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能‘看’见？”青葵有些好奇，一边从袋口往里看着那个纸片。是一张月历的一部分。十月的。“看上去是什么样的？”
“就是……很难描述，呃……一团灰雾，从上面——呃——环绕着——反正像是在冒烟一样。”谭序极力寻找恰当的表达方式。辞凉补充：“就像大热天的，你把一个雪糕从冰箱里拿出来……”
“哦。我也有感觉，但不是用‘看’的——确实是……不怎么好的气氛啊。”青葵把纸片倒在桌上，盯着纸片愣住了。
他们看见青葵忽然变了表情一言不发，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聆墨凑近青葵，也仔细打量着青葵面前的纸片，揣测青葵到底看到了什么。青葵没有碰它，用法术把纸片翻到背面。背面空白，她又将纸片翻回去。
“这片日历在你们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吗？”青葵注视了它好一会儿，沉默半响，问道。
对谭序来说，这张从日历上撕下来的纸片除了带有集中的戾气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的地方，但很显然青葵看见了什么他看不到的东西。“就是这样的。”
“已经撕下来了？”
“对，委托人发现的时候就放在床头，同时那个男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青葵暂停询问，转过头问聆墨：“你看见了没？那行字。”
聆墨说：“看到了呀。”
青葵把那行字指给辞凉看：“你看得到吗？”
辞凉迷惑地问：“这个日期吗？这是‘18’呀。”显然这是一个字，而不是一行。
青葵望着她摇了摇头，聆墨突然抓住了青葵的胳膊，意识到什么急切地问，“葵姐！这行字只有我们两个看得见对不对？！”
谭序闻言眼神也变了，立即问：“写什么了？！”
青葵摇了一下头，示意他等等。谭序这时拿出一张打印纸，展开给青葵看：“这是当时的照片，委托人没有动过现场。”
这是一张床头的照片。青葵接过照片看了一眼，发出一声让谭序无法归类于惊叫的喊声，倒像是一声赞叹：“哇！这照片谁拍的？！这是什么能力呀！好厉害，简直就像把现场的一切都原封不动拍下来了一样！”
聆墨很困惑，“葵姐你说什么？照片当然会把所有的都原封不动地拍下来啊。”
谭序的表情很复杂：“您能看出来这个？”
青葵拿着照片，首先对聆墨说：“这不是一般的拍摄！”然后转向谭序：“是，我看见了，拍照片的人把现场那种气氛都给拍下来了……”
谭序说：“我们把这种能力叫‘摄真’，拍这张照片的人叫宋鸿杰，也是我们印川分组的组员，我们一部分人能从他拍的照片上看到——比如这张，能像亲临现场一样看到戾气，若是一般人拍，这戾气是拍不下来的……还有，他还能把人身上特殊的辉晕拍下来。”
“一部分人？”青葵问。她以前也听他们提过所谓“辉晕”，不过没怎么弄明白，似乎是某些边识能看见在每个人周围环绕着的一些特殊的东西，他们再怎么解释，青葵都只能联想到日晕和月晕上面去，最后他们只好放弃了不到位的解释，说，对对，大概看起来也是那样。
谭序解释说：“因为不是所有的边识都能看见……能看见的这种能力叫‘阅真’。”
“我猜，若他拍的照片上正好有亡灵，我都能看见。”青葵说。
谭序点了点头：“很有可能，但以前我们那边没人能看见亡灵，没验证过。”
青葵又仔细地端详着照片，问：“还有没有其他照片？”
辞凉忙说：“有！不过没有打印。”
“有没有这张日历纸片的特写？”
谭序说：“有。现在打印给您？”青葵同意了，又补充一句：“放大一点！”谭序便吩咐辞凉到奶茶店内部的办公区去打印，又交代好她要打印哪几张，辞凉便接过谭序递给她的闪存盘去打印了。等辞凉的时候，青葵问：“委托人是那男人的什么人？委托你们什么了？”
“一个是男人的母亲，一个是他妻子。委托我们去看情况，救回那个男人。那男人不是普通的生病。”
青葵随口说：“不是一般的人家才会请你们边协啊。貌似你们的收费高得惊人。”她的语气有点接近于聊天的性质，谭序也就当作在聊天了。
谭序有点尴尬，“呃，是的，一般人家请不起，而且还得这户人家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才行呢。”
“不过你们——我们不全是怪力乱神呀。”
谭序说：“对呀，不过……呃，就实话跟你说吧，我们接的有一半委托实际上都是什么事也没有，光是当事人在杯弓蛇影了，但是你要是跟他们说，没事，是你们自己在疑神疑鬼，他们反而不信，还觉得你是打着幌子坑他们呢！”
