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边的人大多都是乖巧的,苏浔也是。之所以能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李越还是清楚为什么的。不就是偶尔流露出的那点儿心如死灰的小忧郁,可自己对他那么好,到最后还不是燕逑锋一句话的事,苏浔就给他下药。
李越从花无错的话中回神,就见自己碗中满满的菜,华戈和花无错还不停的夹。
说到底李越也是个粗神经的,压根儿没发现他两之间的波涛暗涌,只淡然道,“够了,我吃不完的。”
可不是,他是皇帝,给他夹菜,伺候他用膳有什么稀奇的,哪里能想到其他。
花无错放下筷子道,“怎么你初见我那会火气那么大,这下子倒看不出你的杀气。”
李越道,“你想杀就杀呗,我还不用动手,喜闻乐见。”
花无错就笑。这武林盟主府下人间的传言有几分真几分假他是不清楚,但这故事大概也就这样了,他这样的人,哪能留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在这世上,而且还当个低贱的暖床人。
这实在是耻辱!如果说他本来的目的是想找燕逑锋交手过招,那现在不用说就是搅得武林盟鸡犬不宁。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花无错过了会问李越。
李越道,“随意吧,也是时候回都城了。”
他原还想多玩几天,不过让苏浔的事扫了兴。甚至,还有些莫明的焦躁。刚重生那会,他倒是想一口气把上辈子那些人全打进大牢了事,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实在是太怕出意外,林琊的主角光辉让他无法直视,上辈子李越可有不少次弄死他的想法,每次都不成功,还让李越越来越惹人厌。
花无错点头道,“也好。”
李越挑眉,“怎么?”
“打狗还要看主人,我若杀了苏浔,想必燕逑锋没那么好说话,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为好。”杀个人对花无错来说是手起刀落的事,不过这是武林盟主的地盘,不好太嚣张。
李越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是你的孪生兄弟?”
花无错愣了下,随即道,“不可能。”
李越还想说什么,远处林径间传来了谈笑声,花无错马上将面具戴回去。
来人正是燕逑锋和林琊。一番虚寒问暖,李越表明了去意,只道家中有急事。
燕逑锋不好强留,惋叹未尽地主之宜。
行去前,李越看着燕逑锋和林琊别有深意的道,“以后必定还有机会再见的。”
燕逑锋倒是多有留意花无错,可惜这面具在江湖上再有名,也不是只有花无错一个人戴的,在没能完全确定身份之前,轻易还是不要撕破脸皮为好。
花无错是同李越一起走的,不过入了夜,他又潜回武林盟主府。
一路上李越是走走停停,后来天气越发闷热,他也犯懒,干脆让华戈去准备辆马车,自己弃马从车了。
花无错的那些个手下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他,李越懒得多说,爱跟不跟的态度。一行人随着他也着实引人注目,还以为是哪个武林大派办事。
又过几日,半睡半醒间李越被一些细微动静吵醒。
此时他们正在一个客栈打尖。
他醒来帘帐一掀,便见两暗卫手持短刃护在床前,窗户是开着的,从窗户闯进来的人正与他们对峙。
屋中虽然没有点灯,但借着窗外月色李越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来人,他不动声色的看眼花无错,又看向被花无错拎的那个人。手脚被缚,嘴里还塞了团布,可不就是苏浔。
李越下床套上鞋,“都退下。”
暗卫闻声隐匿回暗处。
李越从旁侧拿下外袍边穿边道,“你怎么把他抓来了?”
花无错道,“我看你惦记着他的性命,自然是要抓到你面前。”
李越拿火折子点上灯,望向苏浔。他的眼里没有太多感情,就像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苏浔一直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他被花无错从武林盟掳出来已经有好几天了,这个戴面具的人行为十分古怪,时常盯着他看,却一句话也不说。
适才听他们几句谈话,苏浔也不免注意着李越,但他发现自己压根不认识这个人。
李越坐在桌边道,“最惦记的不应该是你吗?带着他爱上哪上哪,别在我面前晃悠,烦人。”
花无错笑了声,伸手摘下自己的面具,他这还是第一次在苏浔面前露出真面目。
苏浔当下就愣了。
花无错直视着李越道,“分清楚了,我是我,他是他。不过我也不怕你弄混了,因为从今往后,这世上只有我花无错一人。”
李越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就看见花无错伸手一拧,弄断了苏浔的脖子。
李越只觉脑门突突的直跳,好半天,他才嗫嚅着骂道,“你这个变态!”
、第七章
李越只觉脑门突突的直跳,好半天,他才嗫嚅着骂道,“你……你这个变态!”
