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共享天伦,那般美好却遥不可及的梦境
“怎么了?”眼看易宸表情里揉进一缕低黯,白绮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的太过火,总觉有些不安
好在那缕低黯很快散去,易宸还是易宸,肩背挺直地站在那里,仍旧孤傲而温柔,内敛而风华无双如昔日让她沉沦时,毫无改变
“这件事我自会处理,还是说说眼下情况吧”岔开话题掩埋好不小心露出的感情,易宸点亮油灯坐在桌边,一杯凉茶仰头饮下,苦涩在喉中翻滚他能做的只有尽最大可能守护她的梦境,就算仅仅能延长一刻、一刹、一弹指也好,若是能将残忍真相永永远远埋葬,那便是再好不过
白绮歌自然不清楚易宸心里在想什么,见他的怒气尽数消弭,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坐在对面单手撑额:“往返荻花庄与西楚大概要三四天,我粗略算了一下,如果我们这几天停留在荻花庄不动而战廷全速赶来,大概管家取回药引后用不了三天就能与战廷汇合,届时有那位乔姑娘相助,返回帝都的路途将会顺利不止一点”
“这是没有意外的情况”
“意外不是已经发生了么?”
四目相对,各有猜测,一个眼神交换就达成了共识
叶花晚的病症很显然是花粉过敏,在没有过敏源的荻花庄根本不该发生,是谁抱着什么目的对一个天真率直的小姑娘暗中加害呢?假如是一叶山庄的仇人,为什么不干脆施下致命剧毒?若不是冲着叶花晚去的,又为什么要挑她下手?还有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不能忽视,那就是关系性
知道叶花晚有这种怪病的人必然对她很熟悉
“这两天小心些,也别与那个绿眼睛的太多接触,诸事安全为上”贴近白绮歌耳边一阵低语,末尾不忘提起煞是惹人讨厌的宁惜醉,易宸现在连他的名字都不想说出口
白绮歌斜起眉头瞥了他一眼,既不反对也不说同意,伸手夺下茶杯倒扣桌上:“睡觉”
“我赞同”
遇上厚脸皮到这地步的人还能再说什么?白眼抛过去,换来灯熄声灭,衣袖如风,榻上依着温暖胸膛相拥而眠,一夜安然无梦
许是照顾叶花晚有些劳累,白绮歌很久没有睡得如此深沉长久,睁开眼时觉得浑身充满气力,精神头也好了许多房间光线尚不明亮,大概时辰尚早,易宸还未醒,埋在她发间的面容如若婴儿,安静平和,毫无戒备轻手轻脚穿好衣衫,目光不经意掠过案上沙漏总觉有些不对劲,皱着眉沉吟片刻,白绮歌猛地跳起,冲到门前一把拉开天色阴霾,没有阳光也没有星辰,而这时,已经过了卯时初刻
伤疤横陈的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喜色,连长发都来不及梳理,白绮歌就那样披头散发冲到院中,不管不顾又喊又笑
“要下雨了!傅楚!要下雨了,我们有药引了!”
似是上天在回应凡间女子情不自禁的喜悦表现,一声惊雷炸响,久不见甘露滋润的龙槐县城瞬间大雨瓢泼,十里百里阴云连绵,雨幕遮天
雷声惊动了那片常年干旱的大地,而笑声喊声惊动了整个荻花庄,清清楚楚传入偏院每一个人耳中
“下雨了,叶子,你听听,是雨落的声音!我们不用再等了!有药引叶子就不用再受苦,你听听,真的是雨声……”傅楚欣喜若狂,紧紧抱住叶花晚反反复复不停碎念,也只这时他才卸去老成心态,开心得如同每一个同龄少年
彻夜未眠的叶花晚病情比先前更重,朦朦胧胧中听谁在喊叫、低语,有远有近,熟悉而温柔
是师兄吗?比任何人都疼她的师兄傅楚?不,不对,那喊声饱含欣喜,柔和不失底气,总是浅浅淡淡地笑着叫她一声“叶姑娘”,更曾在她被易宸怒火包围时毫不犹豫挡在身前大声呵斥,全然不顾她说了多么冷酷恶毒的话
那人,哪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分明是一直温柔待她、处处为她着想、竭尽全力保护她们每一个人的白姐姐啊!
清澈泪水顺着滚烫脸颊滴滴砸落,微凉中带着说不出的难受,叶花晚抱住傅楚的脖子仰起头,哭得像个孩子
“师兄……为什么她那么高兴……病的是我啊……是不是、是不是只有我最坏?”
