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半个小时左右,谷玉农起身,“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冲着汪子璇点了点头,“我改日有空再来看你。”又向汪子默道,“子默,我先送你回去吧。休息好了再来替钟舒奇,陆叔说晚上要炖清蒸鲤鱼汤,你晚上来正好给子璇带点来。”
汪子默想了想同意了。又嘱咐了汪子璇几句,同谷玉农一道离开了。
上了车,一直到了烟雨楼,汪子默都没有说话。谷玉农打发司机出去,开口道,“子默,你看上去很不好。”
汪子默沉默了半响,方道,“爸妈去北京之前将子璇交给了我,可是,现在……我没有照顾好她,如果不是我,子璇根本就不会认识梅若鸿,现在也不会这个样子。如果我当初阻止他们在一起的话……”
谷玉农揽过汪子默,轻抚着他的头发,“子默,这不怪你。没有人想到事情会这样样子的,你也只是希望子璇她能够过得开心肆意。要说错,也只能说看错了梅若鸿这个人。”
“玉农,我不会让梅若鸿好过的。”
“恩。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汪子默踌躇了一下,开口问道,“玉农,你说我同意子璇留下这个孩子究竟是对是错?”
“子默,这个世界上最残忍也最真实的,就是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那么多人拼命地往上爬,不过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以自己的意志去生活。我相信子璇经历了这些事情,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她现在是个即将成为母亲的人,这份心情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但它足够让一个女人蜕变,真正的成熟起来。你既然已经宠子璇宠了那么久,那么这次就再放任她一次又有何妨?我还是那句话,左右,她还有你这个哥哥在。”谷玉农执起汪子默的手,低头落下一吻,“当然,你还有我。”
汪子默感觉到那一吻在自己手背上的温度,心中一颤,对谷玉农笑了笑,“谢谢你,玉农。”
谷玉农揉了揉汪子默的头发,“那么,现在回去好好睡一觉,把精神养足了,恩?”
见汪子默点了点头,谷玉农满意地笑了笑,“回去吧,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明天再来看你。”
“恩。再见。”汪子默应了一声,回身去开门,手刚放在把手上,顿了顿,转过身,在谷玉农唇上亲了一下,快速地下了车。
司机见十几步外见汪子默下了车,便回到车上,坐在驾驶座上,发动车子的时候一抬眼,便透过镜子看见谷玉农的笑容,浅浅的,却真挚中带着满足,要暖到人心里去,与平日里简直判若两人。
☆、烧画
梅若鸿的画展如期开始了。刚开始的时候,捧场的人数还算可观,毕竟杜世全的面子还是有的,旁人总要去捧个场。只是几天下来,却没有卖出一幅来。过了几天,画展渐渐冷了下来,一天也没有几个人。杜世全的脸冷了下来,见着梅若鸿时,不满是掩不住的。对杜芊芊也有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梅若鸿对此既无奈又激愤,自是一大篇那些俗人不会欣赏艺术的论调。无论杜芊芊在旁怎样安慰,也不能抚平梅若鸿心中的挫伤。
临近开饭了,梅若鸿与杜芊芊回到杜家,刚进餐厅,就见杜世全停下与姨娘素卿说话,原本还算温和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杜家的大小姐和梅姓大画家……”
梅若鸿闻言面色一僵,只是还不等他有所反应,杜芊芊已上前一步,不满地道,“姨娘这是怎么说的话,这不冷不热的调调给谁看呢?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芊芊,你怎么说话的?”
“爹,她……”
“好了,快吃饭了,都坐下吧。”
杜芊芊撇撇嘴,拉着梅若鸿坐下。刚坐稳,就听杜世全问道,“今日画展怎么样了?可卖掉一副了?”
“这个……”
“我没有问你,你让梅若鸿自己说。”
梅若鸿张了张嘴,没有说话,面色涨红,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更是惶惶,他是不觉得自己理亏的,也刻意忽视自己与杜芊芊地位上的差距,然而那种自尊心受损的感觉却如鲠在咽,怎么甩也甩不掉,让他在杜府做什么都仿佛低人一等般的不自在。梅若鸿忽地站起身来,不顾杜芊芊在旁拉扯着自己的衣袖嚷道,“杜老爷,你怎么能这么肤浅地看待艺术。我敬重你是芊芊的父亲,却不能容忍你这般势利地用金钱来衡量我的画的价值。即便没有卖掉一幅,也不能成为你轻贱它的理由。”
“我怎么就轻贱你的画了?真是莫名其妙。你倒是有骨气,你如今吃在我杜家,住在我杜家,怎么连一句话都说不得吗?别的不说,你若有本事,难道还不能让你的画得到别人的认可吗?”
