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看透的漆黑,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表情。欣悦,对,就是欣赏着病人垂死挣扎。
李正想起毕修的警告,他心想,或者他真的在做一件无可救药的错事。他对林珊说:“你先出去,呆会医生要过来。”
林珊慢慢侧过脸,李正这时看到她大半个正面的面孔。他不禁后退了一步。他从来没有看过,在哪一张脸上,会有这种恶毒的表情。
☆、疑云渐起
他从来没有看过,在哪一张脸上,会有这种恶毒的表情。李正心里先是惊愕,继而生出怒火。平生第一次大声呵斥:“出去!叫你出去,没听见吗?”他一手抓住林珊,把她向外推出去。林珊就如灯草一般轻,李正的手再一触及,她就脸朝下扑到在地板上。这时医生跟护士也回来了,看到这情形,颇似壮汉欺凌弱女子的狗血场面,指着李正斥责:“你这人怎么回事?有你这么打人的吗?”
林珊从地上撑起上半身,似乎弱不胜衣,一部黑发遮在脸上,她随意用手拂了一下,露出吓得惨白的脸,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在这一推一跌之间,林珊就变了,又恢复成原来那个眼神天真,问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智力残缺的女孩子。
她回头看见紧锁双眉,脸色阴沉地站在她和江长有之间的李正,顿时吓得缩成一团,抱紧脑袋尖叫了一声。医生一边给江长有听诊,目光探过来,显然是对李正的恶行极为不满。连护士也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李正百口难辩,看看林珊还在地上抱着脑袋,茫然地流泪,他心中一软,过去把林珊扶起来,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心中觉得奇怪,方才那种凌人的气势,现在完全消失了。
江长有的嘴唇哆嗦着,但只是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单音节。护士说:“医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病人这样。”医生翻开江长有的眼皮看看,然后把怀疑的目光投向李正和林珊。
林珊乱着头发,静静地坐在江长有的病床一头。医生看看她,确定自己不认识,问李正:“小李,这女孩是谁?“
李正回答:“是我在街上捡的。“若不是医生早就认识李正,必定会以为李正脑子进水了,随便捡个不认识的人回家。不过他了解李正,就问道:“捡的?小李,人家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肯让你捡回家?”看起来,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轮到李正捡呢?这又不是解放前兵荒马乱,拿个馒头就能捡个大姑娘回家当老婆。
李正知道医生不会懂,就详细地说:“真的是捡的。她她的脑子智力不够,对以前发生的事,一点没有印象了。也说不清自己是从那儿来的,独自在市区流浪,被我加附近茶楼老板捡去,管吃管住,在那边帮工。我恰好和朋友一起去消闲,看见她就”
医生似乎明白了,看了傻呆呆坐着的江兰若一眼,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说这姑娘怎么肯跟着你回家。不过你还是应该送她去派出所,找找家人才对。你一个大男人,陪着小姑娘,你不怕娶不到老婆,人家还要找婆家呢。”
李正说道:“如果不认识她,这事儿我才懒得管。可是,这女孩自己说她名叫林珊,我总觉得,她是江叔的女儿。”李正此人,虽然毛病很多,却称得起是个磊落的男子汉。林珊虽然漂亮,走在大街上难免会有人对她垂涎三尺。可是李正跟林珊相处这么长时间,却从来没动过毛手毛脚的念头。
☆、医生的建议
林珊虽然漂亮,走在大街上难免会有人对她垂涎三尺。可是李正跟林珊相处这么长时间,却从来没动过毛手毛脚的念头。
医生这才有些震惊了,指着林珊说道:“她?就是她?”他使劲甩了甩脑袋:“我说小李,你是不是自己也做一下精神——?”他省略了“检查”两个字。不过只要李正的智力还没混到跟林珊一个水准——他就不会领会不出来。
李正当然懂,当说出那句话时,对方什么反应他都不会感觉奇怪。他解释:“医生,我的神经很坚强,这一点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成为您的病号的。“
医生听他这么说,指着林珊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这个女孩子就是江长有的女儿?“不管怎样,假如李正确实神经正常,找回江长有的闺女,这对昏迷了十五年的江长有来说,是天大的喜讯啊。李正说道:“她跟江叔的妻子长得一模一样。”
医生再一次仔细打量了一下林珊。不得不承认,林珊这样一张脸,能和她长得酷似,是一件概率极低的事情。他低声咕哝:“真有这等巧合?”
