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公府内,秦国公将急报狠狠摔到江崖霜跟前,面无表情道:“你自己看吧!”
江崖霜俯身拾起,打开之后一目十行的看完,不禁一哂:“父亲说的也是实话!”
“实话?”秦国公怒极反笑,“你当我看不出来他口口声声说要顾全大局,字里行间却全是威胁之语?!”
无怪秦国公这么生气,江天驰在急报开头先说了庄夫人接到女儿血书后嚎啕大哭了三天三夜,自己强忍悲痛劝,可怎么劝都劝不住,倒是夫妻两个抱头大哭了好几场,弄得两人都形销骨立了,只好答应让她回京来主持女儿的身后事兼给长辈们请安。
到这里还算正常,但接下来,江天驰足足用蝇头小楷写了三大张白宣的《追忆我的亲亲宝贝好女儿江绮筝》,然后又是同样字号的两大张白宣《我们一家骨肉分离多年好可怜》,到这里他还没完!
跟着又是各一整张白宣的《我那没满周岁就没了亲娘的小外孙好可怜》、《我那长年得不到父母跟祖父母爱,现在还没了亲姐妹亲姑姑的儿子、孙子们也很可怜》、《我们夫妻戍边这么多年,还遭遇中年丧女最可怜》!
……以上这些内容全部穿插了其他房里骨肉。团聚,尽享天伦之乐,就四房最命苦;以及驻守边疆是一件高难技术活,再天才也没可能培训几个月就拉过来承担,必须经过长时间的实践与学习才有可能胜任——注意,只是有可能!的双重潜在意思。
重点还不是这些,重点是,江天驰郑重表示,经过以上的陈述,相信秦国公啊济北侯啊还有他的哥哥弟弟、侄子侄女们,一定非常体谅他们夫妇此刻的心情!
而且大家也知道,他老婆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性。子急了点,这会又遭遇丧女之痛的打击,所以如果她回京之后做事出了格,还请大家念在四房这么可怜这么命苦的份上,高抬贵手,多宽容多体谅多爱护,不要计较!
这在秦国公看来等于是在直截了当的讲:“我老婆回京就是闹事来的,如果你们不希望镇北军出事……那最好由着她去闹!她想抽谁就让她抽,最多在旁边帮忙叫好!她想整谁就让她整,整完了给收拾残局!”
“不然的话,要么你们有本事换个跟我一样年纪或比我年轻的来执掌镇北军!否则看我怎么给你们找事!”
这会江崖霜听了秦国公的训斥,坦然道:“十八姐姐乃父母爱女,中年丧女本是人生至大哀事,父亲若这样都能忍得仿佛若无其事,那只能说他没有对祖父您说实话!如今信中流露愤懑,既是人之常情,也说明父亲与祖父到底是骨肉,所以父亲才不加掩饰!”
因为还不知道江绮筝好好活着、倒是江崖月跟江崖情都死了,秦国公被孙儿这话竟问得无言以答,好半晌才道:“你们叔公还没转回消息,也许凶手另有其人呢?”
“父亲只说让母亲回来给十八姐姐讨个公道,又没说找咱们家里人麻烦!”江崖霜淡淡的道,“祖父您这话何意?”
“……”秦国公心烦意乱的揉了揉额,“总之庄氏回来之后,你劝着点儿!”
显然由于这些日子以来的变故,让素来处变不惊的秦国公也有点乱了方寸,居然失了口。顿了顿,他才恢复常色,淡淡道:“莫要以为家里如今拿不出人手来帮你们父亲,就必须要对你们四房低头了……大瑞的边疆,从来不是靠一两个人支撑起来的!”
“如果你们真想手足相残的话……”秦国公抬起头,眼神森冷,“平分镇北兵权与诸将,召你们父亲入朝为官!总比我们这一代的老骨头一死,你们父子就迫不及待的让其他人去陪我们的好!!!”
江崖霜与他对望片刻,方敛了目光,淡淡道:“祖父多心了,无论父亲还是孙儿,怎会如此行事?一直以来,都是大伯与三伯,对四房嫉妒不已,咄咄逼人,不是吗?”
“庄氏快抵京时,你去迎接她一下吧!”秦国公阴沉着脸摆手,“下去吧!”
其实对于庄夫人的到来忐忑的,不仅仅是米家老夫人这些惟恐被她找上门的人家,也不仅仅是秦国公——还有秋曳澜。
趁江崖霜被秦国公喊走不在的光景,她蹙着眉与周妈妈等人商议:“万一婆婆不喜欢我怎么办?”
“那怎么可能!”周妈妈给她打气,“先不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您这副长相,给谁做媳妇,,谁也不可能不欢喜啊!更别说您如今还有孕在身!冲着您肚子里的孙公子,夫人回来了,对您怕是疼都疼不过来呢!”
那可不一定!
秋曳澜腹诽着,要搁以前她听到这番话也就心安了,但不是还有和氏跟和水金那一对例子?看人家和水金多招人疼啊!长得俊俏又会理财会管家,为人处事八面玲珑,做她婆婆不要太省心!
她觉得自己儿子将来要娶到这种老婆,自己肯定替她看着后院不许儿子拈花惹草,好笼络这媳妇死心塌地的对儿子好呢!
但和氏怎么做的?私下里无时无刻不挑三拣四也还罢了,和水金有喜之后,她居然想方设法的给她打掉!