喜欢大个子,所以也想像白姐姐那样站在隽秀身影旁,手拉手彼此珍惜,可她现在才明白,那道坚强勇敢的身影是她穷尽一生也无法代替的,谁都不能,永远不能
咳声渐息,滚烫脸颊贴着傅楚脖子,生满红疹的手死死攥住少年衣领,声如蚊呐:“病好了……要向白姐姐、大个子……道歉才行……”
傅楚浅笑点头
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问,他明白有些事情容不得他插手好在谁都没有让他失望,最心疼的小师妹终于不再迷惑走错路,而易宸和白绮歌用行动告诉他,他可以毫无保留奉献出自己的忠诚了
屋外大雨滂沱,惊喜过度的白绮歌沐浴雨中忘乎所以,直到易宸沉着脸冲到院中才把她拖回房内小院另一侧,半开的窗后碧色眼眸微眯,无声笑意唇边开放
“义父啊,这场雨好像打乱了某些计划,你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第183章 矛盾决裂
那场大雨仿佛专为叶花晚而来,痛痛快快地下了半日便收起乌云彻底放晴,半点阴霾影子都找不到荻天洪匆匆忙忙赶来时易宸正踩着梯子收集房檐草叶上的雨水,下面傅楚小心仔细地扶稳木梯,年少面庞上写满欢喜;除他们二人外院中站着的还有封无疆,见荻天洪进院也不理睬,在角落里默默查点他那足有半车的货物
“怎么不见白姑娘?”荻天洪热心地帮傅楚一起扶住梯子,看总是黏在一起的年轻夫妇如今只剩一人不由感到好奇
“白姐姐在房中照顾叶子呢”傅楚和善回道,“日头这么毒,得赶在草叶上的雨水被晒干前收集够才行,好在有宸大哥帮忙,不然我自己笨手笨脚的还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对了,荻庄主,既然已经下雨就没必要再等管家取水回来了,等叶子情况好些我们就准备告辞,只是辛苦了管家白跑一趟,实在有些对不住”
荻天洪连忙摆手:“傅兄弟何必客气,当年若不是毒医出手相救,现在哪里来的荻花庄?别说是让他空跑一趟,只要毒医或是傅兄弟、叶庄主开口,这荻花庄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上刀山下火海都绝不皱下眉头!”
翩翩身影从眼前闪过,傅楚眼一花,手中木梯一轻,易宸已然从梯上跃下,细颈大肚的瓷瓶盖上木塞安安稳稳放在院中石桌上
“荻庄主这般有情有义令人敬佩,他日我能顺利回宫,定要找机会好好感谢荻庄主一番才行”拍去衣上灰尘,易宸单薄唇线抿出一丝弧度,目光有意无意扫过角落中的封无疆,“我们几人毕竟身份特殊又有人暗中虎视眈眈,在此处常留只怕会引来歹人连累荻庄主,还是趁着方便尽早离开好”
听易宸说要离开,荻天洪似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这我明白,宸兄弟有要事在身,荻某也不便强留其实我来正是为了这件事傅兄弟是毒医亲传弟子,有了药引想治好叶庄主不在话下,我也知道叶庄主痊愈后你们定然不会多留,所以雨一停就命人去准备车马干粮随时待用不过,要走也不急于一时”笑着指了指墙边堆放的空酒坛,荻天洪看向易宸:“前两天看白姑娘好像十分喜欢酒,只是碍着身上有伤不能沾染,不如等叶庄主好了之后我摆一席送别酒如何?不是吹牛,我们荻花庄的酒丝毫不逊于宫中御用佳酿,宸兄弟品过便知”
“酒什么时候都能喝,时间却是等不起的荻庄主好意心领,还是以后有机会再相聚畅饮吧”易宸不动声色拒绝
一分晚一分险,谁知道多少妖魔鬼藏在暗处就等他们松懈大意,为了一顿酒招来险境,实在不值
再说,他也不想喝酒酒桌上被自己的妻子比下去,那还有什么脸面自称为男人 ?'…'丢脸在家里丢就够了,没必要跑到外面自毁形象
荻天洪自是不愿放过难得机会,然而易宸拒绝得干脆,丝毫不留退路,只得把求援目光抛给傅楚,期盼面皮较薄的少年能从中帮忙说话傅楚正为难着,蓦地身后传来门声与脚步声,回头看去,白绮歌与宁惜醉一前一后从叶花晚房中走出
白绮歌摆摆手示意几人不要太大声说话,走到桌边挨着易宸站定:“叶庄主刚睡下,别吵醒她雨水采够了吗?够了的话一会儿我去煎药”
不等易宸回答,荻天洪抢先一步苦着脸向白绮歌抱拳:“白姑娘,正好你来了,有件事还得请白姑娘帮忙啊!”
“我?我能帮什么忙?”白绮歌一脸莫名
“荻庄主见你嘴馋喜欢喝酒,所以打算等叶庄主好起来之后满足你心愿,送上十坛让你喝个够再离开”易宸不无嘲讽的答道
白绮歌颇为尴尬,不得已只好用生硬笑容掩饰,背后的手伸到易宸肋下狠狠拧了一把
一个笑得古怪,一个倒吸凉气表情扭曲,身后的小动作谁看不出来?傅楚低下头轻咳一声,易宸这才揉了揉被掐的地方恢复正色,手臂却极其自然地圈在白绮歌腰上,看向宁惜醉时淡淡浅笑
那笑容若按白绮歌看来,应该说笑得很欠揍
深吸口气忽略腰间温热手掌,白绮歌出乎意料地竟然答应了荻天洪的邀请:“荻庄主热情仗义,再推脱就显得我们矫情了,反正一顿酒菜也耽误不了多久,就当别酒吧”
“还是白姑娘爽快!”荻天洪乐不可支,“那就这么说定了,车马我照常预备着,庄内最好的酒也少不了,只待叶庄主病一好立刻送上桌!”
“好啊……”白绮歌还没开口,另有人兴奋抚掌
能有谁呢,也就是同样好酒的行商宁惜醉了
许是因眸色、发色异于常人,荻天洪对这位陌生的商人并不怎么热络,见他兴高采烈、满怀期待也只是点点头敷衍以对,不冷不热的笑容似乎还有那么些不屑众人反应都看在封无疆眼里,无声冷笑,抬手一道黑影直奔宁惜醉飞去
宁惜醉看见迎面飞来一物,“呀”了一声后动也不动,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身子跟不上脑袋反应,幸好白绮歌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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