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岘莞尔,对着温恒书道“数年未见,恒书长这么高了,不是师兄今儿个带你来,走在路上我定是认不出你。你的小金可带来?带来的话我看看。”
他是家中的幺儿,平时里在家祖母娘亲宠着护着,对于大哥的唠叨根本就无关痛痒,今儿来张府,虽被大哥当着外人的面说了一通,但对于温恒书而言,只是一时的难堪,再说了,大哥的师弟张明岘他小时候见过几次,算不得外人。
听得张明岘一问,他精神一振,连忙道“带来了,寒林哥,你帮我看看,小金这是怎么了,几天不吃不喝不动。。。”说着,他从袖管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条长约二十厘米食指般粗浑身乏金的小蛇,双手捧着递到张明岘伸出的一只手掌里。
说来也怪,那条宛若金绳般死物的小金蛇,一到张明岘摊开的手掌心,居然快速地盘起了身,仰起了椭圆形的蛇头,丝丝吐着细小的蛇信子,摆出一副如临大敌,随时攻击的架势。
张明岘嗤的一笑,手腕一翻,两根指头便扣住了它的七寸,他的另一只手,拇指食指将蛇头上下一分,眼眸随意的朝着蛇口内看了看,复又将蛇放在自己摊开的手掌心,两指指腹轻轻地抚摸蛇身,那条小金蛇在他的抚摸下,缓缓蠕动自己的蛇身,将自己的蛇身缠到他竖起的大拇指上,仰首吐了两下蛇信子便俯下蛇头,乖巧盘绕于他的拇指上不动。
张明岘的两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蛇头,对着温恒书道“你这小金可不寻常,乃是金环蛇与黄金蟒蛇后裔杂交出的异种蛇,这种未成年的异种蛇天性温顺,却极难养活,你若愿意,这蛇我替你养上三月,三月后交还于你。”
张明岘刚才小露的一手,彻底镇住了温恒书。大哥说的没错,寒林哥不愧为一个玩蛇养蛇的行家。
寒林哥话里的意思,这蛇他再养下去,必死无疑。他替他养三个月,蛇养的大一点了,就不容易养死。
温恒书稍一犹豫,点头道“好,三个月就三个月,有劳寒林哥费心,小金我就交给寒林哥了。”
张明岘含笑不语,起身走到书房博物架那,从架子上取出一节黑扑扑的长形圆竹罐,他拔掉塞子,管口对准小金,嘴里发出数下长短不一的嘶嘶声,盘于他拇指上的小金便徐徐展开自己细长的金色蛇身,乖乖的游进竹罐里。
张明岘插上塞子,将竹罐放回博物架上,走到桌边原位坐下。
温恒焱为张明岘斟上一杯茶,道“师弟,本是你下帖说有事相请,我一来你府上,倒先是让你解决了我弟宠物蛇小金的事儿。你要我帮你何事?直说无妨。”
张明岘眼眸一转,转到身侧不远处的琉璃屏风上,道“你我自幼相熟,又是同门师兄弟,你的弟弟恒书等于是我的弟弟,都不是外人,我就引你见一见我新纳不久的良妾,五姨娘霍氏。她身子不适,请你为她你把脉诊断一下吧。青玉,出来。”最后一句话,他是对屏风内的霍青玉说的。
霍青玉心里有点小纠结,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出去,出去见到温恒书。
她暗叹一声,低低地应了一声“是”,便出了屏风,朝着桌边的三人走去。
距离张明岘三步处,她顿下身形,亭亭玉立,对着桌对面的兄弟二人,敛衽行礼,柔声道“妾身霍氏见过温太医,见过温公子。”
望着白裙粉衣,身段婉约,袅袅娉娉走来,立在他面前,犹如一朵芙蓉花般轻声细语的秀丽少女,温恒书瞪圆了眼,张大了嘴,差点跳起来,指着她鼻子怪叫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他没跳起来也没叫起来,乃是他大哥温恒焱发觉他呼吸声有异喉中咯咯作响,不由偏头看他,看到他一脸瞪目结舌魂不守舍的呆滞样,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咳了一声,端起自己面前
的茶杯,立起身,身子微微一动,将自己胞弟失态的丑样完全遮挡住,笑对张明岘道“今日我来的匆忙,什么贺礼都未来得及带,只能借花献佛以茶代酒,恭喜师弟又得一房美妾。”
张明岘也立起身,端起近前的茶杯,与他碰了下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边说边朝他做了请坐的手势“师兄客气,恭喜的话一会再说也不迟,请你先为她诊脉一下吧。”
温恒焱斜瞟了身旁的弟弟一眼,见他面色青红交错,眼神游移,比之刚才不正常的失态状好了些许,暗嘘了一口气,坐回原位,戏言道“师弟,我以为你下帖找我来是为了谈公事。你的医术并不低于我,没料到你会把我当郎中使。。。”他说着,对身旁坐着的弟弟小声说道“恒书,你去马车上,将我的医药箱拿出交给张府的丫鬟,自个儿先坐车回家。”
