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似慎而怒的一眼让叶荷倒吸了一口凉气。两只脚本来很踏实地踩着地,却总觉得摇摇晃晃有点想倒的意思。水烟递过来药袋,她接了,拿在手里怔仲了一会。把药袋泡在铜盆里,捞出来挤好水分给她。
水烟一摸,眉眼都皱到了一起。
“姐姐今个是怎么了,一会子端水洒了半盏,一会子又把药袋浸泡到已经凉透的药渣里,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妹妹想多了。”叶荷神情恍惚的说道,“这药水是要倒掉的,看我这粗心的,竟然又泡了一会,拿来重新泡吧。”
万梓川坐在榻上,听着两个人的话,渐渐地觉得眼前有模糊的人影,但是就像幻觉似的,一会恍惚,一会又看清一点。
屋子里的陈设,都是古装电视剧里才有的影像。
远处是红漆圆木桌,精雕的锦杌,细致的茶碗,近处两个丫鬟装扮的女孩在她身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手里还拿着卖相不好的药袋,在她眼前旁若无人地拍着。
那药袋的温度似乎很高,女孩拿在手里,交替着手拍一会,就放到个红漆托盘上晾着,搓搓手,用一柄类似戒尺大小的木板按一下,挤出棕黑色的液体后,再拍。
另一个穿翡翠纱裙的丫鬟见腾了手,便慌慌张张走到圆几旁,倒了杯茶。直到茶水溢到手上时,她才慌忙停了倒茶,杯子擎在嘴角,只是那么擎着,却不喝。
万梓川不敢闭眼睛。
一直盯到实在累了,重重合上后,她想起了那个拍药袋的女孩。
虽然看到的和她初次摸到的面容有些差异,但是水烟的模样在她的记忆里更加立体起来。颧骨微高,嵌着一双看起来有些凹陷的大眼睛女孩,青紫色的唇瓣随着回转的脸好像还在眼前张合。
她比以前更清秀些,做事也比以前细心许多。万梓川感慨着,要不是水烟给她熟悉的感觉,她也不可能很快就适应现在的生活。
再次睁开眼睛,她又去那个方向找水烟的和过去的不同。只见一个黑色的东西直压下来,万梓川来不及说话,那药袋便瓷瓷实实地又扣在了她因为条件反射才紧闭的眼皮上。
这两天有事出了趟远门,来不及修文,让亲们看的十分不爽,今个回来存稿,准备100推荐的加更。
第一卷 第26章 礼来
药袋又开始给她的眼睛灌输那些灼痛而如按摩般的刺激了。
万梓川的心里如小鼓在敲,眼睛不同于身体的其他部位,不是想摸就摸,想碰就碰的。而这些敷料里的配药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是能直接给眼睛排毒营养的也全靠它们了。
今天的感觉是能够见光的预兆吗?
如果是,这些日子所受的身体上的苦看来还是值得的,老夫人现在已经开始对她起了关注,大太太也不敢再公然对她的药下手。
毕竟这熬药的人是万梓宸,她的药出了岔子,三小姐企图借下药谋害姐姐的说法便落人口实。孰轻孰重,她想的透,大太太会不知道?
而且,有田妈妈和水烟她们两个细心照看着,万梓宸想下手恐怕也没有那个时机。
看来,她这几天来的担心是多虑了。她的手下意识地触到了老者给她的镯子。要是真像老者说的眼睛只是暂时失明就好,在这个时候,她宁愿相信老者选中她投魂到万梓川身上是有某种机妙了。
“阴阳衡,人寿亨,五行归,本道终”她默念了几遍梦里老者说的口诀,暗想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跟她有什么关系。
虽然她学历不高,但是穷孩子都有一股犟脾气,就是越是困境的时候,越不服输。所以自认为在学校的成绩还不错,学完课本上的教材后,都会抽时间泡在图书馆里看很多的医学书籍,唯独没有听说过这样奇(…提供下载…)怪的话。
不知道生母私藏的那些医书里会不会有她要的答案?
