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他不能治愈沐剑英,但他却能让沐公子多活一些时日,他恳求地说:“兰儿姑娘,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已,我不怪你,我只求你快放了沐公子。”
“连你也对我这么好……”普兰儿哭声抽抽噎噎。
“兰儿姑娘,沐公子所剩时日不多,一点风寒都会要他的命,我求你快抱他下来,我好用银针替他延命。”侬智高苦口婆心道。
“侬公子,连你都救不了剑英,我想我应该做出决定。”
“兰儿姊姊,我把外公安置在城外的猎户家,我们一起去看他好不好?”
一听到外公获救,普兰儿放下心头的大石,吸了吸鼻,止住哭声,含情脉脉地看著沐剑英,两人交换相知相许的眼神,普兰儿豁然开朗地说:“太好了,外公平安无事,我只剩最后一个心愿。”
“最后一个心愿是什么意思?”龙无名不解地看著侬智高,只见他唇抿成一条线,眼中闪著泪光,不愿回答龙无名的问题。
“铿锵”一声,匕首从普兰儿手中滑落,掉在屋瓦上;就在发出响声之际,她双手环紧沐剑英的腰围,一边飞身,一边问:“你怕不怕死?”
沐剑英毫不迟疑地回答:“有你在我身旁,下地狱我也不怕。”
以龙无名的轻功,追上他们自然不成问题,但她有问题要先问:“兰儿姊姊,你抱著沐公子要去哪里?”按著又补充一句:“你是不是要带他去见外公,你别急著跑,我还没告诉你外公住在哪一家猎户里头……”
这么天真的想法,大概也只有无名想得出来,侬智高心里一阵翻腾,他很矛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普姑娘和沐公子一心求死,不该让无名去阻止他们……他明白,就算无名追上去也没用,沐剑英活不过天亮,而普兰儿想跟他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若让无名追上,两人的心愿必定无法达成,沐剑英死了,普兰儿还是会想办法去阴曹地府陪他,但却是带著遗憾而去……看到侬智高神色有异,龙无名猛然一醒,连忙施展高超的轻功追了上去;普兰儿加上沐剑英的重量,飞速受到影响,突感背后有风声,回头一看,哀声乞求:“无名妹妹你别追来,别管我们!”
“我不能不管你,外公要我看著你,免得你做出傻事。”
“我要做的不是傻事,对我和沐公子来说,是天大的重要事。”
只差半臂的距离,眼看龙无名就快抓到普兰儿,侬智高赶紧大叫:“无名!等等我!”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对自己发出喊声阻止无名救人,自己却助人寻死,感到万分惭愧……龙无名身形一转,一个跺脚,重回内院,将侬智高像拔萝卜似地整个人拔起,然后像老鹰拎著小鸡,边飞边埋怨地说:“你真是麻烦,为何不去学轻功呢?”
侬智高无言以对,他天生就是武痴,白痴的痴,不要说学轻功,就是连蹲马步他都学不好,把他的师父,单邑自封的,差点气到吐血……但现在不是想过去的时候,随著无名飞越,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鸟,来到山顶上。
“兰儿姊姊你到这儿做什么?”龙无名放下侬智高问道。
“你别再过来了!”普兰儿也放下沐剑英,脚边就是万丈深渊。
“这儿风大,你这样会害沐公子病情加重的!”
“正因为如此,我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你只要再走近一步,我就跳下去。”
“外公好想见你,你怎么忍心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无名你别打扰我,我有很多话想对剑英说。”普兰儿泫拉地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我的身体有剧毒,害你……”
沐剑英吃力地伸出颤抖的手指,指著对面的山峰说:“太阳出来了!”
“真美……”普兰儿的视线随著手指看过去。
“这是我这一生见过最美的日出。”沐剑英心满意足地说。
“同时也是我所见过最美,也是最后一次的日出。”普兰儿紧握著他的手,脸一转,面对著龙无名,像交代后事似地说:“请你转告外公,兰儿不孝,还有小心我娘衣服上的九尾白狐!”话毕,普兰儿抱著沐剑英奄奄一息的身体,纵身一跳。
龙无名冲向崖边,向下哭喊:“不要!兰儿姊姊!不要啊!”
只听见从谷底传来一阵阵回音:“我很快乐,无名妹妹不要为我悲伤。”
这时,侬智高慢了好几步地赶到崖边,跪在地上,从后抱住几乎发疯的无名;
而无名一个回身,眼泪和拳头齐落在侬智高胸前,哀恸欲绝地大骂:“都是你的错,烂大夫、臭大夫、笨大夫……你为什么医不了沐公子!”
