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嫣儿,平儿。。。。。。所有人都抛下了他,只剩下她,只有她了。。。。。。。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过无助,或是他的怀抱太过温暖,女子的唇角微微动了动,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眼。
“主人。。。。。。”
她想抬起手,想去抚平他紧蹙的眉心。他不知道,这世上她最讨厌的事情,便是见他蹙眉。她好想替他抚平眉心,好想替他除去所有的烦忧。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她是妖女,她什么都不信,不信正义,不信命运,只信他,只有他。
“你醒了?”
萧望一颤,随即用力的抱紧了她,“欢儿,我不会离开你了,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的瞳孔那么深,深得像海,将她紧紧束缚住,逃不开一分。
苍白的容颜上缓缓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蜷缩着身子,“可是欢儿,很脏。。。。。。”
那些个夜晚,那些肮脏到极致的记忆,她丢不掉,放不下。
黑眸对上她清澈又哀伤的瞳孔,萧望的心突然重重的疼了起来。大手向上,一下下去轻抚她莹白的发丝,“你不脏,一点都不脏。在我心里,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
“你知道吗?欢儿好想陪着你,一生一世。欢儿不想离开你,真的不想。。。。。。”
她声音很轻,很虚弱,可那脸上却一直噙着笑,倾国的魅惑。她不要他记得那个虚弱的自己,那个苍白的像鬼一样的自己,她要他的记忆中留下的是她最美的样子。
手指慢慢抬起,抚过他的眉眼,鼻梁,薄唇。
她还想再好好看看他,想要记住他的样子。
一辈子那么长,可她却没有机会好好看清他的样子,他每一个表情。这张脸,笑的时候唇角也许会微微上扬,生气的时候也许会瞪起眼睛,难过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和她一样抿住下唇,不发一语。
“主人,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不戴面具的时候,比你带着,还要好看?”
纤细的身子越来越冰冷,就算被他抱着,被他注入所有的暖意,都怎样也止不住那方冰冷。
萧望甚至感觉的到,那生命一点一点流失的迹象。
他身体僵硬,更用力的拥紧了她,“你不喜欢,我便再也不会带它了,你喜欢见我不戴面具的样子,我便天天给你看。”
“真的吗?”
无欢笑着,声音越来越低,眸中的光亮也越来越弱。她很累,很想睡,却固执的睁着大眼,怎样都不愿闭上。她知道,若是闭上,便再也睁不开了,再也见不到他,那个一想到他,连呼吸都会痛的男子。
这样的一个人,老天究竟是怎么舍得如此对他?
“我好想抚去你眉间的忧伤,好想替你承担所有的痛苦,让你以后的生活,平安喜乐,。。。。。。主人,欢儿想见到你幸福,欢儿想要你,一世长安。。。。。。”
欢儿还想陪在你身旁,永世不离。
眼中一片浑浊,停驻在男人脸上的手指终于无助的滑落了下来。
萧望的头埋在她的颈窝处,他低喃,“为何要救我?你该是恨我的,又为何要救我?以血饲蛊,你会没命的。。。。。。”
“欢儿,不恨。。。。。”
手臂无力的垂下,她还想开口,还想和他说说话,可动了动唇,却怎样也抬不起来了。眼前最后一道亮光渐渐消失,她的眼眸,终于慢慢合上。
原来一生,竟是那么短。
男人的手臂僵硬着,死死抱着怀中那已全然冰冷的躯体,一动不动。
木然的脸上找不到一丝表情,哀莫,大于心死。
窗外的雪下了一夜。
他便抱着她,抱了整整一夜。
直到白雪盖住整片窗子,也再没有松开。
☆、第二十四章 穷途末路
又是月圆之夜。
距离含元殿中那场血腥屠杀,已经半个月有余。
文帝派人全城搜捕萧望的踪迹,同时更加强了宫中布防,严防长生殿之人再对皇室不利。可尽管防范至此,却仍是止不住那人几近疯狂的报复举动。
五天前,他只身闯进皇宫大内,夺走了杨广作为诱饵的何平的尸首,屠杀侍卫数十余人。
三日前,大内监牢被毁,白问柳被救,看守监牢的狱卒无一人幸免于难。
同样也是那一日,有人闯进太子别院,救走了一直被关押着那长生殿副使许无欢的妹妹。
他不再已黄金面具掩盖容貌,下手杀人更加毫无顾忌,甚至眉头都不皱分毫。若是说之前的地狱修罗尚有一丝人性,那么如今的宇文衍,早已泯灭天良。
皇宫内外人心惶惶,众大臣除了上朝各个都不敢出府,生怕之前曾因什么事得罪过这护国将军,再招惹来杀身之祸。不过最令人忧虑的是军营将士,众人跟随萧望多年,无人不臣服于他身先士卒的果敢,将士们本就对那日含元殿中太子设局害他之事有着诸多不满。而那新来的将领楚中南又是个好吃懒做,颐气指使之徒,众人受不惯这气,早几日竟已纷纷离开军营。
长安城那场大雪一下便是几天几夜。
白雪高高挂在树杈上,月色皎洁如水,瑾苏隔着窗子向外看,可入眼处,却是满目萧然。
