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谷俨沉吟了会,觉得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血缘决定了邓易投奔皇后党也不会有好下场,更不要讲他还曾是江家十九少夫人的未婚夫。公仇私怨,邓易实在没有背叛的余地。
“大约他也是怕落到江家手里吧,我虽然约束着他,但对他也不坏,江家那些人可不见得会由于他的美貌心疼他!”这么想着,谷俨撇下对表弟的怀疑,开始认真思索扭转局面的计划起来……
三日后。
西疆八百里加急——
镇西大将军况时寒纵容独子况青梧松弛军纪,私率亲兵外出狩猎,导致中军空虚,被西蛮所趁,自己战败被俘、因为黑夜失去踪迹,至今下落不明,也导致镇西军大败,丢失辎重如山……这个大部分朝臣已经猜测到的噩耗,飞报皇城!
与这个噩耗一起呈上来的,还有沙州刺史为韩季山、赵彬、阮清岩等人的请功奏折。
罪责全是况家父子的,功劳都是以阮清岩为代表的一干人的——谷太后手握军报、奏折,在朝上失魂落魄良久,被郑女官摇了两回袖子,才强撑着起身,借口身体不适先回泰时殿!
太后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走!她走了,况家父子一个玩忽职守、一个触犯军法,两人的罪名一旦定下,也就完了!
况家父子完了,镇西军也没指望了,太后党再无军事牌,再加上朝堂上的劣势,从此必将成为皇后党刀俎上的鱼肉!
但谷太后感到那么的困乏,乏到她完全提不起力气来战斗……
退回泰时殿后,太后没要郑女官的陪伴与安慰,独自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两个时辰,才红肿着眼睛喊进郑女官:“你去告诉谷俨,让他该准备什么,就准备什么吧!”
郑女官流着泪应下——女官不知道谷俨前两天进宫来跟谷太后密谈的内容,以为谷太后这是觉得大厦将倾,希望谷俨能够尽力保全一点谷氏血脉,免得以后全部遭了江家的毒手。
“只是江家那么狠毒,怎么可能给广阳王府送人离开的机会?”去广阳王府的路上,郑女官这样绝望的想着。
她不知道此刻身后的皇城中,谷太后正痛苦的扑倒在寝殿的地毡上,无声嘶喊!
“这不能怪哀家心狠,俨儿说的对!江家如此咄咄逼人,又立了太子,怎么可能放过皇儿?!即使哀家不下这个手,皇儿也难逃他们毒手!”太后泪如雨下,拼命安慰着自己,“而且要不是江家,哀家怎么会被逼到这样的地步!江家才是罪魁祸首!此番借皇儿之命,逆转局势,干掉江家!这样也是为皇儿报了仇!”
那些久远的记忆,像是沉淀在水底的泥沙,平稳而漫长的摄政岁月里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却在这些日子的狂风骤雨中渐渐想起——
才貌双全、容颜如花的少女时代,却要进宫委身年岁已长的先帝的委屈与无奈;
初入宫闱,虽然颇得恩宠,却备受后宫嫉妒、正宫打压的惶恐与不甘;
气候小成,第一次让叶太后铩羽而归的扬眉吐气与野心;
终于有孕,父兄托母嫂探望时悄悄带入的话,那份骇然与亢奋;
喜得麟儿,仗着先帝钟爱与娘家襄助,干掉前朝太子后的期待与得意;
幼子承位,前太子的余党尚存于朝、宗亲老臣个个态度暧昧……由于谷家之前底子太薄,为了母子两个的安全,年轻的太后毅然决定让不到十岁的皇帝定下秦国公之女为皇后,得到了继“国之柱石”后最有名望的“国之干城”的支持,渐渐凤位安稳……
“哀家早先其实没有这份野心的,最初不过是怕皇儿的帝位被抢了去,后来是觉得皇儿年纪小不懂事——哀家原本没想过要一直摄政!”谷太后毫无形象的躺在厚毡上,怔怔的望着雕刻华美的殿柱,悲哀的想,“可是皇后那么泼辣跋扈,皇儿又那么老实,哀家不替他当这个天下的家,这天下岂不是随时都要姓了江去?”
她喃喃的说着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的话,“要怪只能怪江家——江家狼子野心啊!当初哀家以为聘江氏为后,能够利用秦国公,谁知道,却是秦国公一直在利用我们母子!一切都是他们的错!”
“所以,皇儿,不要怪母后心狠!是你太老实了,母后若出了事儿,谁能庇护你?到时候咱们娘儿两个死在江家手里,没准还要背负骂名!不如你先去见先帝,留母后来给你我报仇!!!”
谷太后心中狠意乍发,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厉声吩咐:“来人!伺候哀家沐浴更衣!”
既然已经决定好舍弃儿子……她当然不能让儿子白白的死!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一百十九章 不就是挑拨吗?谁不会啊!
西疆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噩耗,对于秋曳澜来说却是个好消息——秋静澜的伤势已经好到不影响马上作战的地步了、况氏父子的末日也进入倒计时甚至已经计完时,她心头大石落下,接连几天都喜出望外,甚至高兴到了给自己院子里所有下人多发了一个月的赏钱。
只不过没开心完呢,江崖霜一句“你忘记兄长此行不仅仅是为了报仇”的提醒,让她猛然想起:“你是说镇西军?”
