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昊天界对修士的天规法度虽好,其细节之处,也需斟酎。一条法规若只针对一方,必有不足之处。比如在昊天界中,凡人仗着天规,可对仙修之士不屑一顾,仙修之士却只能忍气吞声,但双方实力毕竟天差地别,若是有仙修之士心境不佳,一怒之下出手无情,凡人岂不是吃亏?
那人性本就是得寸进尺的,昊天界的天规对凡人未免纵容了些,对凡人未必就是好事,其后必生祸端。
原承天这边按下遁风,落在院中,向四周一瞧,见这院中诸处路口,皆立着青衣小厮,瞧见原承天,也只当没瞧见一般。别瞧这里只是乡村庄院,倒也有几分皇家的威仪。
原承天也不理会,大踏步向那正屋走去,走到门口时,两只守门的青衣小厮忽的横在身前,口中喝道:“仙家,此处闯不得。”
原承天道:“怎的闯不得?”
一名青衣小厮傲然道:“这里可是单家大院,怎容你放肆?我家主人明断阴阳,晓知生死,这里的仙家可都是求着他的,若是得罪了他,有你的好看。”
原承天心中叹息不已,此处果然是主骄奴纵,难怪两名修士含恨而去了。
便冷笑道:“那该如何?”
青衣小厮笑道:“你等仙家,本事虽大,却个个不知世故,非要逼我等说破嘴皮才知好歹。若进此门,先奉上百枚仙币,这便是单府的规矩了。”
原承天哪里理会,大步流星,只向正屋去闯,他就算收敛了身上灵压,可这肉身如铁的,又有谁能拦得住。两名小厮连拉两次,却差点将指骨弄折了,这才齐齐变色。
等闲修士若进此门,哪个不是低声下气的,今日方见到原承天这样不讲礼数的狠角色,才知道仙修之士果然是惹不起的。
那门口虽还聚着数名奴仆,可见了原承天睥睨众生的气势,哪个敢来摭拦,这也是原承天在凡界轮回深知人情的好处,那凡界之人,你若是忍气吞声,他便是得寸进尺,你若是强横霸道了,他反而要退避三舍了。昊天界中,亦是如此。
便在这时,一名中年锦衣男子急匆匆赶来,遥遥拦住原承天的去向,含笑揖手道:“这位仙家,此处是凡人之居,切不可放肆了,若是妄动雷霆之怒,天规只怕不饶。”这是要以法度压人了。
原承天在凡界历练,也不知见过多少难缠的人物,这区区机锋怎能难得倒他,当下也抱拳道:“实不相瞒,在下寿限将尽,境界难成,这条性命早就不放在心上。兄台以天规压人,怕是选错了对像。”
虽是笑容可掬,却是语气森然,那仙修之士哪怕不动灵压,其气度也非一日养成,怎是凡人可比。
锦衣男子脸色变了数变,忙道:“仙家,我家主人今日身子不适,难会宾客……”偷眼向原承天瞧来,只见原承天剑眉倒竖,那脸色好不吓人,急忙接着道:“可既是贵宾光降,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也要替仙家分忧的。”说到最后,已是颤音不止。
原承天这“寿限将尽”四字最是吓人,既然是死期在即,又所怕何来?那凡界原是有亡命徒的说法,一人若是不顾性命,众人怎能不惧。
而以仙修之士的手段,既然是拚着一死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这单府的千百条性命也只是覆掌之间罢了。以前来单府的修士,或是不屑于单家计较,或是不懂如何应对单家的无赖手段,偏偏又要有求于人,又怎能不被单家所轻。一来二去,遂令单家上下气焰嚣张。
原承天今日存心要给单家一个教训,一来是替昊天修士出一口气,二来亦是给单家一个警告,若是长此以天规在已,有恃无恐,那可是惹事的根苗。
这锦衣男子刚想替原承天引路,哪知原承天快步如风,直奔大堂而去,吓得锦衣男子连滚带爬紧跟上来,却哪里能跟得上。
原承天刚刚步入大堂,就见屏风之后人影一闪,一道身影急急向屋后窜去,原承天见这人影衣衫华贵,知道定是单师兄了,瞧此人情形,可见是吓得不轻。
难不成真将此人吓死?
原承天立在堂前,朗声道:“在下顾小成,今日有事拜见单师兄,若是好好说话,在下自然以礼相待。若是接待不周,在下胸中这团真玄之火,只能从这大堂点起,一间间点着了。”
这句话恩威并施,的是厉害,那人影当窜出数步,便不敢动了,过了半晌,才从屏风后探出一个脑袋来,原来是个红衣胖子,已是满头大汗了。
原承天一改刚才凶神恶煞的态度,温言道:“阁下莫非就是单师兄?”