听水烟说,暖阁外间的小柜子里收着几本发黄的医书,都是她生母陈氏留下来的宝贝,当初就是老爷想要也没有给。再加上是不知道这古代的医书和上一世她学的东西有什么不同,哪些是值得考究的,那些是失而难求的方剂,她这么一想,心里的渴望就更加大些。
她要看的东西可太多了,上一世,她穷的要靠姑妈拾荒来完成学业,这一次好歹温饱的问题不愁了,可手头还是紧的很,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做她想做的事。所以,首先她要看看她所依赖的环境是什么样的,哪些古董拿到她那个时代能多卖几个钱。想着想着就下定决心,等眼睛好些了,就要试着找些生计维持屋里的开销了。
然后,学点手艺活,田妈妈的绣活好跟她学写女红最好。古人都以女红为上,就算她不赞成这种媒妁之言的婚约,但是既然她的生母那么执意要她进入杨家当侧妻,她的刁蛮妹妹万梓宸那么想争,她就要为自己的将来好好筹谋了。
再就是她要想办法见一见这个家里的当家人,万康年,不管内宅里如何闹腾,她的婚事还是要看他的立场。就算万康年以前不待见她,她也不能坐以待毙,让万康年对她生母的死无动于衷,让她对她的存在无动于衷。
心里想着事,身体自是不能一直在榻上躺着,翻来覆去地兴奋动作,药袋被她几次侧身给弄掉,水烟忙拾起来换另一个给她。
万梓川看她小心的样子,甚至有股冲动想大喊出声,水烟,我能看见你的小模样了。
只是,高兴归高兴,她还是把那股兴奋给压下了。到底是为什么她的眼睛能恢复这么'TXT小说下载:。。'快。只是单纯的药物至少应该要一个月甚至一年以上吧。她绞尽脑汁地想起来,那些吃的药物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都是一般的常见药。若说那热敷的药是得了效,文献记载中也没有这么短时间内恢复的例子,所以,她越想越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漏掉了。后来,把刘医正给她开的药又默叨几遍,也没有想来什么合理的说法来,她也就不再勉强自己去想。
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喜怒常在外表的小姑娘了,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去重新计划,而屋子里的人待她的态度和老夫人大太太那边的真假情意,她却不知道在突然能看见东西后是不是还跟她听到的一样。所以,她决定先不要声张她的眼睛复明,而是借用这个机会试试府里人的真假情分。
过了半晌,好容易,按耐住心里的激动,她又仔细打量着屋子。只见叶荷已经把那些盆啊帕子什么的收了,只留下还在为她敷眼的水烟。不一会,院子里响起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小姐,许妈妈来了。”水烟听到动静,看到许妈妈挑帘子进来,在一旁小声提醒。
许妈妈见听到水烟话的二小姐作势要起来相迎,便急走两步,先拦了她的肩,“小姐莫要起身,敷着药哪能乱动。”
万梓川知她是真心的话,也不再坚持,只道,“这几日连用着药也不见有什么其他的反应,妈妈不用过分担忧,有事托小丫鬟来吱一声抑或等敷完药,水烟亲自向老夫人禀报就是,怎么大冷的天您还亲自跑过来了。”
刘医正走后,老夫人感了风寒,不能来看她,却每日都遣小丫鬟来问病情。今日许妈妈不在老夫人身边侍候,亲自来,她就预感到有什么事要与她知,这样问了只是想多从她嘴里听到些什么。
许妈妈坐在秀梅递的杌子上,笑着道,“二小姐有所不知,老夫人为小姐定做的冬衣好了,因四小姐还小些,所以另给二小姐,三小姐做的衣服就多了两套。过几天就是小年了,老夫人便催着把过年的衣服早些送来。这是单子。”许妈妈递给万梓川后又马上拿了回来,照着单子念道,“四色缕金穿花云缎窄裉袄,四件撒花洋绉裙,两件掐丝平绸褙子,两支镶了豆粒大小的珍珠福寿簪子,两支五颗玛瑙穿成梅花样分五叉如水垂泻而下的鎏金步摇,另赏一件石榴色狐皮大氅,几匹上好的锦缎,和做中衣料子的亵布。”
万梓川听她念完已是头晕脑胀,不知怎么回事,从刚刚眼睛能视物以后,她就觉得浑身无力,像虚脱了一样,非马上睡上一觉方能解兴奋之后的乏力。抬眼又瞟到几个穿红带绿的小丫鬟端着托盘一个个有序地进来,站在屋子中央排好位置,只等万梓川过目发话。体力虽已不支,脸上却并无烦意,“有劳祖母惦记着,许妈妈又那么远的带来,水烟仔细收好了。”
“是。”水烟应着,和叶荷欢喜地去接了衣服,看到一处,眼睛就发光一次,“小姐,这一次老夫人给您做的冬衣全是婢子没有见过的样式和布料,还有头钗,那些个做工精细的小梅花和深红色玛瑙,一定很值钱的。”
万梓川心里叹着,可怜见的孩子,见个东西都会想到钱,可惜,这些东西是老夫人送来的,要经常穿戴着才行,怎能偷偷拿去换钱。
“让妈妈见笑了,水烟这蹄子趁我病着,早思量着拿我平日不用的东西换些银子来填补自己的五脏庙呢。”
水烟见小姐打趣她,知是说话逾越了,便缄口垂立在万梓川身边。
许妈妈因她脸红一阵白一阵,便问,“你那五脏庙,可比得咱们府里的祠堂?”因为她两颊的肉比较丰满,所以笑的时候就看不到弯曲的小眼。
“妈妈真是越发的倚老卖老起来,我只是为小姐得老夫人的赏而得意,却也不知五脏庙是什么,还求小姐和妈妈饶了婢子这一遭吧。”水烟做足了讨饶的表情,许妈妈却得理不饶人,“不行,你的五脏庙告诉小姐使得,我就听不得?”
“小姐,您快赐水烟个醒吧!”
万梓川只笑不答,许妈妈见她跺脚吃瘪,也笑了许久才正色道,“难不成是月钱用完了?”额头上随之紧皱的三条水纹,像极了扭曲的平行线。
万梓川只是略略地扫过许妈妈的脸,便看向别处,她的眸子又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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