她还记得上一个月圆,他与她抚琴,为她梳发,在她耳旁轻念诗词,‘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他的声音那么深情,那么好听。
只是一闭上眼,面前浮现的又是那日血腥的梦魇。她手中握着一把沾着血的断刃,而利器的另一半,却深深插入那男子胸膛的血肉之中。她低下头,看见他胸前汩汩而出的鲜血,那黝深的眸中,带着噬骨的愤恨。
那目光,令她生惧。就像是从胸腔最深处剖骨割肉,糅合着千丝万缕的疼。
瑾苏昏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的时候,人在太子府。
她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他好不好,就像她不知那一日,自己为何会不受控制的刺出那致命的一剑。
纤细的食指轻触上窗上氤氲着的雾气,一笔一划的去写他的名字,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小的时候,教书先生叫她练字,她每每无聊,便就会在纸上一遍遍勾勒他的名字。有一次不小心被先生发现,他便拿着被她画的乱七八糟的宣纸去找萧望告状,说她不思进取。小小的姑娘低着头,红着眼,手里紧攥着那张纸,小声解释,“因为望哥哥总是不在家,瑾儿好想你,可又看不到你。我写你的名字,就好像你在我身边。”
就好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滚烫的泪珠轻轻滑下,落在她冰凉的手指上,晕上那写满他名字的窗花上。
她知道他闯过皇宫,知道他从牢狱中劫走了白问柳,什么都知道。可是那么多日了,他为何还不来找她?
望哥哥,你为何,还不来接瑾儿回家呢?
门突然从外被人推开。
瑾苏一惊,慌乱的擦去窗上写满他名字的雾气,直挺挺的坐在那里,既不说话,也不回头。
“这么多日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男子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手臂紧锁住她纤细的腰身,不容许她逃开一分。
“你准备何时放我回家?”
她垂眉,低低开口。
整整半个月。
她被囚禁在太子府,已经整整半个月。身上的内劲被人封住,甚至连逃,都没有办法。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去哪儿?”
男人钳住她腰身的双手不肯松开,高大的身子在月光下竟有几分无助,“瑾儿,算我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低,很无力,颓然的脸上早已没有白日在朝堂上意气风发的模样。
原来这些天来,不过是两相折磨。
“我知道你气我伤了萧望,可你为何不能替我想一想?我是当朝太子,而他是逆贼,他做的,是威胁我大隋社稷之事。我不可以对他心软,你明不明白?”
少女僵硬着身子,也不开口。
杨广低低的叹气,抬起头来,眼眸却无意中扫过面前被胡乱擦抹过的窗子。上面歪歪扭扭的‘萧’字,折磨的他呼吸钝痛。他究竟有什么,比不过那个叛国逆贼?!
心中的妒意破土而出,几乎要将他完完全全吞噬。
手上的力度猛然加大,将那张背对着自己的容颜大力转过来。“你到底想抗拒我到什么时候?你为何。。。。。。”他低吼着出声,可在对上她清丽的眸中积蓄的泪水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可以对所有人绝情,却唯独对她,狠心不下分毫。
为什么?他也在问自己,究竟为什么?身边莺燕无数,为何就非她不可?
情不知所起,却一往情深。
“别哭了,瑾儿,不要哭。”
温热的手指轻轻擦去她颊上冰凉的泪水,“我不会逼迫你,我不会要你做任何事,不要哭了,好不好?”
眸中氤氲着泪花,瑾苏抬头看他,泪却越流越多。
这个男人,他曾为了她在众人面前屈膝下跪,他为了她的逃婚饱受坊间笑话谈论。他是太子,分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偏偏为了她承受那么多本不必存在的屈辱。
自己对他有愧,她一直知道。
“太子殿下。。。。。。”瑾苏叫他,声音哑着。
“嗯?”
“对不起。”
杨广的手指一滞,随即低低的笑了起来,她知不知道,他最不需要的,便是她的抱歉。
“若有下辈子,你还要我,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同你在一起。”
瑾苏想,这是她能给他,唯一的承诺了。她的心很小,这辈子装过一个人,便再也装不下另外一个人了,而对于他,便只剩抱歉了。
黑瞳锁住她清丽的水眸,他低声开口,“瑾儿,我从不奢求来世,我只要今生。”
这辈子,他作孽太多,早已奢盼不起来世了,他只求今生。他多希望,若有一天他登上大宝,俯瞰万物,而站在他左手边的是她。陪在他身边一辈子的,会是她。
“那个雨夜,你曾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