓉。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她不喜欢这种滋味,甚至是讨厌,或者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路,正如哥哥所选之时并没有考虑过他们。
人性,是可怕的,也是潜在因子最不可测的。她为自己的恐惧找个归宿,她不想因为戴罪之身永远活在**这个血腥的地方,除非,她能扭转,她能摆脱诚惶诚恐的日子。
***
几个小公公躲在暗处,眼睛直直地盯着不远处正忙于收集鲜花的小宫婢。韩栾摸了摸鼻尖,暗下命令:“去。”
公公们七手八脚地跑了出去,立刻捂上了宫婢的嘴,将人五花大绑地拖了出来。
待小宫婢挣脱开来,还没来得及叫喊,只听韩栾低喝一声:“不许叫唤。”
小宫婢怔忡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紧绷着身子不敢吭声。
“你叫青儿,是吧?”韩栾转而露出笑脸,阴冷地问道。
青儿呆愣地点了点头。
韩栾望了望四周,然后又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奴婢…奴婢给韩公公请安。”青儿颤抖着嗓子说道。
“知道就好。”韩栾怪笑地说:“这宫里呢说大不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