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叶建国做这些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巴结叶沙,以维护他跟杜红梅那段见不得光的关系。叶沙虽小,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那个时候叶建国有老婆的,还有一个大叶沙两岁的儿子,叶航。
跟着叶建国的时候,母亲只有二十五岁,依旧年轻,依旧迷人。就如现在的叶沙。叶建国偶尔会看着叶沙,然后笑着跟母亲说:“和你当年一模一样。”大概也是因为这句话,才让母亲那么紧张,想要叶沙赶紧找个男人,离开那个家。
杜红梅的人生每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留住她现在的这个男人。婚姻的道路上,她失败过一次,决不允许自己再失去一次。就算是因为自己的女儿也不行。
叶沙何尝不想离开。尤其是面对这个总是面无表情像只狼一样盯着她的叶航的时候,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叶沙让自己瘫在车座里,长叹一声,想着等下又要装模作样的演戏,就浑身脑袋疼,嘴里喃喃的问:“这次又是谁?”
叶航没有回答她。他的意思很简单,你去了就知道了。
饭局定在N市很有名的酒店,看来这次的对象颇受叶建国的重视,十有八?九又是大她不少的成功人士。叶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提醒自己不要失控。她和母亲受叶家照顾,就算不想拿自己的终身幸福回报他们,至少不能因为她一时气盛影响了叶家的生意,在自己的头上多戴一顶忘恩负义的帽子。况且如果真的是不错的对象,她也不排斥交往一下。她不急着结婚,但却也不想一直这样一个人寂寞下去。
服务生走在前面带路,叶航走在最后,有一种押解犯人的感觉。快到包厢门口,叶航突然拉住叶沙,冲服务生摆了摆手让她走开。叶沙回头,等着听他嘱咐。
叶航比叶沙高一个头,此时站得太近,又拉着她的手臂,低头看着她的时候有种暧昧的姿态。但叶沙从他的眼神中读的出来,他只是想提醒她要自重。
他还没有开口,叶沙已经退了一步,低头冷笑:“我知道应该说什么。这么多次了,你还不放心?”
叶航还真的是不放心。她什么时候给过对方好脸色。就算没有出口顶撞,却也没顺顺溜溜的乖巧过一回。
叶沙站在门边,等叶航先进去。虽说女士优先是国际礼仪,但在他们家,对外总是男人先出头的。
等了一会儿,叶航没有动。叶沙有点儿讶异,抬头看他,只捕捉到他刚刚闪开的目光的尾巴。叶沙不禁心中嘀咕,这次的人这么特殊,竟让叶航如此忐忑?
叶建国和杜红梅都在,却没发现有外人。叶沙扫了一眼桌上,已经摆了几份冷盘,看起来似乎还没动。倒了茶水的杯子倒是有三个,空着的那个座位靠背上搭着一件大衣。叶沙看着那件大衣突然愣住,叶航拉了她一下,才转过脸,和叶航一起跟二老招呼:
“爸。杜姨。”
“叶叔叔,妈。”
“小航,小沙,来了。”叶建国一如既往的一副和蔼慈祥的长辈模样。杜红梅站起身,安排叶航坐在自己旁边,叶沙挨着叶航,还有那个空位子。
见叶沙看那空位,叶建国解释道:“Kelvin去外面接个电话,很快回来。”
叶沙心想,看来这次是谁的公子,还起了个洋名字,听着就是整天不干正事的纨绔子弟。只是好奇,他居然一个人前来,通常这种情况至少还会有个贵妇作陪,几个长辈好撑撑场面,填补其中的沉默尴尬。
叶航不住地低头看自己的手机,显然并不在状态。他现在是大忙人,落下一个电话说不定就是天大的事情。可怜被拉来陪绑,他是个孝子,对父亲一向敢怒不敢言。
“小航,最近公司情况怎样?”叶建国没话找话。
叶航大概脑子里还在想事情,心不在焉的答一句:“哦,还都顺利。”
叶建国轻叹一声:“知道你现在忙。有空还是常回家来看看吧。”
“嗯。”叶航低头应着。
杜红梅也跟着掺和,“小航年底事多,等忙过去,回家多住几天。正好小沙学校里放假。一家人好好聚聚。”
叶建国连忙点头称是,颇感概地说:“自小沙回国之后,一家人都还没坐下来安稳的吃顿饭。”
叶沙都替叶航觉得尴尬。人家好不容易过了四年安稳日子,她这一回来,鸠占鹊巢,让他有家都归不得。
好在这时门开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看到桌上多出来的两个人,先冲叶建国点头示意了一下,目光扫过叶航,停在叶沙身上。
“Kelvin,这是我女儿,叶沙。小沙,这是Kelvin。”
叶沙站起来,伸过手去。她很想控制自己不要太失礼,但还是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两眼。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她是个学艺术出身的。
那随手放在椅背上的大衣,叶沙早已看出是量身定做的高档货,那手工缝上去的标签,是和“那个男人”同一家的,她再熟悉不过。若不是叶建国介绍的名字不一样,她都要怀疑那个男人又追到这里。这个念头也不过就是一闪而过。当初是他抛弃了她,于情于理他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的。
“请问,我身上哪里不对么?”Kelvin略倾身在叶沙耳边小声地提问,终于把她拉回现实。叶沙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盯着人家看。这下可好,一定会被当成花痴了。
叶沙坐下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叶航,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现在简直黑如包公。想是嫌弃死了她的丢人现眼。叶沙莫名的心情就好起来了。
叶建国和杜红梅没有听见Kelvin说什么,只看到两个年轻人刚一见面就交头接耳,很是开心。叶沙看见母亲更是在喝茶的时候偷偷松了一口气。三年了,相了那么多次的亲,叶沙还是第一次表现出对男方有意思。人家小伙子一表人才不说,还那么绅士有理。估计杜红梅都恨不得自己年轻二十岁。
一顿饭下来,杜红梅表现得过于兴奋。Kelvin说,自己在LA出生,小时陪父母去了香港,后来在美国上的大学。母亲就跳出来说,咱家叶沙也是在国外念过书的,两个人想法人生观不至于有代沟。Kelvin说,除了家里的产业,自己和朋友去年又开了一家广告公司。母亲又跳出来说,咱家叶沙学的就是画画,去你家公司刚刚好。
叶沙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叶建国也觉得自己的老婆表现有失水准,在一旁不住地轻咳想要提醒她。杜红梅还不明就里,问自己老公:“出门吹到了么?”
