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母摆手道:“去吧去吧,我把那两张网子补起来。”
老祖母起身,蹒跚地走向沙滩上架起的两张渔网,夏老太爷带着莹莹走开了。
夏莹莹负着双手,蹦蹦跳跳地走了几步。乜一眼若有所思的祖父,道:“爷爷,你要跟我说什么啊?”
“啊?哦!”
夏老太爷回过神儿来,咳嗽一声道:“莹莹啊,你一会儿收拾一下。明儿我带你去一趟卧牛岭。”
“去卧牛岭?”莹莹欢喜的一跳,随即满面狐疑:“为什么要去卧牛岭?我还有五十五天才成亲啊!”
说到这里,莹莹俏脸一红,显然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还有多少天有些难为情,但旋即就紧张起来,一把抓住夏老爷子的手:“爷爷。小天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夏老太爷摇头道:“这小子,事儿没少出,麻烦一大堆。爷爷一直没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
夏老太爷说一句,莹莹的脸色便白一分,说到后来,已是苍白如纸,莹莹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泣声道:“爷爷。小天哥他怎么了,是不是……”
夏老太爷一瞧宝贝孙女那模样,不禁吓了一跳,赶紧道:“哎呀!你别担心。爷爷不是那个意思,爷爷是说,叶小天这些时日又惹出了好些事端……”
夏莹莹破啼为笑:“不惹是非,那还是小天哥吗?那爷爷是说。他没什么事了?”
夏老爷子道:“他能有什么事?不过他惹出来的事实在是不少。你还记得他上次到贵阳觐见叶抚台的事吧,结果在回卧牛岭的路上,被人做了手脚。当场活埋了他。换了他的孪生哥哥叶小安顶替他的身份,结果……”
夏莹莹眼前一黑,差点儿一头栽倒,夏老爷子忙不迭解释道:“哎呀!你听爷爷说完啊!我说过了,他没事!没事!爷爷就是卖个关子……”
夏老爷子还没说完,身后他儿子夏老大气咻咻地开口了:“爹!你也真是为老不尊!你说你偌大年纪了,身为一方宣抚使,话都说不明白。你卖什么关子,你以为你是说书的啊?”
夏老爷子怒视儿子,不过因为还搀着宝贝孙女,所以没有一脚踢出去,夏老大赶过来扶住女儿另一只手,赶紧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可不敢再卖关子,先交待结果,然后才把过程说了一遍,听得夏莹莹又哭又笑,又喜又怕,恨恨地攥起小拳头,捶了爷爷一把,嗔道:“爷爷尽吓我!”
夏老爷子干笑两声,讪然道:“所以呢,爷爷想带你去卧牛岭一趟,在把播州的人引上卧牛岭、脱离播州控制之前还暴露不得,做戏得做真。事关他身份嘛,不带上你,恐播州那公母俩会起疑心。”
夏莹莹雀跃道:“好啊好啊!那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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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夏莹莹来,自始至终参与了其事的展凝儿这边,安排起来就从容多了。
展家新任土司是由叶小天一手扶持起来的,而原展氏嫡房还有人活着,有展龙的存在,他就愈发地需要借助叶小天的力量,所以对卧牛岭一向俯首贴耳。
展家原来的嫡房大权旁落,可同样作为嫡房子孙的展凝儿却因为叶小天的关系,在展家拥有极超然的身份。
她不会威胁到现任土司的地位,现任土司又要借助她的婚姻与卧牛岭搭上更密切的关系,所以她在展家所拥有的影响力较她父亲在世时还要大得多,几乎等同于太上土司。
“这几天,我要去一趟卧牛岭。”
“好!”
“播州方面,杨应龙已经受罚退职,由他儿子代理土司职责,播州兵马也退了,暂时不会再生动荡。所以……家主可以陪我去一趟卧牛岭吧?”
“这个自然!不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我……”
“家主不必担心,这件事与我展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需要有人做个见证,家主只要去了就好。”
“呃……,那好吧!”