“兄长这次报仇虽然颇多凶险,但整个计划却非常顺利。”江崖霜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在妻子跟前本来是很少摆脸色的,如今这模样自然是事情很棘手,“所以大伯跟三伯在祖父面前说,秋家跟阮家底蕴深厚无比,兄长不除,恐怕镇西军无法驯服!”
“什么?!”秋曳澜气得差点跳起来!
江崖霜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低喝道:“你轻点声!这话是大伯父跟前的人私下透露给我的——如今祖父还没答应,但如果他们知道你晓得了,恐怕祖父骑虎难下就……”
以秋静澜的为人,如果知道江天骜跟江天骐建议要杀自己,他会不报复?到时候秦国公为了自己侄子、儿子的安全,只能先干掉他了!
“恐怕十九之所以知道这消息,就是江天骜说服秦国公无果,故意透露给他、然后让我知道、再让哥哥知道,从而逼着秦国公下手的吧?!”秋曳澜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心中的惊怒言语难以形容,森然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之前也说了,我哥哥执掌镇西军,对四房,对咱们是最有好处的!大伯跟三伯向祖父进这话,根本就是为了防止咱们四房势大!”
不就是挑拨吗?谁不会啊!
虽然知道江崖霜既然肯把江天骜兄弟提议杀秋静澜的消息告诉自己,心里肯定对这两个伯父也很不满。但秋曳澜不介意再给他们的伯侄关系加上几刀,冷笑着道,“这几年,一个个都红了眼睛盯着咱们四房!话里话外,都觉得四房占了最大的便宜,把镇北军给占下了!我说这些人都活该!也不想想咱们父亲虽然贵为镇北大将军,但那是吃了多少苦、熬了多少年,是风里来雪里去,苦守边疆几十年的资历与威望才坐上那位置的!”
“更不要讲咱们四房这些年来的骨肉分离之苦,我进门到现在一整年了,都没拜见过翁姑也还罢了,八哥膝下那几个侄子侄女,有哪一个见过祖父祖母?!就是你跟八哥、十六哥,还有九姐、十八姐兄弟姐妹,谁还记得父亲与母亲的模样?八哥兴许记得点,也都模糊了吧?”
秋曳澜咬牙切齿的道,“这天下从来没有掉馅饼的事情!那些人倒是想得美,需要他们吃苦的时候,一个个待在京里享福!想要好处的时候,就死盯着其他人手里的!咱们八辈子欠他们的不成!”
“这些父亲母亲心里也有数!”江崖霜摇了摇头,示意妻子稍安勿躁,“祖父年纪大了,叔伯们彼此不和,难免各有心思!咱们这一房,虽然有镇北军在手,但吃亏也吃亏在父亲掌着镇北军,人不在京里,母亲又要陪着父亲——八哥对这些事向来不上心,十六哥在祖父跟前又不够分量,如今只能咱们两个多操点心了!”
秋曳澜见他神情镇定,也冷静下来,道:“既然如此,那我想明后日去薛家拜会孙夫人,你替我同祖母说声,让祖母答应我出门可好?”
江天獒跟江天骐还真以为江家帮了秋静澜一把,就可以随意决定他的生死了?!自己这个哥哥最大的靠山,可从来不是江家,而是正相薛畅!
别看薛畅手无一兵一卒,从这次东宫班底人选里就可以看出来,哪怕皇后党已经占了上风,也不敢对薛畅过河拆桥!薛畅寄予厚望的亲孙子薛弄影两年前伤得太重,到现在还在养伤中,而薛弄影受伤前的功名只有秀才,他伤好了还得陆续考过秋试、春闱、殿试,完了才能正式入仕!
这也就意味着薛畅即使身体倍棒,在这个孙子正式入仕后,也庇护不了他几年了。所以他想为孙子铺路的话,除了给薛弄影找个好岳父外,也就是多栽培得意门生,好让得意门生日后提携薛弄影了!
而薛畅最得意的门生,除了秋静澜,还能是谁?
谁敢动秋静澜,哪怕是江天骜兄弟,薛畅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恐怕秦国公之所以拒绝了这一侄一子的提议,就是考虑到了薛畅!”秋曳澜在心中咬牙切齿的决定,就是搬空了自己的嫁妆,也要刷好薛家的好感度!
江崖霜对她利用薛畅来施压、保秋静澜太平的做法很是赞同:“你不说我也要提醒你,之前为了麻痹谷太后,所以一直没有来往。现在不需要再考虑太后的想法,你确实该代兄长与薛家走动起来了!”
又含蓄的提醒,“毕竟兄长至今未娶,女眷之间的来往只能靠你给他斡旋。”
“薛弄晴倒是至今未许人……虽然说薛芳靡当年闹那么一出,把事情给搅了。但现在时过景迁,真要结亲也没什么。”秋曳澜听出丈夫的意思,沉吟着,“而且薛弄晴很受父母兄长的宠爱,哥哥娶了她的话,不怕薛家不出力……从家世背。景来说确实不错。问题是薛弄晴心性过于善良,脾气又太好了!”
哪怕有江家四房以及薛畅的鼎立支持,在镇西军的争夺中,秋静澜所要面临的压力也是极大、处境也是凶险的。像薛弄晴这样的女孩子,善良又宽容,根本不适合这种勾心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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