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就像一潭波澜不惊的湖,深深的、平静的。只要看到那双漆黑的眸子,心就会慢慢静下来,仿佛被催眠一般,沉沉睡去。那晚,我隐约感到有个冰凉柔软的东西,贴上了我的额头,十分轻柔。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几个章节了,‘罐子’即将完结,多亏我的勤劳才能够在计划时间前将全文发表。(泥垢~~~~~)
☆、消失
六
次日一早,我是第一次睡到自然醒,而且精神饱满。睁开眼,就看到他坐在床边,手撑着头,双眼紧闭着,安安静静。身上穿着昨晚那件薄薄的长袖。
他安静的样子十分柔和,让人看了就仿佛能被同化一般,饶是再吵闹的人,都会静下心来。他就这样守着我睡了一整晚。直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昨晚他出去‘吹风’的真正缘由。没有一个人能够在寒夜里跑到树上去吹风,也没有一个人会在树上被风吹到睡着。他这样做,是因为我的床太小,挤不下两个人。
我抱住他,将头埋在他腰间,才一小会儿,就见他用手轻轻抚着我的脸。
在遇见他之前,我谈过几次恋爱,却从未有过一次像和他这样。爱,被放在心上,不用言语,彼此就能知道。和他这样平平静静的日子,我已经贪恋上了。
在家里住到了十一月份才走。临走前,又是一番不舍的告别。齐踏最终还是留在了本家,说是这次回来要处理的事情不少,我是拍拍屁股就能走了,倒是难为了他。
临上车时,我又想起了爸爸对我说的那一番话:这世上所有人的相遇,在之前都种下了一个因,有些是恶因、有些是善因。所有人都妄想着永生,却没有人知道,永生之后,便再无来生。
我看着枕在我膝上熟睡的澜渊,不知怎的,眼睛酸涩得难受。
然后,我们又回到了店里,平平淡淡地过日子,看他日复一日地写着小说。只有我们两个人,维持着一家书店。
一日,老赵、小弹、齐踏突然登门造访,这是我始料不及的。三人的到来打破了我们的平静。那已经是第二年了,正是春季,当他们带着蛋糕来的时候,我有些迷迷糊糊的。经他们提醒,我这才想起,是我的生日到了。想必他们已经来了有几天了,今日带上蛋糕来,大概是想要给我一个惊喜。
我收下蛋糕,当下预定了一桌酒席,带着几人大吃一顿。
热热闹闹的过完了生日,老赵三人又去了附近的宾馆,他们这一呆,估计没个半个肯定走不了。按他们的想法,怎么说也得把来回路费从我这吃足了,才肯回去。
离开时,齐踏坏笑着拉过澜渊到一旁去说着什么,我被老赵和小弹吵得没听清。但自他们走后,澜渊就十分异常,看我的时候总是躲躲闪闪。我拉过他,将他按在床上,坏笑着啃着他细嫩的锁骨。
“说!你跟齐踏背着我都说了什么?”他睁大眼睛看了我一眼,又红着脸别过头去。见他不回答,我便坏笑着延着他的锁骨一路向下啃,啃到他胸前,如愿以偿的看到了他羞红的面孔。他的眼睛躲躲闪闪一直不肯看我,脸颊却红得滴血,汗湿的刘海贴在额上,诱人至极。
我轻合牙齿,成功听到他倒吸凉气的声音。
“说不说?”舌尖在那小小的突起上打着转。
他想用手挪开我的头,却被我抓住。“齐踏说……”脸上的红晕又增了几分,像是这话羞于开口。
含住那小小的肉粒一个吮吸,听到了他难耐的轻哼声,嘴里却极其温柔地对他道:“说什么?”
他飞快地瞄了我一眼,又将头转过去。“说……让我晚上……对你温柔点。”
他说完后就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床单,看他这反应,我大概知道齐踏说的‘温柔’是什么意思了。我愣了一会儿。齐踏大概是搞错对象了……但是,说起温柔,我似乎从来没有温柔对待过澜渊。那一次疯狂地向他索取着,他痛苦地难以忍受,事后就像经历过一场厮杀一般。就算会痛,他也是拼了命的忍不肯开口,总是想着只要我开心就好,我舒服就好。原来我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他的情况。
就算知道每次做都会很痛,他还是不会开口拒绝我。因为我想要,他就给,就算极其痛苦,他也会傻傻地开心着、回味着……因为是我……
我扳过他的头,吻上他那淡色的唇,看他羞红着面孔不敢看我。
“那你会温柔对待我吗?”
