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料到,闭关修习的左尊使凡滿蛟早被右尊使姬以神杀死在石室中,我拒绝冒不待,却没想过他早就沉浸现在与姬以神的交易中,交易的物品是我。但他也被骗了,姬以神最终只想杀死季烯心,杀死我,杀死长老们,他要做宫主,他要做这山庄的主人。
姬以神的祖母是出身季家的女儿,只有他与季烯心流着季家的血,季烯心死了这遗天宫便是他的了。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季烯心被她那几个公子杀死,那么父亲临死前逼我发誓永不背叛季家的誓言会叫我永远无法反对他,他兜兜转转的谋划,借了我的手,又借了没血家的阴谋,借了父亲与季烯剡当年的不和,甚至借了某一个人,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我想当年季烯洁的选入宫的两个公子必定与他脱不了干系,那一疯一入空门的悲剧来源于他多年来对洁宫主的迷恋和对巫族强大巫灵的追求。季烯剡必定默许过这样的迷恋,但当洁毅然选择了他人时,季烯剡的刀如何也落不下去,流着他血脉的季烯心终究没有被杀死,但后果便是今日这般。
郝长老带着他的雷鸟,取了宫中的魔器终究与姬以神一战共死,我告诉不可置信的他,季烯心没有死。况羽倾与她早被洁宫主缔结了同生同死的咒语,缔结婚约的同时确保了况家的忠诚,当我们将季烯心安放进冰冷的祭殿墓室时,况羽倾的心脏正微微的跳动,微弱得几乎所有的人都屏息一刻,生怕将那跳动吓走。她一定也还活着,没有心跳没有血液流动没有呼吸地活着。但从此她也死了,我们放走了伊齐他们,于是遗天山庄的主人便在江湖的传言中死去,邬畅临走时跪在我脚下,我待他如弟,可如今我再也不想见到他。季烯心若死去,遗天宫的巫灵再难维系,其实做宫主又有什么好,那是远古巫祈们悲哀血缘的延续,为了灵气聚拢而存在的生命从来就不似幸福的。
我合上了厚厚的宫史纪,满心期待如果她再醒来,就如那些巫祈一般经历了伤痛和离别,神会不会再降下怜悯,巫族赖以生存的灵气将因她而丰厚,可在私心里,我希望她与那个人一般笑得没心没肺。
窗外很远的地方,那人的笑声断了,我冷哼一声,此人就该多哭。
“历孤风~~~~~~~~~~~!”她咬牙切齿,我冷面以对,胭脂床砸了也不给她,处死司碧佳的时候,血都放尽了,胭脂床吸饱了血她也该知足了。我还记得我的师傅曾暗自神伤,为何他一身功夫和容貌却只是红婆胭脂床上众多人中的一个,终其一生没有再看别的女人一眼,死去时也孤单,绝不能再留着那祸害什物,要是那妖女敢反抗,我定要将她处死。
我将那盏孤灯擦拭放好,远处的山那般清楚,不知道她醒过来时是否能见到这一片生机盎然的青。
传说里,青色是巫族复生的颜色。
下部:第一卷:别离苦
春日醒
吱呀的一声,我又听见那声音,仿佛远又仿佛近,什么东西被打开来,就如幼年时我那首饰盒子被我一次次打开又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将它闭合。我记得了,原来是母亲留给我的,里面珍宝无数,如今是做梦吗?我也好像是珍宝一样关进盒子里了。黑暗,像溺水一般的黑暗,我听不见心跳和呼吸,应该死了吧,死了,就又投胎一次,这一次,我做个平凡的人可以吗?