“万一我婆婆也像和氏一样脑子有问题,我这身孕岂不是正撞她枪口上了?!”秋曳澜想到这里就觉得心惊肉跳!
周妈妈等人见她如此,都觉得不可思议:“夫人虽然据说很有些泼辣,但那都是对外人啊!对自己人,比如说当年对八公子,那可是疼到心坎里去的!”
“就是就是!据说夫人那次之所以带人冲进大房,当着大夫人的面打死了大夫人的陪嫁,便是为了那陪嫁不长眼,走路撞到八公子,居然自恃要给大夫人送东西,只是草草赔礼便走了!”
“这些年来北疆那边给公主,还有公子们的家信,哪封不是一大叠,叮嘱了又叮嘱,慈爱之心洋溢?”
“你们也知道那是对儿子女儿啊?!我可是儿媳妇——媳妇能跟亲生骨肉一样吗?!”秋曳澜抽搐着嘴角:“算了,我就是那么一担心……现在已经好多了!”在对和水金守诺,不举出和氏这个奇葩的例子的前提下,她的担忧,周妈妈等人根本无法理解!
不过,秋曳澜的担心只是一种可能——盛逝水的担心就是实打实的会成真了!
毕竟她老公可是庄夫人恨不得弄死的存在……她这个媳妇能得好吗?
退一万步来讲,即使庄夫人不针对她,只针对江崖朱,这年头女子的前途可是跟着丈夫走的!尤其盛逝水还没儿子呢!
“让小厨房里做些点心,我去找十九弟妹说说话!”盛逝水尽管做好了迎接婆婆的心理准备,但还是忐忑不安,终于决定做一次不识趣的人,去托秋曳澜到时候给自己说说情!
“十九弟妹是十九的妻子,身份是郡主人又长得美,婆婆爱屋及乌一定会喜欢她的,尤其她还有孕在身……有她帮我说话,婆婆应该不会拿我怎么样了吧?”
盛逝水自言自语的道,“我也不求她能给我多少体面,不至于让我在人前下不了台就好!”
万树 千条 各 自垂 第四十三章 八叔到底站在哪一边?
庄夫人要回京的消息虽然让朝野上下都乱作一团,但人到底还没到,很多事情还是要继续办下去的。
比如说对于秋曳澜来讲,汪轻浅被污蔑名节的事儿,还得收个尾。
“你那天亲自去京兆审出来的事情不大愿意讲,那我也不问了。”秋曳澜抱着隐囊同丈夫抱怨,“但汪表妹的名节总得给个说法呀!即使苗昭仪跟魏王那边都晓得她是无辜的,可天下人跟前要没个得脸的说法,到底不美!”
江崖霜奇怪道:“不是已经让官府给她辟谣了?”
“再请四姑赏点什么安慰下?”秋曳澜撒娇道,“也不是存心敲四姑一笔,但,准皇媳遇见了这样的事情,还有什么辟谣比得上皇家赏赐更能正名的呢不是?”
“四姑居然一直没赏赐汪表妹吗?”江崖霜觉得很奇怪,“按例宫里早就该下懿旨了啊!”
秋曳澜趴到他肩头:“要下了懿旨我还跟你说这事?”她觉得这是个很不好的征兆,不管江太后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但外人看来,这都是汪轻浅在太后跟前失分的象征!
对于如今的皇室,一个让太后印象不大好的皇媳,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
秋曳澜这些日子一直被拘在家里养胎,根本无法进宫,自然也得不到宫闱内的及时消息。也只能指望通过丈夫去给汪轻浅刷一刷分了。
江崖霜皱眉片刻,道:“明儿个我进宫去问问四姑。”
又警惕的看着她,“我进宫时,你不许乱跑!不然下次有类似的事情,我可不替你跑腿,就在家里看着你!”
“我一定听话!”秋曳澜眼都不眨一下的大声道。
“信你才怪!”江崖霜一看她这跟上次一模一样、字都不带改一个的回答,哼了一声,“明儿个我先送你到祖母跟前去!让祖母替我看着你!”
秋曳澜觉得啼笑皆非,打了他一下,娇嗔道:“你还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了?”
“三岁小孩子才没你这么难收拾!”江崖霜抬手弹了弹她额角,“不要胡闹了,天还冷,这几天又倒春寒,雨雪不断的……出去万一滑着跌着懊悔都来不及!明天起来我送你到祖母那里待着,你也等我去接你,不许乱走!”
他说到做到,次日起来,就直接送了妻子到后堂请安,借口“澜澜好久没来给您请安了,想念得紧,今儿说定要来蹭您一顿午饭”,把妻子撇给陶老夫人代为照顾,这才告退。
陶老夫人哪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不过她左右膝下寂寞,秋曳澜过来时又让人抱上了安儿,逗一逗小孩子,跟秋曳澜说说话也不觉得麻烦。
没说两句话,下人匆匆来禀告:“老夫人,八夫人求见!”
陶老夫人有点惊讶:“黄氏怎么过来了?”老夫人对于继子继媳们向来都是只问不管的,继母该尽的关心她做,管教啊拘束什么的,她就装糊涂。
其中八。老爷江天骁因为是秦国公的幼子,其生母又还在世,而且至今还侍奉秦国公过夜,陶老夫人对他就更加不管了。所以连带着黄氏也很少到老夫人跟前。
这会听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