说完,就见到他猛地睁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惊讶,却有些渴望地看着我。可他最后还是摇头。我问他为什么,他才嗫嚅着道:“会痛……”像是忆起了那痛感,他的眉再一次皱了起来。“你来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安安静静地躺在我身下。
因为怕我痛,所以他就自己去忍受。我知道我的技术不单单是能够用一个‘烂’字可以形容的,可他从未有过不满和抱怨,即使有他主导的机会,他还是会放弃,因为痛……
“你会对我温柔的,我相信你。”鬼使神差般的,我趴在了他的胸膛上。我期待着他的‘温柔’,我知道他舍不得我痛,所以,谁上谁下都无所谓,因为对方是澜渊啊!
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会儿,在看到我肯定的点头后,才试探性地主动吻上了我。依旧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如初次相见那般,装载着我的模样。
我撩开他遮住眼的刘海,轻抚着他的眉眼,他停下动作,任由我抚过他的面庞。
“澜渊,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最美。”因为当你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映满对方的样子,却,始终是我……十分熟悉的眉眼,似曾见过,却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他的手极其轻柔地滑过我的每一寸肌肤,点起一团团火焰,十分柔软的亲吻,无一不是带着温柔的。而我又想起我是如何待他的,就像一只发情的野兽,丧失了所有理智,疯狂地将他吞噬。
他一直都是那么温柔,让人一旦贪恋上了,就再也戒不掉。我紧紧抱住他,配合着他的动作,经历过一次又一次难忘的欢愉。他总是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我皱眉,他便放轻动作,细细亲吻着安抚我;我欢愉,他便努力给予我更多。
和我主导时完全不一样,他总是给予我最大的欢愉,而且事后会替我仔细清理,然后将我埋进他的胸膛,直到我安心地睡去。
隔日醒来,浑身上下都是酸软的,下楼时,正见他收银后将弄乱了的书一本本排好,接着拿起抹布擦着书架、柜台……最后将我那把躺椅摆在光线最好的地方,躺椅上铺了厚厚的绒毯,一个靠枕。旁边的置架上放了一套茶具,茶壶口还隐隐冒着烟。
我走到他身后,打算吓他一下。他一回头,抓住我的手,放在手里搓揉着,好看的眉眼满是笑意。他的手很暖,紧紧将我的手包裹住,仿佛能够替我遮挡一切。
“躺一下吧!今天我看店。”
开年两个月人也慢慢多起来了,书店里的生意还不错。一整天我躺在躺椅里,就只见他不断地收款、排书……没人的时候他就蹲在我旁边,替我倒上一杯茶,听我一字一句的读着书。像个乖巧的学生,仔细听我读着。
我甚至开始幻想,就这样一辈子,就挺好。就我们两个,闲的时候出门到处走走,忙的时候就窝在书店卖书。只要有澜渊在,那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然而,这样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
那时正是四月份,天气已经暖了起来。
那日早,当我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没有了澜渊的身影。床铺的一边是凉的,似乎已经起身许久了。硕大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人,甚至连我自己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地听到,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推开房门,客厅里空空的,餐桌上没有烧好的早饭,没有那人的身影。
我木然地推开每扇门,始终没有见到那熟悉的身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三层旧楼被我找了个遍。整个房子里空荡荡的,这个我独自住了好几年的地方,头一次让我觉得冰冷没有生气。找遍房子的每个角落,都不曾见那瘦削的身影。他似乎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我知道,澜渊舍不得丢下我一个人的,但是,他不见了……消失了……
澜渊不见了……消失了……
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他不会再回来了。如同魔咒一般,紧紧扼住我的喉咙,令人窒息。
我大叫着:“澜渊!澜渊!”
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着我嘶吼般的声音。空气似乎凝结了,就连我的心跳都仿佛静止一般。我发了疯地搜寻着每一处声音的来源,生怕遗漏了什么。
“啪嗒!”
一声脆响将着死寂打破,我欣喜地发现,这声音的来源是澜渊的房间。我就知道澜渊还在,还在的……他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那一刻,我拼了命的冲进了澜渊的房间。生怕去晚了,澜渊就会消失。
当我冲进门的时候,里面什么人也没有。一个书架、一张床,素色的窗帘仿佛有千斤重,一丝波动也没有。我疯狂搜寻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只有书架旁的一地碎片仿佛叫嚣着、讥讽着我。一股深深的恐惧感席卷而来,将我一直以来抱有期望的心击垮。看着地面上黑乎乎的一摊碎片,一瞬间连呼吸都忘了,温热的液体模糊了我的视线,不断地划过我的皮肤。在划,狠狠地划,像是在耻笑我的天真、我的愚蠢!
前所未有的绝望开始蔓延,覆没了整颗心。
不知为何,我不停地在笑着,看着那一地的碎片,发了疯般。我知道我笑的很难看,可我依旧止不住笑。那一刻的我,仿佛不再是我。
我只知道,澜渊不见了……
我开始恨!为什么要在我习惯了一个人的时候,派来了澜渊?为什么在我习惯了澜渊的存在后,又剥夺了我的幸福?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习惯,最美好的,也是习惯。
我习惯了一个人平平淡淡、碌碌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