凭心而论,如果这世上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李越自认是下不了杀手,更何况还像花无错这样眼睛眨都不带眨的。
花无错的手还卡着苏浔咽喉,听了皇帝的话才慢慢松手,任尸体直挺挺的倒下。事实上,李越之前那话还真说对了,苏浔确实是花无错的孪生兄弟。可惜从小的就失散了,对花无错而言,从失散那时候起,这个兄弟就已经死了。
就算再相遇又如何,他是断不会把他从燕逑锋那里带回罔极,抛开苏浔和燕逑锋的傻逼关系不说,如果苏浔回到罔极,保不准里面那几个老头拿他说事,动什么易主的歪心思。花无错倒是不怕他们闹这些幺蛾子,只是就目前而言,他的兴趣点放在了李越身上,没耐心陪他们玩那些有的没的,杀掉苏浔就是最快的捷径。
更何况……
花无错走到李越边,单手撑着桌子,略俯身凑近李越道,“草民这是为陛下分忧解愁,难道这个苏浔的死,不是陛下喜闻乐见的事吗?”
李越看看花无错,又看看气绝身亡的苏浔。他为了避着花无错微往后仰,岂料花无错却越凑越近,眼看那唇鼻就要碰上,李越一把推开花无错,站起来怒道,“变态!我要换房!”
就是一句话的事,李越心满意足的从这个死过人的房间搬了出去。当然是心满意足,他在震惊于花无错这种变态举止的同时,还是为他最后那句话小小的心神荡漾了一下。
要说上辈子,花无错没能提早见到苏浔,苏浔又是足不出户,后来被送进宫里,自然更没机会和本身就相当厌恶与朝廷沾上关系的花无错碰上。再后来频频和燕逑锋交手,遇上苏浔也是李越死后的事了,当然,那是另一个故事。
这些李越与花无错都是不知道的。
花无错这些天,先是掳了苏浔出来藏好,再折回武林盟主府杀人放火,明抢暗偷干了不少坏事,眼看着盟主府戒备越来越森严,这才拎着苏浔来追李越。
其实他最想干的事,就是割了燕逑锋的小丁丁。
只是很明智的没有付诸行动而已。毕竟燕逑锋的武功还是摆那的,他又是孤身一人。
花无错的手下在城郊刨了个坑把苏浔埋了。李越在那无碑的坟前站了会,幽幽道,“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
这长吁短叹的样让暗卫们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生怕皇帝的被害妄想症又犯了。
花无错路上没再戴面具,衣服也换成素色的穿着。他没有带人与李越分道扬镳的意思,李越也没有开口赶人,似乎是默认了他的跟随。
手指勾着轻薄窗帘,李越看着外头越来越近的帝都城门,松手道,“你都没事要办?”
花无错道,“有……”
“如果答案是和以前一样,你可以闭嘴了。”一看花无错那表情,李越就出声打断。无非是保护陛下,追随陛下。
花无错当真不吭声了。
过了会,李越又开口道,“方回宫中,我恐怕有不少事要忙。你……咳,你可以在都城随便逛逛,日后我闲了再作东设宴。你要是待不住,请便不送。”
花无错眼底漫上笑意,“知道了,陛下。”
李越说的不假,他在淮城办了赵铴一事,可让都城这些官员好一阵恐慌,为了与赵铴撇清关系弄了不少事出来。
李钺一见他回来,当下抛开什么礼仪体统,扑他怀里一声声皇兄的诉苦,李越好笑的摸摸他的脑袋,也没休息,便去了御书房将几本李钺难以决断的奏折细细批阅,又问了李钺一些宫中事务,不知觉已是月上柳梢。
见无甚疑问后,皇帝又留李钺用了膳,才道,“你先回王府吧,朕从外边带了不少玩意回来,已经遣人送你府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李钺一听有好玩的,脸也不皱一团了,立刻兴高采烈的离开皇宫回王府。
李越径自坐在御案后想了会事,孙千提醒时辰不早,让皇帝早些息。李越这才停了一直敲打桌面的手指,嗯了声,在人伺候下沐浴更衣就寝去了。
再五更天,又醒来起床上朝。
李越倒是没有提赵铴的事,下面百官怕惹祸上身,见皇帝一直没说这事,自然也不开口,只上奏些无关紧要的。李越静静听着,直到百官说得差不多了,该到退朝时,他才令孙千读了圣旨。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将户部侍郎许文升了。
殿上除了许文的领旨谢恩声,也没别人有异议。
皇帝圣旨都下了,谁还敢反对。上辈子赵铴被魏燎弄死后,倒不是许文当任尚书。这许文为人不错,只是上辈子一直与赵铴不太合拍,早早就被降调他处了,在魏燎推荐下是由另一位户部侍郎元东亭担任尚书一职。
不巧,元东亭的恩师就是中书令朱烙,朱烙是戚伏刀的姐夫。
朝中这些官员派系间的弯弯绕绕,李越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一直懒得去制衡。不是不怕他们反了,而是另外有人会去办这种事。
可惜啊……这个让他如此信任的人,却偏偏做了他觉得最不可能的事。
李越抬了抬眼皮,退朝移驾。
如果说李越以前的轨迹是早朝,后宫,捣腾各种玩意,那么重生后的轨迹就是早朝,御书房,御书房,寝宫。
先是上朝认认真真听百官唠叨,回忆回忆这些人的过往,再摆驾御书房处理政务。得空了,便让谢千秋教着练练轻功箭术,或者叫上太傅下下棋。
和皇帝对奕那是件辛苦的事,你不能赢,也不能败,输还要输得有技巧,太傅刘怆一开始不觉得,后来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