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酥了半边。那娇秀在人丛里,□见王庆的相貌:凤眼浓眉如画,微须白面
红颜。顶平额阔满天仓,七尺身材壮健。善会偷香窃玉,惯的卖俏行奸。凝
眸呆想立人前,俊俏风流无限。
那娇秀一眼□着王庆风流,也看上了他。当有干办虞候,喝开众人,
养娘扶娇秀上轿,众人簇拥着,转东过西,却到酸枣门外岳庙里来烧香。王
庆又跟随到岳庙里,人山人海的,挨挤不开,众人见是童枢密处虞候干办,
都让开条路。那娇秀下轿进香,王庆挨踅上前,却是不能近身,又恐随从人
等叱苒,假意与庙祝熟,帮他点烛烧香,一双眼不住的溜那娇秀,娇秀也把
眼来频□。原来蔡攸的儿子,生来是憨呆的;那娇秀在家,听得几次媒婆传
说是真,日夜叫屈怨恨;今日见了王庆风流俊俏,那小鬼头儿春心也动了。
当下童府中一个董虞候,早已睢科,认得排军王庆。董虞候把王庆劈
脸一掌打去,喝道:“这个是甚么人家的宅眷!你是开封府一个军健,你好
大胆,如何也在这里挨挨挤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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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掩对相公说了,教你这颗颅头,安不牢在颈上!”王庆那敢则声,抱
头鼠窜,奔出庙门来,一口唾,叫声道:“碎,我直恁这般呆!癞虾蟆怎想
天鹅肉?”当晚忍气吞声,惭愧回家。谁知那娇秀回府,倒是日夜思想,厚
贿侍婢,反去问那董虞候,教他说王庆的详细。侍婢与一个薛婆子相熟,同
他做了马泊六,悄地勾引王庆从后门进来,人不知,鬼不觉,与娇秀勾搭。
王庆那,喜出望外,终日饮酒。
光阴荏苒,过了三月,正是乐极生悲。王庆一日得烂醉如泥,在本府
正排军张斌面前,露出马脚,遂将此事张扬开去,不免吹在童贯耳朵里。童
贯大怒,思想要寻罪过摆拨他,不在话下。
且说王庆因此事发觉,不敢再进童府去了。一日在家闲坐,此时已是
五月下旬,天气炎热,王庆掇条板凳,放在天井中乘凉,方起身入屋里去拿
扇子,只见那条板凳四脚搬动,从天井中走将入来。王庆喝声道:“奇怪!”
飞起右脚,向板凳只一脚踢去。王庆叫声道:“阿也苦也!”不踢时,万事皆
休,一踢时,立至。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毕竟王庆踢这板凳,
为何叫苦起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二回 王庆因奸 官司 龚端被打师军犯
话说王庆见板凳作怪,用脚去踢那板凳,却是用力太猛,闪肭了胁肋,
蹲在地下,只叫“苦也苦也!”半晌价动弹不得。
老婆听的声唤,走出来看时,只见板凳倒在一边,丈夫如此模样,便
把王庆脸上打了一掌道:“郎当怪物,却终日在外面,不顾家里。今晚到家
里,一回儿又做甚么来?”王庆道:“大嫂不要取笑,我闪肭了胁肋,了不
的!”那妇人将王庆扶将起来,王庆勾着老婆的肩胛,摇头咬牙的叫道:“阿
也,痛的慌!”那妇人骂道:“浪弟子,鸟歪货,你闲常时,只欢喜使腿牵拳,
今日弄出来了。”那妇人自觉这句话说错,将纱袖儿掩着口笑。王庆听的“弄
出来”三个字,恁般疼痛的时节,也忍不住笑,哈哈的笑起来。那妇人又将
王庆打了个耳刮子道:“鸟怪物,你又想了那里去?”当下妇人扶王庆到
上睡了,敲了一碟核桃肉,旋了一壶热酒,递与王庆了。她自去拴门户扑蚊
虫,下帐子,与丈夫歇息。王庆因腰胁十分疼痛,那桩儿动弹不得,是不必
说。
一宿无话,次早王庆疼痛兀是不止,肚里思想,如何去官府面前声喏
答应?挨到午牌时分,被老婆催他出去赎膏药。
王庆勉强摆到府衙前,与惯医跌打损伤,朝北开铺子卖膏药的钱老儿,
买了两个膏药,贴在肋上。钱老儿说道:“都排若要好的快,须是两服疗伤
行血的煎剂。”说罢,便撮了两服药,递与王庆。王庆向便袋里取出一块银
子,约摸有钱二三分重,讨张纸儿,包了钱。老儿□着他包银子,假把脸儿
朝着东边。王庆将纸包递来道:“先生莫嫌轻亵,将来买凉瓜。”钱老儿道:
“都排,朋友家如何计较?这却使不得!”一头还在那里说,那只右手儿,
已是接了纸包,揭开药箱盖,把纸包丢下去了。
王庆了药,方欲起身,只见府西街上,走来一个卖卦先生。头带单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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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眉头巾,身穿葛布直身,王庆勾搭了娇秀,日夜不回,把她寡旷的久了,
欲心似火般炽焰起来,怎饶得过他,便去爬在王庆身上,做了个“掀翻细柳
营。”两个直睡到次日辰牌时分,方起身。梳洗毕,王庆因腹中空虚,些酒
了。正在早饭,兀是未完,只听得外面叫道:“都排在家么?”妇人向板壁
缝看了道:“是两个府中人。”王庆听了这句话,便呆了一呆,只得放下饭碗,
抹抹嘴,走将出来,拱拱手问道:“二位光降,有何见教?”那两个公人道:
“都排真个受用!清早儿脸上好春色!太爷今早点名,因都排不到,大怒起
来。我每兄弟辈替你禀说见怪闪肭的事,他那里肯信?便起了一枝签,差我
每两个来请你回话。”把签与王庆看了。王庆道:“如今红了脸,怎好去参见?
