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澈:“不知道到底是大师兄错手把二师兄干掉呢,还是二师兄直接卑鄙地毒杀整个破云寨,从此我们也被连带的被其余党追杀呢?”
众弟子:“追——杀——”
以飏:“夸张到这种程度,师弟们会相信的。”
众弟子:“原来是说笑……”
以澈:“我说笑?呵,你们这群小子,包括小五,谁同时见过大师兄跟二师兄?谁体会过大师兄的错手?谁领教过二师兄的卑鄙?一个人都没有吧,但你们总该能想到早年的师父搜罗徒弟时是怎样一个变态吧!”
众弟子互观了周围一个个被搜罗来的师兄师弟的货色。
于是……
二分之一的众弟子:“天啊……我们要被卑鄙的二师兄连累,从此走上亡命天涯的不归路了!”
另二分之一众弟子:“地啊……大师兄杀掉唯一跟师父学了药的二师兄,我们之中一定会有一个被师父捉去蹂躏,面对传说中正经的师父简直比后半生被追杀还恐怖啊!”
总之,某个初夏的早晨,濯洲顾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炸锅了。
不过除了小五没人在意以澈说要出走的话,除了小八没人在意以桥师姐要被娶的话,除了章绍没人在意章铎的保密内容被泄露的话,除了……好吧,所有人都很在意大师兄跟二师兄到底谁会干掉谁的话。
***
回到消息传到濯洲的几天前。
承山破云寨。
以桥终于在以飐怀里哭到没有力气后,乖乖睡着了。
悲伤会使人格外敏锐,爱慕却总是让人麻木迟钝。不过至少顾以桥忽然明白了等待跟放弃诚然是同一种品格,只不过这样的结论已然于事无补。梦里的以桥忽然脑中又闪现出满身沾了血的井灏,立时惊醒,而醒来时却发现以飐就在床头,不知为何泪水盈眶。
“大师兄还是姓井的?”
“灏哥哥。”
顾以飐似乎不在乎以桥的梦里根本没有二师兄这样的选项。
“他命大,死不了的。”
“可是我看见虞衡被废了……井家传了百年的虞衡……”
以飐心中叹了口气,心想你若是知道井灏那小子用虞衡没事就来一出以命换命,肯定一百个乐意它就此废了。
“丫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个北疆的刀客,被砍得乱七八糟还断了手跑来濯洲求师父救他?”
以桥点头,她还记得那人连大梁国的话都不通,当时是用刀架着一个人做的翻译,大家才知道他的来意。
“那你还记得当时师父怎么跟那人说的?”
以桥想了想,“师父说要是那人被刀客砍死了,叫大师兄趁机扫扫院子擦擦门框什么的?哦对了,还说要是只砍个半死就让你用那人练练手来着……”
以飐汗颜,“不是这句……是那个刀客说治好了伤是为了回去报仇,师父说‘自己找死的人,别没事来费大夫的功夫’那句。”话外之意,井灏那小子也是这种没事找死之人。
“哦……是这句呀。”以桥挑眉,“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师父怎么知道自己救的人,当时不找死的将来也不会找死。不想救就说不想救呗,跟人家以后找不找死有什么关系。”
顾家二师兄忽然纳闷了,原本他一直觉得有道理的一句话,怎么一下就变得没道理了。
以桥又接着说道:“我还记得最后师父收了那个刀客的刀作礼,还是救了呀。那把刀卖了实际能顶师父一年的酒钱,但结果拿回来的钱只够师父喝半年的……二师兄,当时好像师父是让你拿刀去换的钱吧……”
“啊——以桥你是不是好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了!”
顾家三师姐果然没什么精气神,以致顾以飐这么拙劣的打岔都成功了。
正说着,门外郁处霆忽然急忙敲门。
“顾二哥,有人传话来,说苏觅姑娘寻短见了!”
不需要这么应景吧……那边话头刚断,这就丢给他顾以飐一个刚救了就去找死的人?
“桥丫头,你真觉得师父那句话说的不对?”
“师兄你是不是被我气糊涂了……师父的话有多少是对的?”
以飐听此撇着头笑了笑,嘱咐了以桥好好在屋子里等他一会儿,这才出了门,不过迈出门槛依旧不顾门外郁处霆准备的解释,倒是问了顾家大师兄常呆的地方。
“顾二哥,照例顾当家应该在苏姑娘那儿吧。”
顾以飐继续无视,心道:大师兄,到这种时候,咱们师兄弟俩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聊天了。
***
“顾以澍,有种你就别让老子找到!”
愤愤骂了一句的顾家二师兄,把破云寨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他可亲可敬的大师兄,直到他开始每见一个路过的就拽着人家领子吼着问一遍顾以澍的下落,大概问到第十几人个的样子,顾当家才悠悠然从一旁的厨房晃悠出来。
“你家新娘子都寻死了,你还有心在这儿闲逛!”