温恒书双唇动了动,“哦”了一声,起身离去之前,瞧了对面一眼,对面的女子在张明岘的搀扶下,低首坐于一方的空凳上,见到他投射来的目光,稍一抬眸,像是不认识他般的对他礼貌性的一笑,复又垂下眸子。
把个脉需要什么医药箱啊?温恒焱对于其弟温恒书说的话,很明显的,是推托之举,意在遣走他。
这一点,张明岘不会点破,霍青玉更是当做不知,把自己当成一朵壁花,一块布景。
温恒书的离去,使得书房内奇异的安静了片刻,直到铃兰拿着一只漆红木的药箱进了书房。
张明岘唤来书房内侍候的两个丫鬟,叫她们将桌上的茶点收拾去,一会重新上茶。
温恒焱翻开医药箱,从药箱内取出一个两端雕着瑞兽祥禽的白玉脉枕,移到霍青玉的桌面前。
张明岘握着她手,将她的手腕放于脉枕上,小声的道“勿动,一会就好。”
接着,铃兰在她的手腕上覆盖上一层大红色的纱帕,温恒焱才将自己的三根手指搭在她的腕上开始把脉。
霍青玉低首,掩去眼底的嘲讽,这厮如此小心的惺惺作态,一点小病就请太医诊脉。旁人看来,以为她多受宠,亦是受宠,又如何,不过是个小小的姨娘罢了。
近距离接触,这厮的同门师兄,温恒焱,穿着一身象牙色的锦段长袍,腰束驼色宽绸绦带,带下挂着一块汉白玉色的双鱼玉佩。他年约二十七八岁,相貌不俗,气质温润尔雅,与其弟温恒书的相貌,四五分相像。
张明岘与温恒焱坐于一起,两人身高都约在一米八上下,相貌也在伯仲之间,各有出彩之处,但是两人的气质却是极其的迵异。
张明岘即使笑着,也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辐射而出一种冷色调的阴暗气息,温恒焱不然,他即使一脸严肃的板着面孔,也能感到从他身上外放出一股犹如春日般暖色调的温润气韵。
将他们两人比作花,前者好比暗夜中妖异绽开的血色罂粟花,后者就好比凌晨中盛开的白色芍药花。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色,不是男性的专利,女性亦然。
霍青玉的一双水眸,黑白分明,看人的目光,与这古朝代的女子自是不同,清澈无秽,坦然大方,对着面前这个与她亲弟面容相似了四五分的年轻男子,她自是无一分的恶感。
她见他为她把脉了十秒钟后,抬眸望她,脸上的表情难掩骇怪之色,心中一抖,神情大变的问道“温太医,我身体怎么了?得了绝症不成?”
这个温太医的表情,仿佛前世,她拿了晚期癌症诊断书,给亲人朋友看时,与他们乍然抬眸猛地瞧向她的表情一模一样,藏着一抹难以置信的秫然。
张明岘温恒焱两人,都为她突然的问话声搞得一愣,尤其是张明岘,展臂缆上她肩膀,安慰道“你没病,你身体没事。”
之后,他的脸转向温恒焱,语气夹带着紧张的问道“师兄,是不是滑脉?”
温恒焱点首,笑着对霍青玉道“五姨娘勿忧心,你没病,只是怀孕了而已。”
一听没病,霍青玉松了一口气,喃喃道“没病就好,只是怀孕了而已,怀孕了。。。怀孕。。。”什么?怀孕??这时,她才回味过面前男子话里的意思。
刚松的一口气立即被吊起,整个人仿佛弹簧般的从凳子上弹起,叫道“不可能!我怎么会怀孕,我才进这张府一月未到。”
得到师兄的肯定答复,张明岘一脸喜色的抱起她,“怎么不可可能。。。”他的薄唇贴近她耳畔,声线压得极低的对她道“你忘了,七月十五中元节,我们在船上的那一晚。。。”
温恒焱站起,道“恭喜五姨太,你身体没事,是喜脉。你肚里的孩子,月份尚浅,才足一月。”
一月?中元节的船上。。。那一次就有了?!是她的身体素质太强悍,还是张明岘这厮太有种,孩子居然是在鬼节那一晚上投胎到她的肚子里了。
他肚里有张明岘这厮的孩子了?这消息太劲爆,一下子将她震住。
霍青玉双腿一软,倒在张明岘的怀中,过了数秒,她挣扎的站起,向铃兰伸出手,有气无力的道“铃兰,扶我回玉青苑。”
“来人,备软轿,送五姨娘回玉青苑。”张明岘对着书房外一声喝。
侍候于一旁的铃兰,连忙一步上前,两手稳稳地接过霍青玉伸向她的一只手,将她搀扶住,喜不自禁的笑道“恭喜姨娘贺喜姨娘得了身孕,姨娘动作慢点,当心身子。”
张明岘亲自送霍青玉出书房,上了软轿,一再关照铃兰照顾好霍青玉和叮嘱两个抬轿子的婆子一路小心慢行,务必将五姨娘平安的送到西院。
两个粗使婆子从未见过大少爷这样在意一个妾室姨娘,心里纷纷猜测着,大房后宅要变天了!
霍青玉走后,一个丫鬟重新上了茶点便在张明岘的挥手下告退,书房内唯剩下张明岘和温恒焱师兄弟两人。
温恒焱也为张明岘高兴着,他道“师弟,你自小与毒物为伴,日食毒草毒物增进功力苦修五毒神功。我师父曾有言,你修炼的五毒神功过于霸道,不利于子嗣。哪想到,你这五姨娘。。。不瞒你说,我刚才摸了她的脉象,吃了一惊。与你体质相差无几的女子,我可是生平第一次遇到,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