略停一会儿好。”那两个公人道:“不干我每的事,太爷立等回话。去迟了,
须带累我每打。快走!
快走!”两个扶着王庆便走。王庆的老婆,慌忙走出来问时,丈夫已是
出门去了。两个公人,扶着王庆进了开封府,府尹正坐在堂中虎皮交椅上。
两个公人带王庆上前禀道:“奉老爷钧旨,王庆拿到。”王庆勉强朝上磕了四
个头。府尹喝道:“王庆,你是个军健,如何怠玩,不来伺候?”王庆又把
那见怪闪肭的事,细禀一边道:“实是腰肋疼痛,坐卧不宁,行走不动,非
敢怠玩,望相公方便。”府尹听罢,又见王庆脸红,大怒喝道:“你这专一酗
酒为非,干那不公不法的事,今日又捏妖言,欺诳上官!”喝教扯下去打。
王庆那里分说得开?当下把王庆打得皮开肉绽,要他招认捏造妖书,
煽惑愚民,谋为不轨的罪。王庆昨夜被老婆克剥,今日被官府拷打,真是双
斧伐木,死去再醒。打不过,只得屈招。府尹录了王庆口词,叫禁子把王庆
将刑具枷扭来钉了,押下死囚牢里,要问他个捏造妖书,谋为不轨的死罪。
禁子将王庆扛天气炎热,一日止行得四五十里,在路上免不得睡死人,不
滚汤。三个人行了十五六日,过了嵩山。一日正在行走,孙琳用手向西指着
远远的山峰说道:“这座山叫做北邙山,属西京管下。”三人说着话,趁早凉,
行了二十余里。望见北邙山东,有个市镇,只见四面村农,纷纷的投市中去。
那市东人家稀少处,丁字儿列着三株大柏树。树下阴阴,只见一簇人亚肩叠
背的围着一个汉子,赤着上身,在那阴凉树下,吆吆喝喝地使棒。三人走到
树下歇凉。
王庆走得汗雨淋漓,满身蒸湿,带着护身枷,挨入人业中,掂起脚看
那汉使棒。看了一歇儿,王庆不觉失口笑道;“那汉子使的是花棒。”那汉正
使到热闹处,听了这句话,收了棒看时,却是个配军。那汉大怒,便骂:“贼
配军,俺的棒,远近闻名,你敢开了那鸟口,轻慢我的棒,放出这个屁来!”
丢下棒,提起拳头,劈脸就打。只见人丛中走出两个少年汉子来拦住道:“休
要动手!”便问王庆道:“足下必是高手。”王庆道:“乱道这一句,惹了那汉
子的怒,小人棒也略晓得些儿。”那边使棒的汉子怒骂道:“贼配军,你敢与
我比试罢?”那两个人对王庆道:“你敢与那汉子使合棒,若赢了他,便将
这掠下的两贯钱,都送与你。”王庆笑道:“这也使得。”分开众人,向贺吉
取了棒,脱了汗衫,拽扎起裙子,掣棒在手。众人都道:“你项上带着个枷
儿,却如何轮棒?”王庆道:“口这节儿稀罕。带着行枷赢了他,算手段。”
众人齐声道:“你若带枷赢了,这两贯钱一定与你。”便让开路,放王庆入去。
那使棒的汉,也掣棒在手,使个旗鼓,喝道:“来,来,来!”王庆道:
“列位恩官,休要笑话。”那边汉子明欺王庆有护身枷碍着,吐个门户,唤
做“蟒蛇吞象势。”王庆也吐个势,唤做“蜻蜓点水势。”那汉喝一声,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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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盖将入来。王庆望后一退,那汉赶入一步,提起棒,向王庆顶门,又复一
棒打下来。王庆将身向左一闪,那汉的棒打个空,收棒不迭。王庆就那一闪
里,向那汉右手一棒劈去,正打着右手腕,把这条棒打落下来;幸得棒下留
情,不然把个手腕打断。众人大笑。
王庆上前执着那汉的手道:“冲撞休怪!”那汉右手疼痛,便将左手去
取那两贯钱。众人一齐襄将起来道:“那本事低丑,适讲过,这钱应是赢棒
的拿!”只见在先出尖上前的两个汉子,劈手夺了那汉两贯钱,把与王庆道:
“足下到敝庄一叙。”那使棒的拗众人不过,只得收拾了行仗,望镇上去了。
众人都散。
两个汉子邀了王庆,同两个公人,都戴个凉笠子,望南抹过两三座林
子,转到一个村坊。林子里有所大庄院,一周遭都是土墙,墙外有二三百株
大柳树。庄外新蝉噪柳,庄内乳燕啼梁。两个汉子,邀王庆等三人进了庄院,
入到草堂,叙礼罢,各人脱下汗衫麻鞋,分宾主坐下。
庄主问道:“列位都像东京口气。”王庆道了姓名,并说被府尹陷害的
事。说罢,请问二位高姓大名。二人大喜。那上面坐的说道:“小可姓龚,
单名个端字,这个是舍弟,单名个正字。舍下祖居在此,因此,这里叫做龚
家村。这里属西京新安县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