反正饭也吃得差不多。叶建国以身体不适为由起身告辞。杜红梅也乐得给两个年轻人以点儿单独时间增进感情。叶航负责当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叶沙,好像是要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家,又看了一眼已经站起来的Kelvin,终是什么也没说。
“需不需要我,开车送你回家?”Kelvin低头问叶沙,声音很温柔。
叶沙微笑着摇摇头,“我还要去超市买点东西,打个车就好了。”
Kelvin拿起自己的大衣,“那刚刚好。我今天才到的N市,行李出了些问题,需要买些生活必需品。人生地不熟,正发愁不知道怎么办好呢。可不可以顺便帮个忙我?”
人家开了这个口,叶沙也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真的行李出问题,她无法深究。但至少他不是个让她感觉攻击性很强的男人。吃饭谈吐之间,一直温润有理,就算杜红梅那么出包,他也只是微笑着应答,并未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反感。若不是他天生脾气好,那就是他演技过于高超。
Kelvin暂时还住在酒店,此行目的是考察市场,打算把分公司开在N市,所以会住上一段时间。盥洗用具酒店都有,超市里的西装衬衫显然不入他的眼,主要就是选购一些贴身衣物。叶沙不方便陪他去挑,只好站在内衣店门口发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Kelvin已经结帐拎了袋子出来,低头看看她,“这里很热么?你的脸好红。”
叶沙心想,还真是资本主义社会长大的,说话好直接。
“没事。”她摸摸自己的脸,手指尖冰凉,更显得自己脸蛋热得烫人,“你还有什么要买的么?”
Kelvin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嗯,要买一张地图。GPS误差太大,今天出门,差一点开到沟里去。据说是两个月前新建的桥,GPS还没有更新。另外,还要买一箱方便面。”
叶沙心想,就算是地图估计也不比GPS更靠谱。这个城市就是个大工地,这里修了那里拆,很多路都是还没有走熟,就又变得面目全非。
“为什么要买方便面?”这是她比较好奇的,“酒店不提供吃的么?”
Kelvin低头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想寻求点记忆中的味道。”
听起来好像有故事的样子,叶沙噤口,不再多问。
记忆中的味道被丢进后车厢,Kelvin转过来帮叶沙开门,手扶着门边,弯腰问她:“可以请你去喝一杯么?”
叶沙笑着婉拒,“今天不太行,明天还要早起上班。”拜那个小无赖所赐,她得去监督早自习。
“那下次再约。”Kelvin没有强求,绕回驾驶座,打开新买的地图,“你家住在哪里?”
叶沙看着窗外闪过的霓虹,不知道叶航今天会不会留在家里。他有自己的住处,新建的高层公寓,离公司很近。而叶沙跟着二老住在旧城区的老房子里,距离学校很近。
“你是SLAI毕业的?”Kelvin突然问她。
叶沙回神,看了一眼身边专心致志开车的男人,不知他为何说起这个,“对啊。”
Kelvin在拐弯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在学校当老师,甘心么?”
“还行。很轻松。”叶沙想起刚才席上杜红梅的表现,替她母亲捏一把汗,“刚才我母亲有些失礼,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Kelvin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叶沙交叠在腿上的手,“我想,she’s got a really good point。”
手背上感受到的热度让叶沙条件反射的警惕起来。但他也不过就拍了两下,便继续开车,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车停在巷子口,再往里已经开不进去。Kelvin停好车,向叶沙伸出手,“今天很高兴认识你。你有我的名片,如果对AK广告公司有兴趣的话,给我打个电话。”他握着叶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