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顾大奶奶也顾不得下人们说什么了,走出屋子换来丫鬟婆子们先把顾太太给抬回去,顾太太被丫鬟们放到椅上抬出去,顾大奶奶妯娌忙跟去服侍。顾澄这才走到顾二爷身边:“二哥,你这样说话,娘真的伤心了。”
顾二爷的头自顾太太倒下去就一直低着,听到顾澄这样的话突然抬头一笑:“你是她的宠儿,从小到大就受尽宠爱,也没受过委屈,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滋味?那你可知道,我的心早已伤的千疮百孔?三弟,若你没有重回铺子,我还能告诉自己,我总算有些用处,可你一回铺子,什么都没有了。三弟,难道我的伤心不是伤心?”
顾二爷话里有难以言说的痛,顾澄坐到床沿:“二哥,我明白,可我是个男人,我也该出来养家,你是我的哥哥,难道你不曾为我的回头高兴过吗?”顾二爷转头看着弟弟,突然笑了一声:“高兴?三弟,此时来说什么兄弟情深,你不觉得不仅晚了,而且还很讽刺吗?前二十年你不曾把我当做兄长,那我现在又怎么把你当做弟弟?”
顾澄的头也低下去,兄弟之间,本该手足情深,可是现在,很快顾澄的眼又亮起来,他抬头看着顾二爷:“二哥,我知道我前二十年对不起你,可我们弟兄是一辈子的,后面还有那么几十年,我会把你和大哥都当做兄长,二哥,你相信我。”
顾二爷面上的神色并没有变化,相信?他唇边又有嘲讽笑容。顾澄用手摸一下脸,知道二哥不是轻易相信自己的,到了这步,很多事情该怪的也是自己。自己仗了爹娘的宠爱到底做了些什么事?让兄长生怨,甚至让二哥怀疑不是娘的亲生子。
过了很久顾二爷才重新开口:“不管怎么说,我今儿是把你和娘都得罪狠了,说不定还得罪了爹,这个家我看我也待不下去了,什么兄弟情深,三弟你还是留给大哥吧。我睡了。”
说完顾二爷真的倒到床上,被子一盖就沉入梦乡,顾澄听着他的鼾声叹了一声,看见门口有个小丫鬟在那探头探脑,唤她进来让她听着顾二爷的召唤这才往外走。
本该回上房瞧瞧顾太太的,可顾澄觉得心里的思绪乱成一团,人人羡慕的爹娘疼宠,原来在很多时候会变成一把伤人的刀,会让兄弟生怨、骨肉反目。顾澄的手捶了下栏杆,自己竟到了现在才明白过来,在院子里转了半天顾澄才算稍微定下心来,事情既已发生,所做到的就是极力弥补,而不是自怨自艾。
想明白了顾澄就要回自己院子,刚走出一段路就遇到个婆子,她瞧见顾澄就嚷起来:“三爷原来你在这,太太还让寻一下您,老爷已经从铺子里回来了,正在上房和太太说话。”这个时候若无事顾老爷也该回来了,顾澄瞧一下太阳就让婆子下去自己往上房去。
走到门边也没丫鬟在那守着,顾澄伸手去掀帘子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顾太太的声音极为愤怒:“那个孽障,从哪里听来这样的话,老爷,你就该好好责罚他一下,天下有这样忤逆爹娘的儿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澄在慢慢长大啊
54、夫妻
顾澄的脚步迟滞一下,等待着自己爹怎么回答,顾老爷久久没有回答,顾太太的声音更急了:“老爷,旁的也就罢了,那什么下人嚼蛆的话他也拿来问我,传出去,这血脉大事可比不得别的,到时他们说的更加难听,那就百口莫辩了。”
顾老爷的声音这才响起:“你啊,叫我怎么说你,你偏心些也是常事,可是这下人的话听得了就该惩治了,哪还有传到儿子耳里的,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到时亲家家要来问起,你说我该怎么答?”顾太太听得这话怪着自己,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这是那个孽障的错,你怎么全怪在我身上,我自己生了几个孩子难道不知道吗?这几个全是我生的,连那个夭折了的孩子也是我生的。此时你不去罚那个孽障反倒又来怪我,老爷,我辛苦在家理家,难道就由你这样说吗?”
说着顾太太就用帕子沾下眼角哀哀哭起来,从少年夫妻到现在,近三十年,顾老爷最怕就是妻子哭,一哭就觉头疼,一头疼就什么事都依着她。可是今日的事比不得平时的,这样的话有人传出来,归根究底都是妻子太过偏心才有人造这样谣言。再头疼也要忍住,顾老爷用手拍一下桌子就道:“你别哭了,你也没受多少委屈,说起来,倒是我们亏老二太多,才让他今日借此把话说出。我今儿一日在铺子里仔细想了,这家要兴盛,他们弟兄一定要一心才是,我们做父母的哪能再从中偏袒,挑的他们兄弟不睦。”
方才顾太太只是面色不好有些泪,现在一张脸已经变成猪肝色,咬牙切齿地道:“好,好,你倒会怪,把所有的错都推我身上,说的就跟你从不偏袒,对他们弟兄一视同仁一样。”见妻子又要开始纠缠,顾老爷觉得头疼的更厉害了,想起方才要人去唤顾澄,于是往外问:“来人,三爷回来没有?”