“是的,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医术太差……”侬智高的双眼一片模糊。
一轮血红的太阳出来了,在他眼中。连太阳都哭红了眼,这样的太阳算是美么?不!侬智高觉得这是他一生中所见过最悲惨的日出……
第八章
黔国公升天,沐剑英也身亡,整个黔国公府有如群龙无首的乌合之众。
侬智高虽然有智慧,但他从未在黔国公府当过差,难以服众;再加上龙无名一头红发,家将们心存芥蒂,惧于龙无名的武功,口服心不服。所幸苏左贤及时回到黔国公府,毕竟他德高望重,又曾是经验丰富的总兵,大部分的将领都是他的老部属,众人商议,在继任的大官到来以前,一切听从苏左贤的安排调度。
首先的要务,当然是到谷底寻找沐公子和普兰儿的尸骨,将他们合葬一穴。
再来,就是追查罪魁祸首九尾白狐的下落,这么一来,苏左贤自是不好意思说出他和九尾白狐的渊源,至于他跟红发罗刹的关系也是不能说;最教他感到棘手的是,街头巷尾流传著红祸肆虐的谣言,不仅黔国公府,整个昆明城都可以说是人心惶惶。
侬智高看出老人家的难处,心知无名不能留在黔国公府,只好留书出走,告诉老人家不用担心,他和无名暂时栖身在青龙寨墓冢里,等待谣传烟消云散。信中也提到,若发现九尾白狐的踪影,他俩一定刻不容缓前去替天行道。
严格说起来,他俩都累坏了,需要好好休息一阵子。
到了墓冢,才发现老人家人老心不老,心思比年轻人还细腻,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就派人把墓冢里整理得像新房一样,有床有柜有奁镜台,有枕有被有新衣,家具上贴囍字,枕被上绣鸳鸯,还有一对大红的蜡烛,看来老人家想抱曾孙子的心情尽在不言中……侬智高打亮火折子,将大红的蜡烛点燃,偷眼一瞧龙无名,她正以手肘拄著桌面,手心托著香腮,烛光映著她的脸颊仿佛飘上两株红霞,真是娇美,就像刚摘下喜帕的新娘子。是的,祭拜过了丈人和丈母娘,也该到洞房花烛夜的时刻了。
一声喟叹,打断他的绮思,龙无名幽怨地说:“兰儿姊姊真傻!”
“她很勇敢,选择了跟爱情同归于尽。”
“如果兰儿姊姊不跳崖,沐公子还可多活两、三天,这样岂不是更好!”
“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做同命鸳鸯,这样也满好的。”
龙无名眼睛一瞪,似乎是对他声声和她唱反调,显得有些不悦;但在烛光美气氛佳的情况下,他脸部的线条益发温柔,一双黑眸里仿佛有两簇神秘的火把,让人看了痴迷。她突然改口问他:“如果我快死了,你会陪我吗?”
“我不会陪你死,我会拚命救活你,陪你活到一百岁。”
“万一我像沐公子这样回天乏术,你会怎么做?”
“兰儿姑娘固然令人敬佩,换做是我,我不会选择跟她走同一条路。”侬智高正色道。“我会终身不娶,行医救人,将对你的深情化做博爱。”
“少说好听话,你是贪生怕死,不肯为我殉情。”龙无名不乐地回嘴。
逗女人开心是他的本领之一,侬智高一声窃笑,眼珠骨碌碌,嘴角微扬,活像个小丑,语气却很正经地问:“师父临终前对我说,你可以活到一百岁,人生七十古来稀,我看应该是我问你——你会陪我吗?”
“不会。”龙无名学舌地说。“我要行侠仗义,化小爱为大爱。”
“你变聪明了!”侬智高鼓掌叫好,无名不再冲动,是他最大的安慰。
“不,我还是很笨,兰儿姊姊和沐公子在黄泉路上携手相伴,我却在这儿为他们伤心难过,搞不好他们也笑我笨!”龙无名一副想通了似地耸肩。
侬智高拉著无名的手,无名心神一窒,失了魂般跟著他的脚步,来到床边。他双手按在她肩上,她乖乖坐在床上,任他替她宽衣解带,脱鞋抬脚,坐姿成为躺姿,整个人呆呆的,只剩下耳朵管用,听到他一边脱衣一边说:“赶了好几天的路,咱们早点休息吧。”
“唉!”躺了好一会儿,无名忍不住幽幽吐气。
“你又在叹什么气?”侬智高双手抱在胸前,与其说是防止手乱来,不如说是保护双手,避免一觉醒来,人在床上躺,双手在床下泣血……“好久没跟你比赛捉鱼。”龙无名娇声地说。
“你是想捉鱼?还是捉鱼之后的惩罚?”侬智高促狭地一笑。
“可惜这里没有水池!”龙无名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咱们可以把床幻想成水池。”侬智高侧著身子说。
“那鱼在哪?”龙无名兴旧地问,衣襟微开,酥胸半露。
“在这。”侬智高双手突然像出柙的老虎,捉住无名胸前的那对软玉。
龙无名嘤咛一声,看似生气,却不见她拍开他的手,装模作样地说:“它们哪里像鱼?你若说得没道理,休怪我修理你!”
既然妹有意,他也就不客气了,大胆地捏揉手中的软玉,随即感受到手心里的蓓蕾绽开了。“它们滑溜溜,软绵绵,圆圆饱饱像两条大肥鱼。”
“有这种圆形的鱼?”她的脸上出现昏眩的表情。
“有,章鱼你见过吗?”他熟练地将她衣襟褪到腰际,给她更多的快乐。
“没有,该不会是你编的吧?”从她迷醉的双眼射出两道锐光。
“它是海里的鱼,你生长在苗疆,难怪你没见过!”
“你确信你没有骗我?”
这句听起来很平常的问话,却带著严厉的指责意味。钻进侬