青葵吃吃地笑了，谭序也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他们其实真正需要的是心理医生而不是边协成员，不过他们要是愿意花钱消灾，我也通常都会给他们派两个组员去，一个是我们的心理咨询专家，另一个才是真正的边识。”
青葵一边笑一边喝着水，一边还打量着那片日历，谭序又说：“不过我们的组员老是抱怨他们不想在那里装模作样地比划，说好像神棍啊！”
青葵差点把水给喷了出来。这谭序还挺有趣的，不过如果他别再对她恭敬得过分就更好了。
“不过若是真的是边缘世界出了事，我们会主动去处理的，不论是否有人委托。”
辞凉回来了，她把青葵要的那张日历特写递给她，然后把剩下的几张给了谭序。
这张照片上的纸片已经比纸片的原本还要大了，青葵把照片推到谭序面前，让照片正对着谭序，然后对他说：“看好了。”
谭序还没有看清青葵的动作，突然发现纸片发生了变化，浮现出了他原本看不见的东西，他顿时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像是有人用黑笔在那个数字“18”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在旁边注了一行字：“我们这一天来接你。”紧接着出现一个落款，谭序看了之后惊叫起来：“这里写着‘伏火会’！”他抬起头来望着青葵，“第一次见面时你提醒我们留意过！”
青葵点了一下头，自言自语道：“我猜得没错。”
辞凉皱着眉头把纸挪到自己面前去看，谭序望着她和那张照片，没有抬头：“青葵先生，这意味着什么？”
青葵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说：“我有猜测，但这要看过那个男人才能确认，”她问谭序：“关于那个男人呢？你们有没有叫那位会摄真的成员拍过他的照片？”
“鸿杰昨天回印川了，他学校里要考试。” 谭序摇了一下头，“但是青葵先生，我想请您一起去医院现场看！”
“啊？那委托人怎么说？”青葵问。
“委托人说，只要对我们有帮助，她们会配合我们的一切工作。”谭序掏出手机，望着青葵，“行吗？行的话我现在就联系委托人！”
青葵同意了，但她有条件，第一个条件是让边协同意她以边协的名义行事，这一条谭序没有迟疑地就答应了，“您当然可以，您的身份本来就是边协的特邀顾问啊。”
第二个条件是，“出到外面去或者当着委托人的面，你要把我看作你的组员，不要喊我‘青葵先生’，也不要对我用‘您’。”
“呃……这个……”
“你直接叫我青葵就好了，我也会喊你组长的。拜托，这很重要，免得引起别人注意啊！”
谭序很纠结，但最后还是只能同意了。于是他们就一起出发了，委托人开车来，将他们一行带到医院，又把他们带到病房。委托人那种似乎把他们当作救星的举动让青葵感到很不舒服，最后辞凉好不容易劝说她们到外面去等候，便只好和聆墨一起呆在外面，只有青葵和谭序两人假装家属，留在了那男人的病床旁边。
青葵朝着那毫无知觉的男人稍稍俯下身去，不动声色地用小幅度的动作对他用渡导术探了探。仅是这样轻微地一下子，她就已经弄明白了，她直起身来，“医院的诊断是怎么说的？”
“医院方面的看法是，可能他受到严重的刺激，或者是其他原因造成深度昏迷，他们不确定，”谭序顿了一下，“我相信他们也无法确定了，请问……”他本来想叫“青葵”，但是发现暂时叫不出口。
“你们的看法是什么？”青葵打断他。
谭序说：“我的看法是，他的辉晕不正常，但是我也无法进一步确定，我觉得这涉及到你的领域，请问你的看法是什么？”
“我的看法，”青葵叹了口气，“你们听来大概会觉得很唯心，但是我有九成的把握。”
“如何？”谭序忙问。
青葵说：“你再等我确认一下。”说完，她开始“预阅”这个男人，预阅完毕之后，她确认这个男人的魂魄不是被渡导带走的。
“我的看法是，他的魂魄被强行打散，被强掳出了身体，现在仅有几个小小的碎片在他体内维持着他的生命，一旦这些魂魄消散，这个身体会死。”
谭序认真地点了点头，相信青葵的判断：“不过……为什么会这样？抢走他的魂魄的是所谓的伏火会吗？目的……”
青葵说：“这个人的某一个前世可能是伏火会的成员，他们伏火会可能是在聚拢他们以前的成员……不过这是我的猜测，至于伏火会的具体情况，我回头再给你解释。”
“噢。那如果找到他魂魄的其余部分，这个人能恢复正常吗？”
青葵摇头：“无法百分之百正常，就算找到了绝大部分魂魄，他醒过来也会表现为记忆力衰退或者智力衰退，因为毕竟魂魄碎片不像玻璃碎片，玻璃就算打碎了还是有小块的碎片在，魂魄的小块碎片是很快会消散的，一旦消散就找不回来了。这个人……最差的情形是他的魂魄回不到身体里，一辈子处于植物人状态，最后死亡。”
谭序说：“最好的呢？委托人——”
青葵举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