不出所料,顾以澍完全没有吃惊的意思。
“师弟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顾以飐忽然眼睛一瞪,“师哥,不会真的是你把新娘子逼得寻了死吧?”这是他能想到他家师哥最变态的举动之一了。
顾以澍凤眸一挑,“以飐,有事找我?”
一阵小风“咻”地吹过。这意思,八成就是默认吧?师哥你不会真的变态到我想象的那种地步了吧……
“咳咳,”顾以飐清了清嗓定神,“师哥,我……我是来跟你叙旧的。”
“哦?那老地方?”
顾以飐脸黑一片,又不是小时候偷瞄春宫画册,顾以澍你玩我是吧!
“就站这儿叙!师兄我问你,你这五年到底干什么了,怎么一个信儿都不给濯洲捎?”
看着稍微有点急的二师弟,顾以澍却依旧缓道:“前两年去荣弥住了一阵,中间又去几个郡小游了一番,后来就上了承山。没有信传回濯洲吗?我记得好像我走后,师父又收了两个‘千流’的小子做徒弟,江湖中什么事瞒得过辽郡叶家?”
顾以飐眼睛一亮,章铎章绍是叶家千流安插进顾家的密探,这种事他可是给章铎灌了不少吐真水才套出来的消息,这事他连顾黎都没告诉,怎么可能被以澍知道?
以飐支吾一下,又问道:“那你没事来这破云寨做当家又是为了什么?还大张旗鼓地娶什么亲,搞了一帮要入土的老头子来凑热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师哥,你这是讨好咱家那位老爷子吧?”
“讨好?师弟所指何意呀?”顾以澍闻此嘴角轻挑,扯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怎么说,我也做你十几年的师弟,别以为这世上只有师父才明白你想什么。”以飐摇着头哼了一声,“大师兄,当年你不同师父学药,你敢说不是怕有一天超过师父?”
以澍眉头轻簇,“我还当是做了件好事,让你在以桥面前多样本领显摆……原来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想的?”
“师哥你不用拿话刺我,我原本确实这样想过,”以飐自嘲的语气一闪即过,“只是这一件自然不足为据,但师父当年十六岁出道,你偏十七岁下山;师父用一年一统破云寨,你偏用两年;师父为了祁姨终身未娶,你偏挑个风尘女子随便定亲成婚——这些事,你敢说你不是处处顾忌着老头子?”
“难得你想的出这些歪理来。”
“我这样的平庸之才自然是不会做这些事的,偏偏师哥你这样的天赋,整日浪费到这种地方,还专要挑些不坦荡的路子给老头子长脸,你以为师父会为这种事情得意?自古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见过江湖上哪个厉害师父是要靠怂徒弟衬着才乐意的?”
原本厨房附近还有不少人来往,可自从顾家师兄弟站在门口开始“叙旧”,所有人瞧了不是立马掉头,就是老远就开始绕弯。原因很简单,都说新上山的神医是个爆脾气,而且还是他们当家的受气师弟;你说爆脾气神医受了当师弟的气,遭殃的是人家的眼前的大师哥,还是不当心路过的池鱼。
“我以为,你是来跟我说以桥的事呢?”
顾以飐眨了眨眼睛,“以桥什么事?”
“还不准备说?小时候扒以桥的墙根,长大了蹲以桥的屋顶,怎么,跟我都还不准备说?那跟以桥得耗到什么时候?”
刚才还理直气壮的顾家二徒弟,忽然僵着脖子眨了眨眼睛,“我自然会说的!不过你刚伤了桥丫头的心,我这个时候说不是趁虚而入吗?这么卑鄙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哎——还是我这个当师兄的没教好呀,顾黎的徒弟,居然会想着卑鄙不卑鄙?”
说完还丢去一个颇有意味的眼神。
刚刚以飐那句话如果放在濯洲顾家,这话一出口一定上到顾黎,下到最小的师弟,连带常落在院子书上的虫子、鸟都要立刻群起而反驳之——“行事本就卑鄙还不承认,这才是真—的—卑—鄙!”不过被大师兄那个意味深远的眼神瞧得有点发毛的以飐,立时转过神来。
“师哥,对桥丫头的心意,我说不说都是不会改变的。倒是你,你究竟脑子里打了什么主意!”
“我?”顾以澍瞧以飐还是一脸较真的模样,忽然想起了以飐小时候的事。“你若真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无妨,我准备娶觅儿自然是心中对她有意……”顾当家又想了想,“当然顺便也是想体会下,抱着一个谎言开始的关系究竟会走到何种境地?揣着愧疚朝夕相对,到底又是怎样一种感觉?”
“师哥,你果然一开始就知道她没怀你的孩子……”说完顾以飐还真是有些同情苏觅那个大美人,怎么就迷上了他师兄这种人。
“是么?原来觅儿还瞒了我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