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是已经准备好死了?”柳红嫣血色眸子妖艳可怖,飞奔向前探出左臂,首先便洞穿了罗道明的心口。
罗道明猛地发狠,双臂牢牢拽住柳红嫣胳膊,临死前大喝道:“快将这魔头杀了!”
吴秀丽刀刃斩下,孟金伏更是留了一手,顶着最后一口气吐出一道声波,出其不意击中了柳红嫣脑袋。
柳红嫣头脑一阵昏沉,不得已使出另一条手臂,立时将壮汉罗道明自心口撕成两半,随即手爪生生接住砍来刀刃,一股漩涡般的劲道自掌心袭出,霎时将那口钢刀拧成了铁团。
未及吴秀丽反应,另一手掌出爪探出,顺势穿透了吴秀丽胸膛,再度将人撕裂为二!
王小丹不顾死活强扑过来,柳红嫣回身,在空中一爪抓住她的脑袋,猛然将之按落在地,拧碎了整个头颅!
——看吧,看吧,这对人儿如此恩爱,我便让她们死在一起,假如仙尘死了,我必也要与她合葬。
在这档口,柳红嫣却不自觉的走神,目光移向了满面惶恐的白仙尘,心中一阵懊悔,思虑道:“我刚才怎得会说出那样的话?我是想与仙尘在一起的,又怎会真的杀她?仙尘……仙尘……她此刻可会恼我恨我?”
——罢了罢了,杀了那么多人也不在乎再添几个,只要日后仙尘晓得我这般做全是为了她,她自会与我和好,这小家伙的脾性我还不晓得么……
然而,目光一瞥间,柳红嫣竟是浑身一颤,满面平淡一时化作了无比恐惧,大步向后退出,如受伤野兽般嘶嚎出声。
那人是谁……那人是谁!?
沿着柳红嫣的目光,在白仙尘身边竟自蹲着一名白发人儿,飞散开的白色长发是柳红嫣再熟悉不过的独特色泽——那是她哪怕做梦,都想化作的白发仙人。
君亦然怎得竟没有死?还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碧绿衣衫,站立到了白仙尘与那白发人儿的身旁,她坠落山崖哪怕生还着,刚才也该被柳红嫣一指炸裂客栈、化作了灰烬……为何……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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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五魔与柳红嫣酣斗之时,白仙尘惊奇的发觉君亦然自残破的废墟中走了出来,原本死去活来一身伤痛,这时看来竟是肌肤白皙光洁,连道伤疤也都没有留下,面向白仙尘一如既往的傻傻一笑。
白仙尘飞扑上去,张开双臂死死的搂住君亦然,在她怀中痛哭出来。
——原来……原来除了嫣姐,还有君亦然的怀抱可以如此温暖。
“仙尘……别哭。”君亦然一时不知所措,想了一想微笑言道,“谁敢伤我家仙尘,我特么揍死她!”
白仙尘面露疑惑,不解君亦然这等呆人何以会忽爆粗口,眨了眨眼睛忽而想起情况危急,松开君亦然怀抱,道:“君亦然,你快些带着陈小咩离去!能跑多远跑多远!快,快!”
陈小咩早已站起身来,蹲在左翁身旁扶持,闻言倔道:“我不走!这里是我家客栈!打死我也不走!”
白仙尘向来很好说话,此刻竟是怒目瞪向了陈小咩,吓得陈小咩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唱反调。
白仙尘转而又与君亦然道:“陈小咩要不愿走,你就打晕她罢!”
君亦然道了一声“好”,刚要走向陈小咩,左翁却猛然拽住了陈小咩手腕,冲破了被封哑穴,苍老声音低声言道:“陈小咩,不管你愿不愿意,老夫既然说过要收你做弟子便会说到做到!”
陈小咩一声惊呼,只感被握住的手腕流入了一股岩浆般的滚烫,想要挣扎逃离,另一只手掌也已被左翁死死握住。
一阵天玄地暗、日月无光,那股灼热太过强烈,简直便要将陈小咩化作灰烬。
陈小咩在这生不如死的折磨中痛苦挣扎,浑身已被汗水湿透,她想自已定是快要死了,又想起了与父亲赌气离家出走,惹得他老人家忧心该是多大的不孝。
她想起了白仙尘,初见她时那只是一位身穿破旧衣衫、形同乞儿的家伙,后来摇生一变竟成了风靡天下的万人迷,陈小咩至今不明白他人为何对白仙尘这般狂热,难道爱一个人便要这般不顾性命的表达出来么?
当柳红嫣再度出现,看着白仙尘与柳红嫣相视的眼神,陈小咩才晓得这两人打从心底是喜爱彼此的。
既然彼此无法分离,却又为何成了一对仇人,非要兵戎相见、你死我活?
这世界有太多东西是陈小咩不明白的,而如今,临死前,她竟是这般想要安慰白仙尘莫要哭泣,如白仙尘这般打从心底善良温柔的人儿世间又有几人?愿意舍弃自己性命,不要即将到手的荣华富贵,狠下心来与心爱之人反目,更是在生死关头让君亦然只带与她非亲非故的陈小咩离去,自己却要留下来赴死,如此的傻瓜世上又有几人?
似乎稍稍有些明白了那些为白仙尘狂热的人儿的心思,陈小咩轻声呢喃,那样的声响大概也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白仙尘……若是柳红嫣不要你,我们在一起成么?”