那胖子急将头点,好似小鸡啄米一般,额上的汗水止不住流将下来,将一身红衣尽污。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仙家,有话好说,仙家若有所求,单某绝无不应的。”
话虽如此,却是目光闪烁,也不知心中在打什么样的主意。
原承天知道此人口上说的好听,可心里怎能服气,接下来若是说到正事,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诡计来。将头点了点道:“就请单师兄出来说话。
单师兄刚才在堂中听到原承天与锦衣人的说话,以为原承天定是十分凶恶,哪知见了面,却是温文如玉的书生模样,泄去的胆气也就回来七分。
当下分宾主坐了,就有小厮上来奉茶。
原承天只管将目光紧盯着单师兄来瞧,半晌也不说话,正所谓一个不开口,神仙难下手,原承天既不说话,这单师兄如何应对,正不知如何是好。原承天忽的将手中茶盏一拍,叫道:“单兄,你的祸事到了。“
单师兄吓了一跳,叫道:“哪里来的祸事?“
原承天嘿嘿冷笑不止,在单师兄的耳边说出一番话来,吓得单师兄面色如纸,只在那里抖个不停。
0968章 各有天命莫轻涉
只是单师兄毕竟久历人情,深知世间诡诈之道,先前虽是动容,又慢慢平静下来,道:“阁下说我阳寿将近,只怕是虚言恫吓吧,我自家的性命,没事也要算个三遭,怎的却并无征兆。 ()”
原承天冷笑一声,长身而立,道:“兄台既然不信在下,在下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就祝兄台长命百岁,寿与天齐。”转身欲走。
那锦衣男子一直侍在身侧,见二人说话僵了,主人又不便挽留,慌忙将原承天拦腰抱住,叫道:“仙家有话好说。”急向单师兄大施眼色。
单师也立起身来,道:“仙家,你等仙修之士心境如水,怎的这样焦燥起来,总是在下的不是,还请仙家安坐,若能以实情相告,单某感激不尽。”
原承天摇了摇头,只好转身坐下,冷笑道:“兄台岂不闻,医人者不能自医,卜算者不能自卜?兄台所学,本非天授,以在下看来,兄台十次卜算,能中一半,也算是大才了,世间传说兄台十算九中,想来大有玄虚。”
单师兄一愕,嘿嘿笑道:“仙家,我这天课神算,可比不得寻常的卜算之术,十次天课,的确是有九次中的。”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算中一次,就要大肆宣扬,未算中的,则是隐而不提,那世人怎能当真去数?耳中听得多了,只当兄台天课极精,这种造势之法,又怎能瞒得过在下的法眼。”
单师兄与锦衣人相视一眼,彼此间目光黯淡,可见原承天说中了他二人的心事了。
说来这单师兄老于世故,又极是无赖的,那是万中无一的市井小人,而昊天修士修行极易,在真修玄修境界时,不需通过历练人情,就可顺利晋级,唯到大罗金仙境界时,方才需要经历人世。正因为少了这项关节,若论心机手段,可就不是单师兄这等市井小人的对手了。
因此刚才被气出门去的两位修士,以及燕氏兄弟,就怎样也不是单师兄的对手,唯有原承天这种历经昊天凡界,久经沉浮者,方能一眼窥穿单师兄的心机。
锦衣人试探着问道:“仙家说我家主人阳寿将尽,却不知有何依据。”
原承天冷笑道:“你家主人为避天惩,常常故意说错,以为这样就可避开天地耳目,却不知这样自欺欺人,反倒比泄露天机罪过更甚。人若受天罚,怎能无兆,你只管去瞧你家主人的印堂,是否黑气莹绕?再去摸摸耳下思旁的印绶骨,是否触之无状?”
天课神算本来无所不包,原承天所言的面相摸骨之学,本也在天课神算之中,但单师兄毕竟学非天授,兄长死的又早,哪里能够尽学?听到原承天此言极是有理,忙依言去摸脸上印绶骨,果然就如原承天所述一般,一颗心突突的跳得更是厉害。
原承天见单师兄面色铁青,心中忍笑不止,若想对付这等自以为是的市井小人,自然是要从他最拿手的技能中去辨倒对方。若是说的深了,此人一概不知,反倒不以为然,若是说的浅了,他又要嗤之以鼻的。
唯有说的似是而非,且又不离其人所学,方能一箭封喉,这种辨术,委实高深得紧。
锦衣人见单师兄脸色数变,也知道原承天说的极准了,忙问道:“仙家,却不知有何妙法可以禳解此厄?需知我家主人向来乐善好施,手中仙币过手,立时就撒去世间济危救困了,手中着实没有余钱。”
这就是凡人与仙修之士眼界不同之处了,先将此话说死,免得原承天狮子大开口,且以此来试探,原承天是否存心骗钱。若是原承天其意在财,那任他说的天花乱坠,也可不必理会。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我等仙修之士,岂能贪财。实对你等说吧,单兄这几日接的生意,关乎凡界修士的生死,测算凡界修士破界之处,最是伤天害理,凡界修士被擒了了一人,单兄的寿限就要短上三年,若是不幸有人身死,单兄这条性命立时就要断送了。”
锦衣人吓得心惊肉跳,那单师兄的性命关乎千百人的荣辱,若单师兄不幸身死,这些人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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