李正说道:“所以我今天把林珊带来,一来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唤醒江长有;二来也想在这里给她看看她的病。”医生听他这么安排,也认为李正这么做也算合情合理。如果女孩的到来不起任何作用,江长有没有反应,但那时再决定这个智力有问题的女孩的去向也不晚。不过,医生很有深意地看了李正一眼,他能看出李正对这个捡来的女孩的爱护。
这年头,聪明漂亮的女孩子自然是抢手货;可是漂亮却不聪明的女孩子,往往会成为一些人的伤害对象,这种人是不可能真正把女孩子当做妻子来尊敬的。
但是,李正看起来是真的爱护这个女孩子。虽然以后会怎么做还不好说,但李正肯定会照顾她到最后。
李正摸了摸林珊的头发,林珊哆嗦了一下,似乎是猛然被吓了一跳,然后才慢慢抬起头,一双本来明亮漆黑的瞳仁,渐渐地又聚满了雾气。
“林珊,你还记得吗?你的名字叫江兰若。”李正扳过林珊的脸,让她去看江长有,“你看看,还记得吗?这是你爸爸林珊,你不是说,你爱做梦吗?”
林珊低声重复:“我经常做梦的我老是梦见一个大院子院子上空,开满了白色的花,好香好香就像”她突然狂躁起来,抱着脑袋发出悠长的尖叫。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林珊惊呆了,全都忘记了阻拦林珊,本能地都堵住耳朵。
李正忍着头痛,再次想起毕修的警告。难道毕修的预料竟是正确的?他正犹豫,护士捂着嘴惊叫:“快看江长有!”
江长有的病床剧烈地颤动,这是因为江长有浑身抽搐,脑袋也在枕头上拼命地来回摇动。医生说道:“病人反应不对。你们先出去!”
李正顾不上多问,拉起林珊往外走。林珊却如一根牢固的大理石柱子一样不懂。李正心急如火,也悔恨到了极点,一把抓住林珊的两只肩膀,使劲摇了一下,林珊竟还是纹丝不动。
☆、噩梦终结
李正心急如火,也悔恨到了极点,一把抓住林珊的两只肩膀,使劲摇了一下,林珊竟还是纹丝不动。
医生企图让江长有安静下来,一回头察觉林珊还在,只是眼神变得迷茫而冰冷。医生一愣,林珊忽然喊了一声:“爸爸!是我!”
医生腿一软,坐倒在地上。小护士站在床的另一侧,不敢上前。江长有突然停止了抽搐,睁开了眼睛,眼珠飞快地四下转动,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当他的目光与李正的目光接触,江长有猛然从病□□弹起来,用含混的声音喊了一个字:“你!”但是他毕竟十五年没说过话,下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直挺挺栽回去,嘴角泛出白沫。
“心脏病!”医生终于醒悟过来,从地上爬起,对护士说,“快去喊人,做准备!“
江长有挣扎了大约一分钟,李正站在床头,江长有的眼向他转过去,似乎有话要说。李正已经十五年没见过江长有的眼睛了,尽管在这十五年里,李正每年都要陪江长有几天,陪着失去意识的江长有说说话。
李正跟江长有对视了大约几秒钟,就这几秒钟,李正跟遭雷劈了一般,浑身僵硬地不会动了。
这次对视,给李正一个常识:你永远不会真正了解一个人。哪怕他只是熟睡的一个病人,你也不可能真正了解他。
李正能看得出,江长有的时间不多了。也许,他要把人生最后一句话带进坟墓里。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上,急救用的仪器也一一推进门。江长有连上呼吸罩,他发紫的嘴唇得到一丝好转,却一直盯着李正。猛然,他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了几句。但是他的气力已经微弱,李正弯下腰贴在他的呼吸罩上,也听不清江长有在说什么。护士喊:“病人没心跳了!“
江长有就这样意外地苏醒了不到五分钟,就彻底地,永远地真正长眠了。李正头脑里轰轰作响,乱得象上百只躁动的老鼠在里面打架。他茫然看着医院给江长有蒙上白单子,却一时理解不了眼前发生的事件。
医生上来拍拍李正的肩膀,李正才慢慢回过神来。李正甚至在医生的脸上,看到一丝轻松。医生郑重地说:“小李,我从进这家医院以来就认识你了。虽然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但我还是要对你说:不要太伤感了。不管对于江长有老人,还是对于你,这都是一个解脱。“李正茫然地答非所问:“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医生又看了一眼林珊,李正基本已经可以确信,她就是江兰若。医生把李正拉出去,到了储物室,才小声对李正说:“那个林珊,我认为你说的有道理——她就是江长有的女儿。这只是我作为一个精神科医生的判断。小李,我看呢,江长有多年沉睡,完全是一种潜意识的自我催眠,他并不想苏醒啊。”
医生停顿一下,吁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你也从头到尾,全都看清楚了。江长有当时看着那个‘林珊’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高兴的。”
☆、不识归途
医生停顿一下,吁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你也从头到尾,全都看清楚了。江长有当时看着那个‘林珊’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高兴的。”
李正说道:“可是,江叔当年,在工厂里疼爱女儿可是出了名的。”医生说:“既然是这样,那就更说明有问题。心眼别太死了。”
李正说:“医生,你能不能给林珊做一下诊断?她这个样子,简直不像一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