听,有人在呼唤,那是风声在告诉我,它在陪我一路。
吱呀,又一声漫长,我在长长的黑暗中——等待,只有等待,那又一个天明可还会来到,叫我再重活一次。
“她还没醒吗?”段青丝问,“再不醒——我可要去睡了。”况羽倾静静地察看着季烯心的状况,依旧没有心跳般平躺着,那消瘦的身体安静得出奇,整整三年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细细地用软丝擦着她的手,每一根手指都不放过,那手掌软软的在他手心里。
每一日他都来此看看她,将她从巫族的沉木之盒中取出,这疗伤的沉木在漫长的时间里将治愈她破碎的肉体,可是心灵呢?况羽倾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回盒子里,不舍却还是将盒子盖上。
内宫中,再没有一个人来此,历孤风在山庄中严防整治,三年来也将外间安抚不少,山庄依然屹立,只是内宫中季烯心聚拢的巫灵时强时无,叫人无端担心某一天她就醒不过来了。
…………
况羽倾几乎要绝望了,连段青丝也一脸凝重,季烯心已经整整沉睡了五年,她的容颜未变,身形依旧,但却似乎永远也不会醒来了,忧伤充满了整个内宫,人人都不由自主地抬头看那祭殿的方向,灵气已经在涣散,很快就要消失殆尽。
历孤风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近来段青丝都不到山庄中走动他便知道那里不好,那个时刻若真来临了,怕是所有人都没有后路可退了,贞佑侯的朝廷不会放过他们。
偏偏在此时凡彤交通了外人被人发现,历孤风掌权后越发封闭,他极厌恶地一道手令要将凡彤处死。
最着急的是明乐,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等待着最后那个时刻的到来,不知道是否还会有奇迹,提着的心日夜悬着,谁也没有在意凡彤被架上肉台,将要被刀战的小兽活活咬死吃掉。
段青丝几日也不见笑容,她暴戾地甩开了脚下优美的少年,季烯心那傻瓜若真就这样走了,那么正如历孤风所说怕是遗天宫就不安稳了,巫灵难聚如同神谴,什么时候巫族又将回到深山老林中过那最不堪的日子。她越想越烦燥,偏偏爱慕着她的那个男子还曲意奉承着跪在她脚下用眼祈求,她眼中突然就涌上来湿意,额头上的红色额印越发的柔亮,她幼年时是病得快死的人无奈才接了曾曾祖母的巫术,从此再与常人走不到一块,她想起她那三个夫郎不都因惧怕她,而她也厌恶他们眼中的惧怕才最终走到了那一步,不知道是尘世厌弃了她还是她厌弃了尘世;只是今日,她无论如何也不愿听见别的,看到别的,只求今日里什么也不会发生。
她咬牙,那么做点别的?伸手便扯开了男子的腰带,也许她也该躲进□中。
明乐疯了一样冲进内宫祭殿,披散着发哭嚎着拍打那愈伤的沉木之盒,凡彤即便站在肉台刑场上也是决口不提外间与他相交者为谁,历孤风心情极差毫无耐性地下令将他晾晒十日再处死。明眼人也知怕是季烯心过不去坎需人血开冥道,只为来世再投胎回来巫族。
“宫主,求你快醒来!呜呜,历尊使是真要杀了凡彤,宫主为什么你还不醒来,五年了整整五年了,所有人都在等你醒来,等你将巫族重新聚齐。你可知五年来外间将我山庄封锁,多少密探在等我山庄的动乱。凡彤他真的是好心啊,不与外人结交如何能知道外间消息。呜呜,宫主,朝廷已经下密令要铲除巫族了。为首的便是从前贞佑侯家的公子…”
“来人,将她拖出去!”况羽倾冷着脸吩咐。
明乐哀嚎着挣扎着扑倒在地,死死捉住那铜鼎不肯就范,况羽倾静静坐在那沉木之盒旁,良久他苦笑了一下抽出了刀,至少他该死在她的前面,以血为她引路,来世叫她再归巫族。
明乐惊惶地看着况羽倾毫不在意地往下划,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愤恨地喊了一声:“不,不会——!求你,宫主别睡了;真的别睡了!”
点点鲜血滴落在地,况羽倾悲伤地闭上了眼,明乐趴跪在地。
历孤风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段青丝仰着头,那妖美的少年在她松开的衣领处用唇流连,她的手张开着,那少年的手就握住她的手腕一点点往她胸口用力。
“可我困。”
刀掉在地上,况羽倾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明乐楞了一下,瞬时惊喜。
“宫主醒了!”
七彩血鸟在山崖上鸣叫,宫人们祝祷祈福的欣喜之声此起彼伏,历孤风抓着段青丝的短刀,段青丝一把放开短刀退开抬手就是一个巨大的光球,听见外边的声音,两人俱是一愣,心中一松突然便又打了起来,这一打惊天动地,历孤风发觉段青丝术数极好,他放开手脚毫不留情起来,室内连蜡烛都被砍成了几截,那被惊吓扔在一旁的少年身上不断被破碎的物品砸到。段青丝像疯了,越打越没章法,最后一口咬到历孤风手腕上,历孤风像苯了,一巴掌将段青丝抽了,段青丝一把扯了历孤风的簪子乱刺,历孤风举起灯台便砸。两人使出全身蛮力在打,直到筋疲力尽各守一边怒目而视,片刻,两人大笑起来,宫主醒了啊,可算放心了。
前来相劝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况羽倾目瞪口呆,季烯心收回了手,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轻轻一掌将他推开,眼前的季烯心尖削的下巴,双眼却透着冷漠和厌恶,额上那条噬亲蛇艳丽无比,衬着那张脸风华无两。
她站起身,抬手,血鸟飞到她手臂上站定,赶来的长老们都口呼着:“宫主赐福!”跪了一路。
由邢克从她那眼风中分明看到了季烯剡的冷峻,他不由得一哆嗦,季烯心走到祭殿长廊上手一挥,血鸟直冲上天,嘴角边泛起一点残酷的笑意,转身后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才赶来的人问了一声:“你们——是谁?”
重云寺的九媚花
历孤风与段青丝她都不认得了,季烯心沉睡了五年后却永远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她不认识他们,却知道是自己的子民,她不记得任何一个名字,却知道血鸟是她养的,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只记得季烯洁是她母亲,但季烯洁是谁却又忘得一干二净。
那场惨事她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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