展氏家主一口答应下来,出了花厅便惴惴不安地想:“姑娘这是想干什么?听说叶土司被人掳走,实际上是因为掌印夫人夺权,姑娘她不是想替叶土司讨还公道吧?那不是要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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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骚包
各路人马几乎不约而同地赶向卧牛岭,包括许多远方的客人。
不少人早已收到了卧牛岭发出的请柬,邀请他们参加叶小天的大婚之礼,其中最早收到请柬的人是在去年冬天。于是,出于对铜仁、石阡两府形势的担心,这些土司家族也是闻风而动,向卧牛岭赶来。
他们的公开理由是:参加婚礼!不是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吗?对啊,可是加上赶路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总要早几天到嘛,道路难行,谁知道路上会不会出什么差迟。
什么?卧牛岭出事了,土司被人掳走,婚礼无法如期举行?对不起,我们消息闭塞的很,对此完全不清楚。
还别说,虽然有些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比如大万山司的洪东县令之流,不过也真有些人对此一无所知,消息传递在许多地方确实闭塞,除非本就在意,着人打听着,否则还真不容易及时了解消息。
这些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卧牛岭难道能把人赶下山去?那一下子可就等于得罪了天下人,树敌无数了。及时赶回卧牛岭的田妙雯和李大状只好暂时抛开其他事情,全力招待贵宾。
一时间,整个卧牛岭,满坑满谷的尽是客人,卧牛岭收礼收到手软,可是为了招待这些客人,肉山酒海也是挥金如土。
贵客们闲来无事,就凑到一块儿八卦一番,这一爱好,可是无论贫贱的。坊间百姓喜欢凑在一起七嘴八舌,这些贵人们也同样如此。
“哎,各位,我听说夏家夏老爷子亲自带着他的宝贝孙女儿来了,听说先到了铜仁府,马上就奔卧牛岭来了。”
“这有什么稀罕。我刚刚亲眼看见。展家大小姐展凝儿上山了,展土司亲自陪同,明显是兴师问罪来了啊。”
“这么说,难道掌印夫人篡权弑夫属实?那叶小天,可别是已经死了吧?”
“不会!听说叶小天带着人逃出去了,当日逃出卧牛岭,还在山上点燃了十几车柴草阻截追兵,虽然卧牛岭极力压制此事,不过外间还是传出了消息。”
“嘿!这位掌印夫人,真不是省油的灯啊。才嫁过来多久。娃儿都没生呢,先要杀夫了,估摸着在外边一定另有相好。”
“我说各位,叶抚台对叶小天可是十分青睐啊。他两人都姓叶,我一直寻思,没准两人还有什么亲戚关系。叶小天要是真逃出去了,别是投了叶抚台?”
“呵呵,叶抚台是流官,还真不大愿意掺和这土司的家事。我听说啊。叶小天是投奔水西安氏了。他和水西安大公子关系不错,有这位土司王出面为他撑腰,我看田妙雯……下场不太妙!”
“你可拉倒吧,这消息也太闭塞了!叶小天是投奔了播州杨应龙。在松坎,钦差王士琦亲眼看见的。”
“不会吧,我听说卧牛岭跟播州那边一向不对付啊,你这消息听谁说的?”
众人吃饱了喝足了。闲极无聊精力过剩,边晒着太阳喝着茶,东拉西扯地闲扯淡。大家正七嘴八舌地聊着。大万山司洪东县令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搭凉蓬向前望去,惊咦道:“这是什么人,莫非是朝廷兵马?”
众人立即纷纷望去,刚刚还说叶小天和叶抚台有亲戚亲系的那个土司兴奋地道:“我就说吧,叶小天和叶抚台是亲戚,看!叶抚台果然派兵来了!咦,不对啊!”
确实不对,他们刚刚远远看到,那支队伍横竖皆成一线,整齐划一,其徐如林,如此阵列气势,绝非土兵可比,只有训练有素的朝廷兵马才有可能,所以大家下意识地以为贵阳巡抚派了兵来。
但那支人马越走越近,看其服饰却都是毕兹卡土兵装束,这显然就不是朝廷官兵了。要说整齐,他们除了队列整齐,还有他们的兵器。每个人都是腰间配短刀,手中持长枪,雪白的枪杆儿,如同密密匝匝的一片白桦树林。
洪东县令惊叹道:“这是哪家的土兵,瞧这模样,恐怕不好对付。”
方才说叶小天投奔了播州的那位土司道:“想来这就是川中赫赫有名的白杆军了。”
人群中有不知道的人问道:“什么白杆兵?”
那人道:“这是忠州秦家寨秦姑娘亲手训练出来的人马。秦姑娘虽是女子,却熟读兵法,本领胜过许多男儿,她亲手训练出来的白杆兵,俱持白杆长枪,十分了得。听说这位秦姑娘已经许配给了石柱马土司,于是这白杆兵的战法也就传到了马家,马家本来就是巴蜀一带数一数二的大土司,这一下可是如虎插翼了。”
有人便道:“石柱马家?我听说过,不过……这么遥远,他们跑来干什么?”
有人道:“你还不知道么?石柱马土司的父亲还活着,为何他就继任了土司?这是因为……”
他把覃夫人陷害丈夫与长子,意图自立土司,又投奔播州的事说了一遍,眉飞色舞地道:“你们还不明白么?马土司这是与叶土司同病相怜啊,所以千里迢迢赶来助拳。”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马千乘和秦良玉还未正式成亲,但二人婚姻已定,名份上已经是夫妻了。二人由李大状接上山,游目四顾,只见到处都是贵人,秦良玉不禁笑道:“这阵势,好大!”
李大状笑了一下,心道:“只是不知这其中有多少人是真心关切卧牛岭前程,又有多少只是赶来看热闹的。”
李大状肃手道:“两位请,两位的客舍已经安排好了,只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于我卧牛岭而言,实是前所未有之事,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马土司和秦姑娘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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