顾太太心头的怒气还没消:“你少顾左右而及他,下人都被我撵干净了,哪里有人?”听到自己的爹问人,顾澄不好再站着,掀起帘子进来道:“爹娘寻儿子有事?”顾老爷瞧一眼妻子示意儿子过来:“你娘被你二哥气着了,我想着这气有一半是为了你,你在这里劝着你娘一些,我去瞧瞧你二哥。”
顾澄忙道:“是,儿子知道。”顾老爷见顾澄现在这模样,越发觉得心里大慰,拍一拍儿子的肩道:“你能这样很好,我和你娘统共就生了你们几个,你有个弟弟还夭折了。你们兄弟定要一心这样我们顾家才能兴盛,你妹妹在婆家才会扬眉吐气。”
顾澄连应几个是,顾太太听到顾老爷又提起那个夭折的儿子,心里苦痛起来,这个孩子才落草就断了气,是顾家的忌讳,从不许在人前提起,外人也没有知道的。今日顾老爷的话是活生生地揭开了顾太太的伤疤还往上面撒盐。
顾老爷径自走出去,顾太太已经哭出声来:“你瞧瞧,你瞧瞧,我不过是多疼了你些,也没做天怒人怨的事情,下人就在那说些不堪的谣言,还让你二哥和你生了那么大一场气。我的儿,算起来你还真是命苦。”
顾澄坐到自己娘身边,握一下她的手安抚她:“娘,您心疼儿子本是好事,只是儿子今儿中午也说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有只心疼儿子不心疼哥哥们的道理?”顾太太用帕子擦一下泪:“儿,你这样好难怪我多疼你了,其实我对你二哥并……”
顾澄已经打断她:“娘,您对二哥的确多有不公。”顾太太的嘴张在那里,没想到儿子会直接这样说。顾澄叹气:“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虽说二哥不该信了那些谣言,可是娘您细想想,为何下人们不传我和大哥的?再退一步说,就算传了我和大哥的,可是我和大哥定会直接来问您,而不会像二哥一样埋在心底。娘,人都说母子连心,可是娘您这样所为,其实是让母子离心。”
顾澄这番话说的顾太太哑口无言,推儿子一下就怒道:“你还真是你爹的儿子,这番话和他说的一模一样,可是你难道不喜(…提供下载)欢娘多疼你些。”顾澄觉得有些无力,怎么从来没发现自己的娘这样固执难说话呢?但就算再固执也要劝她:“娘,儿子当然喜(…提供下载)欢您多疼儿子些,可是将心比心,都是娘的儿子,儿子这边多了疼爱,哥哥们那里就少了许多,天长日久难免心生怨气。娘,您为了儿子好也该忘了二哥今日的话,只当此事没发生过,一家子心往一处使才是。”
顾太太的嘴张了张,半天才道:“好了,你说的话我知道,今日忙了半日,头都是疼的。”顾澄忙起身给她捶着肩膀:“娘,现在家里有大嫂管着,您平日还有二嫂在旁边说话凑趣,那些事就不要再惦记了,好好享福多好?”
顾太太只抿唇一笑,并没再说别的,顾澄捶了一会儿,感觉顾太太的怒气渐渐平了,这才起身走到外面把那些刚才被撵出去的丫鬟婆子们叫回来继续服侍顾太太。此时已经是晚饭时分,顾老爷让人过来说在二房那边和儿子吃饭,只有顾大奶奶过来服侍顾太太用饭。
顾澄又陪顾太太用完晚饭,见自己的娘神情比方才好些这才松了口气告退回去。今日这样折腾下来,顾澄出门的时候都感到极度腰酸背痛,原来讨娘的欢喜是很简单的事,现在就变的十分难了。
顾澄一边念叨着一边捶着自己的腰进了院子,见他进来在檐下做针线的月梅忙迎上来:“三爷您回来了,用过晚饭了没?奶奶方才还问呢。”问?问自己吗?顾澄顿时觉得腰酸背痛都不见了,瞧着月梅眼都发亮了:“奶奶她问我什么了?”
月梅只是顺口这么一说,并不知道详细,愣了一下没有回答,小月已经从上房走出来道:“三爷回来了,奶奶请爷进来说话。”顾澄顿时抛开月梅就进了上房,月梅想跟着过去服侍,已被小月拦下:“你去催些热水,再让厨房备些夜宵来。”
这不是小丫鬟做的活吗?什么时候轮到自己了?月梅的唇一翘就要和小月讲个道理出来,小月已经添上一句:“这是奶奶吩咐的,说你为人又仔细又清楚,比别人都强,这才特意让你跑这一趟。”
月梅恨的牙咬,跺一跺脚看着上房,甩一下手里的帕子就往厨房去,小月看着她的身影,仗着自己生的好就想攀高枝,也不瞧瞧现在爷对奶奶是什么情意?心里想着小月就掀起帘子进去对守玉道:“奶奶,热水等会儿就到,那夜宵只怕要晚些。”
守玉应了端杯茶给顾澄:“你在婆婆那里只怕也没好好用饭,等会儿洗了脸脚,再用些夜宵就歇着去,今儿一日你也累了。”妻子的声音如同一道清泉,顾澄觉得满身的疲惫都不见了,跷着脚接过茶乜着妻子就笑了:“果然要夫妻和顺才好,不然这些日子我哪有那么舒服。”
夫妻和顺吗?守玉的眼低低垂了下去,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