“那您便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看到的。”梅若鸿说完就先行离开了。杜芊芊忙跟了出去,气得杜世全差点吃不下饭。一旁意莲有心帮杜芊芊二人说话,被杜世全瞪了一眼,委屈地闭了嘴。
梅若鸿放下了大话,然而他又有什么本事,一番苦恼头疼不提,倒是心中将杜世全埋怨了个遍。却不想仅仅三天后好运砸中了梅若鸿,有个不知名的海外商人一口气买下了梅若鸿的二十几幅画,可把梅若鸿给激动坏了。忙找到了杜芊芊表达心中喜悦,杜芊芊知道后也是高兴,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想若鸿总算争了口气,父亲这下该满意了,自己也不用再受素卿的气。杜世全知道消息后,也露出了笑容,既然杜芊芊已经选择了梅若鸿,那么他有用总比没用好。当即决定给他办一个小型的宴会以庆祝庆祝,顺便宣扬一下这次画展的成功。
不管怎么说,杜世全这张老脸还是很有用处的,虽是个小型的宴会,真正高兴的也就这么几个人,但来的人还真不少,有杜世全较为亲近的亲友,也有些他公司里的员工。所谓人靠衣装,那天梅若鸿穿了件全新的西装,初看倒还有几分架势在。梅若鸿扫了一眼宴会厅,没有发现汪子默几人的身影。梅若鸿先前给烟雨楼送了六张请帖去,一张不少,每个人都是单独地一张正正经经做得标志的请柬。他原想着借这次机会同醉马画会修好,二来梅若鸿今日也存了几分炫耀的心思,毕竟在醉马画会时,他一直被汪子默压着,人家才气响遍了杭州,自己不过是个无名的落魄之人。现在自个儿有了成绩,自然想让汪子默亲眼看看自己如今并不比他差了,却没想到醉马画会竟没一个人到了。不由对一旁的杜芊芊丧气道,“看来子默子璇他们还是没能原谅我们。”
“不,你不要灰心,他们总有一天会理解我们的。”杜芊芊对汪子默并不十分熟悉,只当他是梅若鸿的好友,又一心认定子璇是大大的好人,对此倒是乐观的很,以为和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远处杜世全唤了两人一声,梅若鸿收拾了下心情便走了过去,看他春风得意的样子,倒是不嫌杜世全满心功利了。
宴会举行到一半,仆人进来通报说外头有人慕名送礼来,还添了句好大的一份礼。杜世全听了高兴,暗道莫不是梅若鸿这次真个发迹了。旁人听了,也好奇这会儿会是谁送来的礼,怂恿着梅若鸿当众揭礼让大伙儿看看。
“好好,我也不晓得是谁这么喜欢我的画,我定当要引他为知己。大伙儿便一同去看看吧。”
一伙人热热闹闹走到院子,就看见四个汉子扛了两只大木箱子,放在院子中间,众人议论纷纷,不知里边装的是什么。这时从外边走来两人,一人穿着黑色西装,一副精英人士的神貌,身材笔挺,颇有气势,杜世全认出那是谷玉农公司的一个经理,眼皮一跳,忽然间有些不好的预感。梅若鸿和杜芊芊则看见了那人身旁穿着一袭灰色长衫的老者,不是陆叔又是谁。
梅若鸿上前几步,走到陆叔跟前,道,“陆叔,你怎么来了,子默呢?他也来了吗?”
陆叔瞥了梅若鸿一眼,冷冷地道,“我家少爷忙着呢,没空前来。他有份礼物让老仆送来,梅先生还请收下吧。”
梅若鸿狐疑地看了看那两大箱子,又看了看陆叔,“这是子默给我的?”
那位同来的西装笔挺的男子使了个眼色,先前搬运箱子的四人中走出两人,上前一人一个几乎同时打开箱子,梅若鸿定睛一看,里边胡乱放着的,是自己卖出去的那二十多幅画。
“这,陆叔,这是怎么回事?……”梅若鸿心里一个念头闪过,却不敢相信,一个劲盯着陆叔,要问个清楚。
陆叔冷哼一声,不去看他,沉声道,“烧了。”
梅若鸿听了心中一震,却是没能反应过来似的,眼睁睁看着一人将煤油倒在画上,点燃了。梅若鸿仿佛还没有意识道发生了什么,呆呆地站着,只听得陆叔道,“少爷说,他最后悔的就是结识你这样伪劣的人。他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你。”说完,一行人就离开了。
梅若鸿反应过来,突然发疯似的上前要去抢救画,然而火已经燃了起来,火光在夜色下这样明显,身后的灯火一下子暗了下去,梅若鸿眼里只有那团火,或者说只有那火中那二十几张正在燃烧的画。他不顾烈火,抓起一张画,被烫烧了,放开,仍是不死心地去抓另一幅,结果只是手被烫伤地更厉害了。杜芊芊忙上前拉开他,杜世全叫嚷着让人赶紧救火,一旁宾客看得目瞪口呆,不想事情竟会如此。待火一灭,便纷纷寻了个理由告辞了。
杜世全吩咐下人去收拾收拾,一回头,看见梅若鸿坐在院子地上,呆愣愣地看着地上一地灰烬,杜芊芊在一旁哭着劝他去就医。杜世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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