——咱们与柳红嫣、君亦然打从骨子里可不是同类人,她们喜爱富贵险中求,我们却只喜欢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若非为了柳红嫣,你又怎会留在“花红柳绿”?
——你是向往自由的,我也是……咱们一同做做小生意,过过小日子,东奔西走养家糊口,到老后手牵手儿在院子里头晒太阳可好?
——我无法如柳红嫣那般给你享用不尽的富贵,不能如君亦然那样没有原则的宠溺于你,却是可以如你爱着芸芸众生那般,为你献出我身上的一切。
——假如今日过后你我没死,假如柳红嫣当真不再要你了,我们俩在一起好么?
“陈小咩……”
黑暗中,陈小咩听到左翁苍老的声音近乎虚脱,疑惑的睁开双眼,而见左翁已然干瘦的犹若一具尸体,昏黄的眼珠瞅着陈小咩笑道:“你个心术不正的混小儿……竟然……竟然……”
左翁的笑声越发无力,自喉咙中挤出最后的力气,与陈小咩唠唠叨叨:“罢了,你喜爱那人便喜爱好了……快些与那人逃走吧……带着老夫这一生苦行而来的修为,跑得越远越好……老夫也不要你这便宜徒弟称老夫一声‘师傅’,你这娃儿心肠太软,以后怕也闯不出什么名堂……这点很像老夫……”
君亦然来到一脸疑惑的陈小咩跟前,叹息道:“左老前辈将一身道门玄功全传给了你,你快些给他老人家磕个头吧。”
陈小咩一惊,慌忙拜倒在地,脸容却是生出了晕红,生怕左翁将自己刚才的胡话告诉她人,特别是那白衣女子。
左翁一眼便看穿了陈小咩的心思,恨铁不成钢道:“混账小儿,老夫一会儿就得死了,何必揭你的短,你怕个啥……”
将死亡已然瞧的那般轻松,左翁当真是大限将至了。
独眼老人儿目光渐渐涣散,想起了曾经在武当山下,有一个女子痴痴的说要等他成了武当宗的掌门,等他改了武道道人不得娶亲的铁律后嫁给她做妻子。
那女人真傻,当真就那么等了一辈子。
他左翁败在陈仙师手上,逃出武当恐怕此生都不得再归故土了,她又不是不知道,为何不寻一个好人家嫁了去?为何要守身如玉等他一个残了一眼的落魄老头儿?竟直到临死都痴痴望着门外,等他来到她的身边。
左翁再度哼起了歌谣:“离乡五十载,岁月催人老,沧海桑田故人已不在,尘满面,鬓如霜。一生奔波何所求,邻家青丝容颜老。一壶浊酒,饮尽爱恨情仇;一曲离歌,哭诉生离死别。何所求?究竟何所求?我要一剑摆正道,破天象,势要断江逆水,杀尽天下恶!少年不知女儿泪,暮然回首,南柯一梦,只剩彷徨,只剩彷徨……”
声音渐渐淡去,左翁好似瞧见了那女子正在前面的路上等他,面带微笑依旧是那般好的耐心。
这一次,左翁再也不会让你等上五十载,这一次左翁为你回来了……
发觉左翁再也没了气息,陈小咩与白仙尘泣不成声,君亦然兴许是不忍再看下去,始终闭着双目,睁眼后瞥向柳红嫣那头、那即将结束的紧迫战局——五魔终究是拖不住多少时间的。
“陈小咩,你愿意为仙尘死么?”
听闻君亦然的问题,陈小咩面露疑惑,而下一时便被那绿衣女子一记手刀贯穿了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零三章
一零三:
欸……怎得又得死了——陈小咩低头瞧见一只鲜红手掌自背后探至前胸,头脑还在兀自迟疑,一大口鲜血早已涌至喉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君亦然你!——你做什么!?”
陈小咩瞧见白仙尘向她几步奔来,她便顺势倾倒,落入了白仙尘迎过来的怀抱。
柔软温暖,陈小咩安详闭眼,好似置身于一大堆棉花里,就那么沉沉睡去。
“陈小咩……陈小咩……陈小咩!”
白仙尘含着泪水使劲摇晃着怀中人儿,陈小咩全身瘫软,已然失了意识。
君亦然身上泛出隐隐奇异白光,蹲下身子与白仙尘四目相对,一双清冷眸子中满含歉疚,叫白仙尘想恨都恨不起来。
君亦然何以要杀陈小咩——白仙尘刚要开口询问,便已自己通透。
君亦然若要奔逃出柳红嫣的掌握,携带两人是断然不成的,有陈小咩在,白仙尘又岂肯与她逃离?
君亦然是爱白仙尘的,若白仙尘执意不要离去,她定会留下来同死,陈小咩是个好人,然而在此刻已然成了累赘。
“我不怨你……”这已然是白仙尘第几次落泪了?怕是这辈子的眼泪都要在这武当山流尽了吧,她闭上眼睛,似在与君亦然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我恨我自己,为何我会生在这世上?你是为了我,嫣姐也是为了我,这都是我的罪过……”
君亦然修长食指轻触白仙尘脸蛋儿,双目眨也不眨似在细瞧一枚羊脂美玉,隔了半晌恍然唤了声:“小主人。”
白仙尘睁大惊恐的眼眸,瞧着君亦然只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